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相遇故人
北堂婉2018-05-03 16:053,521

  天瀚一向将冬至前一天称为小冬至,这一日虽不如正日那般热闹,却也隐隐有了过节的气氛。

  因为御婉执意只与御棨前往左峰祭拜,御棨便撤了安排的车夫,轻易驾着马车送她到左峰。

  “秦府?”

  听到御棨的喃喃自语,御婉掀开车帘往外看,前方不远传来马车轱辘骨碌碌的声音,渐离渐远,“阿棨,怎么了?”

  “刚刚好像是秦国公府上的马车。”那般质地上乘的马车,在京城里也没有几家有了。

  “秦国公?”御婉顺着御棨指的方向看去,马车已经远去,只能听见隐隐的声音回响。秦国公怎么会来左峰?“罢了,先上山吧。”

  御棨点头,扶着御婉下了马车,再将她背起,上了左峰。

  左峰最多的就是常青藤,就算大雪已经下了几场,天寒地冻,左峰依旧芳草茵茵一片。

  今日天气不错,白云几朵,阳光暖暖。

  左峰并不是很高,御棨没多久就将御婉背上了山,快到的时候御婉让他放下自己,“累坏了吧?”

  “不累。”御棨摇摇头,他都有跟着萧湛练武每日的负重也不过如此,早就习惯了。

  御婉笑笑,让御棨扶着自己,慢慢朝安平王府的祖坟方向走去,不过半道,却突然停了下来。

  御棨原还有些奇怪,正要问出声,抬眼瞥见不远处的那道身影时也噤了声。

  就在那芳草已萋萋的地方,御棨远远地瞧见了纪九鄢的身影,她蹲坐在那土丘前,酒水洒了之地,伴着青草香飘远。

  阳光微撒,刺眼的光亮一闪而过,却让御婉乱了气息。

  御棨有些不明就里,这里可是安平王府的祖坟啊,纪九鄢怎么……

  “阿棨,我们先下山吧。”御婉拦住正欲上前的御棨,转身道。

  御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在御婉前面蹲下身子,御婉趴在他的背上,却突然回头看了一眼纪九鄢手上的光亮,墨色的玉钗因为角度的问题现出了雕刻的花纹。

  南离玉海棠簪。

  御婉敛了敛眼睑,哥哥的南离玉海棠簪。

  “不打算出来见一见我吗?”鉴于御婉的脚伤实在不方便,御婉便让御棨先下山去将王府的马车藏好。

  御棨有些不明所以,不明白为什么御婉不直接去见九鄢郡主,但一想御婉总有她的道理,便听她的先下山去了。

  就在方才,在土丘前坐了许久的纪九鄢也下了山,御婉方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慢慢挪到了纪九鄢方才坐过的地方坐下。

  山上的气温还是有些低的,冰凉的寒意从单薄的衣裙透过钻进骨子里,御婉冷得有些发抖。

  周围静悄悄的,连山林里最常听见的鸟鸣也没有半声。

  御婉垂眸静静地看着那土丘,身后有窸窣的走路声。

  御婉没有回头去看来人,那人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无言静默。

  “当真连话都不想与我说了吗?”沉默许久,御婉最先坚持不住了,肩膀颓废一般塌下,她满脸的挫败。

  有脚步声踏着青草,缓缓又稳健而来,是御棨上山来了。

  御婉听见身后的人转身,她也倏地一下站起来,“你敢走!”

  御棨的脚步声近了,那人却被御婉这么一喝,愣生生顿下脚步,也只是一瞬,脚下转了个弯,横手在御婉腰间,揽着她飞身掠过树梢。

  脚下离地的那一刹那,御婉瞥见了御棨的绣紫荆花纹的衣角,以及他的那一声姐姐。

  御婉忍不住勾唇,这小子,可算是憋出一句姐姐来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横在她腰间的手上。

  御婉敏锐地感觉到那只手轻微一抖,心里突然畅快极了。

  对于她的眼泪,他并非无动于衷的,这很好!

  双脚着地后,御婉的第一反应就是推开抱着她的人,双眸一扫,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没有理会那人眼眸里一闪而过的落寞。

  这里是左峰下五里处的一座凉亭,大约是建来给过往行人歇脚的。只是左峰这种地方少有人来罢了。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阿棨会担心的。”御婉此时是没有半分好气的。

  那人却也不气恼御婉的坏语气,怕她的脚受不住,伸手要来扶她坐下,却被她一巴掌拍开。

  看着手背上一片红色,空气里传来轻轻的叹息声,“我不敢走,所以只能带你走了。阿棨,我暂时还不能见他。”

  “我看你敢得很,一走就是这么多年,连消息都不曾有过,你可知道我有多伤心多担心。”想起当初那唯恐失去的彷徨无措,想起这十余年来的担惊受怕,忍了许久终于无法再忍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跟不要钱似的越掉越多,让人慌了手脚。

