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在哪里?”雪羲敏锐,几乎在银镖入屋的一瞬间察觉不妙,纵身翻出了窗户追了出去。
“诶,雪羲姐姐?”相小心跑到窗户边,外头夜色朦胧,哪里还有半点人影,“郡主姐姐,他们都不见了。”
“嗯。”御婉轻轻应了一声,拔下桌上的银镖。只见银镖上附着一张薄纸。
“上面写了什么?”相小心好奇心重,立马凑了过来。
御婉递给她,示意她自己看。
相小心接过,竟然是一张白纸?上下翻看两遍,依旧是白花花的,半点墨水也无。
“啊,我知道了,这一定时障眼法对不对?”
御婉挑眉看她,“障眼法?”
“对啊,我以前就听说过了,江湖上有一种墨水,要遇火才能显现的。还有一种墨水要遇水才能现出来字的。不信我弄给你看。”
相小心兴冲冲地将烛台搬过来,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烤。
她烤得极为认真,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生怕一眨眼就将字给眨没了。
可饶是如此,纸条上依旧空白一片,半字不显。
“怎么会这样呢?”相小心抓了抓头发,念叨着不可能啊,又急冲冲出去跟小二要了盆水进来,将纸条丢进水里泡了一会,依旧没有得到她想要的。
“这是在做什么?”雪羲从外头回来,谨慎地关上了门窗。
“可发现了什么?”御婉把玩着那把银镖,头也不抬地问。
雪羲摇了摇头,“那人轻功极好,想来也是早有防备的,我一追出去就没了人影。”也许是对方从一开始就防备这御婉的轻功,担心被她拿住,所以早就规划好了逃跑的路线,“靖州城内的布防似乎重了几重。”
“意料之中的事。”既然是请君入瓮,对方自然是要做好万全准备的。
“你们在做什么?”雪羲看不懂相小心的作为,有些不明所以地再问了一遍。
相小心闻言,哭丧着脸控诉道,“雪羲姐姐,这江湖传言都是骗人的。”
“啊?”这什么跟什么啊?
“你看这个。”相小心气愤地捞起水中的纸条,因为太过用力,遇了水的纸条本就脆弱,被她这么一弄,直接就成糊了,“不是说江湖上有种遇火遇水会现字的墨水吗,我都弄了个遍,一点墨迹都没有出现,真是恼死人了。”
雪羲无语,“郡主也随她闹?”
“总是要试一试才甘心的。”御婉好笑言道,相小心的脾性很好摸的,不撞南墙不回头,根本不带劝的。
“……”她都如此说了,雪羲还真是不好言语了,只能对相小心解释道,“既然遇火遇水都没什么作用,那就只能说明这本来就是一张白纸。”
“啊。”相小心苦下一张脸,“怎么可以这样啊。”
御婉觉得好笑,摇了摇头,任由相小心闹去。
直到夜深了,御婉才打发两人回了自己房里歇息。
独坐在窗下,月光清冷,在她身上落了一身银辉点点。
手中的银镖打了个旋,红色的穗子挂在指尖,在月光下一晃一晃的。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穗子很眼熟呢?
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有点伤脑筋啊。
扣扣扣。
门扉轻响,御婉抬头看了眼月亮,子时就快到了。
走过去开门,御婉斜靠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门外抱着枕头冲她笑嘻嘻的相小心,“郡主姐姐。”
御婉无奈,给她让了位,“进来吧。”
相小心嘿嘿一笑,抱着枕头侧身入了屋,扑向御婉的床,打了个滚,“果然还是别人家的床舒服。”
“你的床貌似也是别人家的吧。”御婉没好气地打了她一下,“躺进去。”
“那不一样啊。”相小心挪了挪屁股,抱着枕头躺在里侧,等御婉熄了烛火才有缠了上来,“我还没有跟郡主姐姐睡过觉呢。”
“……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御婉点了点她的额头,“当初也是这么缠着如水的?”相小心刚到安平王府那会,龙玉可是天天一大早的黑着一张脸的。
黑暗里,相小心吐了吐舌头,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就是不喜欢一个人睡觉的感觉。
闭上眼睛的时候是一个人,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本来自己一个人已经很可怜了,哪里还能再可怜。
“郡主姐姐,你睡了吗?”睁着眼睛躺了许久,身边渐渐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四周安静得相小心都要以为御婉已经睡了。“我们说说话好不好。”
“想说什么?”御婉闭着眼睛,可脑海却是无比的清晰。
“姐姐知道雪羲姐姐为什么会来靖州吗?”
