清晨,还不甚明亮的阳光穿过木窗洒在客栈的房间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一名样貌秀丽的女子伏在桌前休息,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双眉紧蹙着,即便在梦中,也透出一种深深的忧虑。
萧月白翻窗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他怔愣了一瞬,又环顾了一下周围,虽然不知夏芸然怎么会在这里,但这里的确是他的房间。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也不怕着凉。”萧月白暗忖着,回头看见窗户还开着,不时有凉风灌进来,不禁皱了皱眉,轻手轻脚地将窗户关好,这才走到夏芸然身边。
她看上去睡得正熟,大概是做了什么噩梦,睡容看上去并不安宁,但却增添了一种忧郁的美感。
萧月白想了想,从房间里拿出厚一点的衣裳,想为她披上,这时夏芸然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从本就不安稳的浅睡中醒了过来。
“你回来了!”这是夏芸然醒来看到萧月白的第一句话,然后她便抓住了萧月白的手,急切地说道:“请你让人带我进宫!”
萧月白一手还拿着衣服,一手则被夏芸然抓住,神色一时有些尴尬,他不着痕迹地将手从夏芸然手中抽出:“你别急,我既然答应了你,一定会尽快安排的。”
“我等不下去了,我现在就要进宫!”夏芸然见萧月白仍不肯说具体什么时候让自己进宫,急切地加大了音量。
萧月白将手上的衣服重新收好,这才转眸看向夏芸然,耐心劝道:“现在是早上,我们此时行动太过引人注目,至少也要等到晚上才能保证安全。”
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萧月白为难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理智地拒绝了夏芸然现在就要入宫的要求。
“拜托你了,我真的等不下去了,我昨天梦到慕容擎了,他样子很憔悴,他一定是出事了,我必须马上进宫去帮他!”夏芸然知道萧月白说得有道理,但比起自身的安危,她现在更担心的是慕容擎。
她怕再晚一点,她就再也见不到慕容擎了,想到这里,夏芸然声音里都已经带上了哭腔。
萧月白见夏芸然如此,面色也有些不忍,但出于她的安全考虑,还是狠着心拒绝:“不行,现在入宫,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慕容擎都太不负责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犯险。”
“再说了,只是一个梦而已,你不用太过当真。”看着夏芸然神色凄楚,萧月白到底不忍心,柔声劝道,希望能让夏芸然稍稍宽心。
但夏芸然这一次却出奇的固执,丝毫不顾萧月白的劝阻,坚持道:“不是的,你相信我,我的感觉不会出错的!一定是他出事了,不然我不会这么心慌!”
“求你了,我怕再耽误下去,就真的没有时间了,请你带我入宫!”夏芸然发现自己的眼泪不受抑制地往外淌,她知道自己现在在萧月白眼里一定毫无形象,但这个时候她真的顾不了那许多了。
“拜托了,萧将军!”见萧月白还在犹豫,夏芸然下定决心,竟然向地上跪去,只要能够让萧月白改变态度,她甚至可以放下自己的尊严。
萧月白见到夏芸然的动作,脸色一变,连忙将她扶住,加重了语气:“你这是做什么!”在他眼里,夏芸然一直都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她身上具有寻常女子所不具备的那种韧性、坚强,可是刚才,她竟然为了让自己带她入宫,竟然甘愿屈膝。
夏芸然止住眼泪,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我去意已决,如果萧将军实在不愿意带我入宫,那我就只好一个人去想办法了!”