  “不哭,婉婉不哭,你知道我最怕你哭了。”手忙脚乱地安慰着,摸遍了全身才发现自己这不爱带丝帕的习惯十余年不曾变过,只能无奈地用手笨拙地替她擦拭眼泪。

  透过朦胧泪眼看着眼前的人,不再是曾经熟悉的面容,只是眉眼间有些依稀的样子,没有了那属于安平王府世子的张扬傲气,只有经由时间磨砺沉淀而下的温润如玉,清朗似画。

  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得更欢乐了,眼前的人彻底模糊了,只剩下个人影依稀在眼前,御婉紧紧地抿着唇,任由眼泪掉落,可偏偏倔强着不哭出半点声音。

  就像幼年时思念亡故的母妃却不愿意示弱一般,偷偷地将自己埋在重重锦被中,悲伤而又倔强着,只是为了维护那仅剩的点点傲气,却让人瞧着分外心疼。

  “婉婉,不哭,婉婉不哭。”最看不得她这幅模样,浅浅一声叹息,他将御婉整个抱进怀里,让她的脸埋在自己不算宽厚却能保障温暖的胸膛里。

  也许是因为这一声婉婉,也许是因为这个曾经太过熟悉的怀抱,御婉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

  哭声悲戚凄凉,夹带着喃喃的哥哥二字,就宛若是被人遗弃的孩子在诉说着父母的狠心和对未来的茫然,让闻者伤心落泪。

  哭了许久许久,直到御婉觉得她都快把这十余年的眼泪一并流干了,嗓子又沙又哑,撕扯着难受,她才停了下来。

  只是哭得实在太过,一时间也停不下来,抽抽噎噎的,间或还有泪珠子掉落下来。

  瞅了瞅某人被自己觉得一塌糊涂的衣服,御婉脸上一哂,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出自己的丝帕丢过去给他。

  那人也看了看自己被眼泪鼻涕毁得一塌糊涂的锦衣,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却没有立即打点自己,而是拿着御婉的丝帕给她擦眼泪,“哭够了?”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御婉就忍不住想起自己方才那毫无形象的号啕大哭,心里就是一阵懊恼,侧过身子撇开头,不想搭理他。

  看御婉如此傲娇的模样,他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御婉的脑袋,以前那头毛茸茸的秀发如今已经如瀑及腰,她长大了。

  “怎么,跟哥哥还会不好意思吗?”

  御婉身子僵了一僵,哥哥二字一出口,他也是一阵呆怔。

  御婉回过头来瞪着他,往日一双清澈的眸子此时还湿漉漉的未褪去泪痕,红红的就像只小兔子一般。“玉子桓,原来你还知道你是我哥哥啊。”

  “一走就是十余年,连个音信都没有,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不住地跟我说你死了不会再回来了可我还一直在等着,你知道不知道每每见到宗族给你立的衣冠冢我有多想把它给刨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玉子桓心疼地抱住妹妹,看着她在自己的怀里拼命挣扎着,一拳一拳落在他身上喊着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心就像是被搅碎了撒了盐搅拌一样疼痛着,直到最后,我知道换成了对不起,一句一句一声一声,轻轻的缓缓的,安抚着她几乎崩溃的情绪。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对不起,留你一个人在这偌大的王府里。

  对不起,让你以这般单薄的肩膀支撑着安平王府……

  “哥哥,婉婉好想你。”打得累了,御婉忍不住回抱住这个她曾经最依赖的男人,诉说着自己的想念和无助,“哥哥,我想你,想父王,想母妃。”

  这些年她总是一个人扛着,扛着安平王府,扛着北地长平军,所有人都只看到她彪悍勇猛的样子,又还有谁记得,这个誓言守卫天瀚江山,死守北地的巾帼将军也不过是一个少女,一个曾经也有着风花雪月想着花前月下绣花绣嫁衣等候如意郎君风光大娶的少女。

  玉子桓心疼又爱怜地抱着妹妹,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小时候一样,静默地听着她诉说这些年来的变化,她的经历,她的心境,她的喜欢和她的讨厌。

  她说她去了北地,在安平王府祖祖辈辈抛头颅洒热血的地方保家卫国。

  她说她去过南蛮,去过东境,去过西凉,独独不曾去过母亲的故乡。

  她说她喜欢北地的大漠孤烟直,讨厌京城的朱门酒肉臭。

  她说她喜欢上了纪凌珏,她说她想要嫁给他,她的脸上染了红晕,真真儿是含羞有了心事的大姑娘了。

  御婉一直在说,玉子桓一直在听。偶尔她问了这些年他做了什么,玉子桓也会捡了一些说与她听。

  玉子桓说他拜了师傅,后来萧湛也拜入了师门,他就成了师兄。

  玉子桓说萧湛小时候很顽皮,身上的伤没好齐全就背着师傅偷偷下山,是他去提溜回来的。

  玉子桓说他也会打听御婉的消息,她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他吓得几天几夜睡不着,她打了胜仗也会高兴得任由萧湛点了师傅刚晒好的药草。

  御婉皱皱鼻子,“那你师傅肯定恨死我了!”

继续阅读:第一百零八章 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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