御婉睁开眼,黑漆漆的一片,她连棚顶的花纹都看不清楚,“没问过她?”
相小心摇了摇头,“问了她也不会说的吧。”南雪羲那个人啊,无论什么都喜欢自己藏着,说好听是内敛,说难听就是闷骚了。
“那你呢,来这里做什么?”雪羲为何会离开南诏千里迢迢跑到这里,御婉隐隐还是有些猜到的。倒是相小心,她其实是不愿意往那方面想的。“你是来找南冰洛的?”
“谁找他了。”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大了些,相小心闭了嘴,侧身背对着御婉躺着,小小声辩驳道,“才不是为了他呢。”
“他就是个大坏蛋,我才不要理大坏蛋呢。”以前就仗着自己武功好欺负龙玉哥哥欺负她,现在有消失得无影无踪让她找都找不到,大坏蛋大坏蛋大坏蛋!
“没有就好了。”御婉没有动,眼睛依旧盯着棚顶,盯得久了,眼睛会酸,“天一阁这两年可谓是销声匿迹,半点消息也没有。他们最擅长的就是隐秘术,若南冰洛有心躲藏,怕是你找一辈子都找不到的。”
“啊?”相小心急了,转过身来抓着御婉道,“那可怎么办啊?”
躲在黑暗里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就连说话的声音里都带了隐隐的笑意,“还说不是来找他的?”
“我,我就是……”相小心暗暗咬唇,我了半天都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御婉笑,也不再逗她,伸手替她拢了拢被子,“睡吧。”
相小心点了点头,拉过被子蒙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亮亮的大眼睛,眸子里满是纠结。
直到御婉就快要睡着了,相小心才开口道,“郡主姐姐为什么要喜欢云南王呢?”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敌人啊,还要喜欢,现在却要分开。
“我也不知道呢,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哪里有什么为什么呢。”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这个世上最不讲道理的事吧。
“会后悔嫁给他吗?”
“我只后悔,没能早点嫁给他。”只有两年啊,时间真短。“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的吧,想要独占他,想要她只是自己的,有什么办法能让天下女人都对他望而却步呢,就是要做他的妻子,借他的名头狐假虎威。”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体验一把,两年就匆匆而过了。
“我也不知道南冰洛在哪里,但如果你有心,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再遇见的。”
“小心,喜欢一个人其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但就是因为苦,才刻骨铭心。”
闭上眼睛,呼吸减缓,御婉觉得自己睡着了,又好像没睡,可为什么自己却在做梦了呢,梦见他就在眼前。
如果这是梦,能不能久一点,再久一点。天慢慢亮,你在我梦里慢慢走。
御婉没想到会在靖州城里接连碰见熟人。
起因不过是相小心不小心打翻了隔壁桌的饭菜,而那满桌的饭菜,正好安家在了对方的身上……
御婉扯了扯嘴角,有些艰难地压抑住嘴边的笑意,“不好意思,是我妹妹胡闹了,这位公子……咳,实在是对不住。”
“一句对不住就可以了吗,你知不知道我们公子是……”
“锦风,不可无礼。”那满山佳肴的男子也有些尴尬,想冲御婉笑,可原谅他委实是笑不出来,“抱歉,是我的侍卫无礼了。”
“公子客气,是我妹妹贪玩在先的。公子的衣服还有这饭菜,就由我……”御婉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响起了一阵爆笑。
那公子额上也是一排冷汗滑下,看向御婉的眼神里满是不好意思。
可谁知道御婉的心思却全部不在他的身上,而是看向那个刚走进来狂笑不能自己的女子。
男子这下子更尴尬了,面上疑似红了一红,轻咳了两声。
女子没有听到,依旧笑着,知道御婉咳嗽了两声,她才惊讶得忘了笑话这回事。
“御、御婉……”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
“这句话不该是我问你吗?”御婉好笑,“我现在应该叫你什么?西凉太子妃?”
“什么西不西凉太子不太子妃的,有什么意思,你还是叫我秦潇贰顺耳一点。”御婉眼前的这个女子,正是一年前和亲嫁往西凉的秦潇贰。
御婉可一点都没有忽略掉那个被相小心泼了一身饭菜依旧好脸色却被秦潇贰一句话惹黑了脸的公子,心里就有了几分计较,看向那公子的眼神也就暧昧了几分,“这位想必就是姐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