说着,夏芸然竟然真的毫不迟疑地转过身去,她并不只是说说而已的。萧月白见夏芸然的态度已经无法改变,终于叹了一口气,上前拉住了她:“好。”
“你说什么?”夏芸然突然听见萧月白松口,一时间竟然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同意了,现在带你入宫。”萧月白重复了一遍,神情既是无奈又是叹惋,他不愿意现在带夏芸然入宫,完全是出于她的安全考虑,但是现在她已经将自己的安危都置之度外了,他这份考虑也就不必要了。
夏芸然听到萧月白同意,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如此,那我就先谢过了。”
“只是试试而已,能否成功还不能保证。”萧月白看了眼外面大亮的天色,目光中仍有犹疑之色,他向夏芸然补充道:“答应我,一旦有什么不对,立刻设法出来。”
“嗯。”得知萧月白愿意尝试,夏芸然已经很是欣喜,自然不会在意这一点附加要求,很快就表示了同意。
皇城守备森严,纵然萧月白武艺高强,也很难在白天没有一点遮挡的时候出入无阻。何况还要带着夏芸然。
因此萧月白没有选择硬闯,而是带着夏芸然乔装打扮,伪装成是来给御膳房送菜的伙夫,并且走在队伍的尾端,以这种方式蒙混过关。
“慢着。”本来一切顺利,但就在通过最后一道守卫的时候,夏芸然忽然被人叫住了。守卫走到夏芸然身前,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怀疑道:“我怎么看着你细皮嫩1肉的,不像是来送菜的?”
夏芸然没想到会被拦下来盘查,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时间不知作何应答,正在危急的时候,旁边的萧月白见机行事,上前赔了个笑脸:“军爷,这是我老家的小兄弟,从来没来过皇城,我领他来见个世面,还望军爷不要见怪。”
说着,萧月白假作向守卫行礼的间隙,偷偷递过去一锭金子,这些守卫本职油水不足,十个有九个都是贪财的主儿,这个守卫也不例外。
见萧月白出手这么大方,守卫面上不假辞色,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像模像样地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便放行了。
夏芸然这才松了一口气,在萧月白的叮嘱下之后的路都低着头,终于就这么一步步混进入了皇城。
进入皇城之后,路上的巡查少了许多,萧月白和夏芸然恢复原来的装束,将她带到了管事的住所。
“你就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走动,我去去就来。”悉心关照好夏芸然后,萧月白这才放心离开。
夏芸然知道萧月白将自己带入皇城,已经很是冒险,这时也不敢再给他添麻烦,听话应下,安静地留在原地等待。
萧月白离开后,找到陈珏,将他打晕了带到没人的地方。陈珏醒来,见到萧月白,先是一惊,然后连忙行礼,因为惊慌声音都直打颤:“萧……萧……萧将军。”
“嗯。”萧月白微微颔首算是应了,没有浪费时间做铺垫,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将夏芸然带到了宫中,你帮她安排一个身份。”
“什么?”陈珏闻言,难以掩饰自己的惊讶:“您一向行事稳重,这次怎么这么荒唐?”
宫中认识夏芸然的人并不算少,即便他能替她安排身份,恐怕也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识破。到那时,他们这些卷入其中的人都会有性命之虞。
“你不必多言,人我已经带进来了,现在只是需要你安排一个身份。”萧月白皱了皱眉,陈珏所说的这些他自然不会没有想过,只是夏芸然决心坚定,他也只好跟着赌一把,走一把算一把了。
“这……这算什么事啊。”陈珏喃喃着,忍不住又抱怨了一句,待看见萧月白脸色不悦,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萧月白已经把人带进了宫,如果他不帮忙安排身份,更是难以藏人。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如今已经身在其中,也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既然这样,还不如先将能做的做好。“我与宫中管人事的刘嬷嬷还算相熟,若是好言相求,想必她不会拒绝。”陈珏向萧月白说道,为夏芸然安排一个宫女的身份并非难事,难的是之后她要如何隐藏自己不被发现。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相信她自有办法。”萧月白答道,虽然他不知道夏芸然为什么这么自信,而且执意要入宫来,但是以他对夏芸然的了解,她应该也不是一个毫无准备就莽撞行动的人。
听到萧月白的声音,陈珏这才没有再多问,不过脸上明显还是带着担忧的神色。得知夏芸然现在被萧月白安排在管事的住所时,陈珏提出萧月白先过去照看,而他单独去找刘嬷嬷商量安排夏芸然宫女身份的事情。
“这样也好。”听到陈珏的提议,萧月白微微颔首,表示同意,想了想,又向陈珏补充了一句:“辛苦了。”
陈珏闻言,无奈地摆了摆手:“这个时候,就别说这些了。我去找刘嬷嬷说说,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陈珏便轻车熟路地想着嬷嬷的住所走去。这管人事的刘嬷嬷入宫已经有几十年了,在宫中素来有些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