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梦回
林二少2018-05-03 18:053,052

  梦里江府还没有败落,江夫人笑着叫她,她起身来,看见阳光从窗户里照下来,找在江夫人身上,照在江夫人牵着手的宝睿身上,宝睿咯咯的笑,于是她也笑了。阳光有些刺眼,她看不清楚江夫人的脸。

  三个人一起去大厅吃早饭,外边很明亮,却是一种介乎于黑夜与黄昏的颜色,她身在梦中,便不知梦。

  早上的饭是简简单单的清粥小菜,她像是很习惯一样的吃着食物,然后喂宝睿,宝睿很听话,一点都不像以前一样挑食,她很开心,就去逗宝睿,江夫人就在旁边笑,不知为何,总是笑得有点勉强。她本来想问什么,抬起头来看了看,终于还是埋头去吃饭。

  江夫人并没有说话,她吃完饭,就要起身离去,礼貌地告辞一声,那妇人坐在高位上,脸全隐在阳光的阴影里,可是楚琳很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悲伤。她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说出话来。

  “琳儿,不管怎样,你都要好好的,只有我们好好的生活着,他们才能放心。”

  楚琳听着着声音,有些苍老,有些无力,又似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她听到这些话,下意识的就怔了怔,鼻子酸涩,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切有些莫名其妙,连自己心里,都是莫名其妙的难受。

  她终于还是答应了一声,像往常一样,带着宝睿回去,路上种了很多花,似乎有这很清雅很熟悉的香气,这样的气味是很多年以前阿娘喜欢的,她闻着,总有一种家的感觉,于是她就莫名其妙的哭了,她居然觉得有些不对头。

  这样一路走下来,宝睿也安静了下来,并不多说话,一路都有香气,她不由的想,这是什么时候中的呢?是谁种的?

  就这样一路走了下来,她进了屋子,屋子很暖和,已经是初春了,却依旧烧了炭火,似乎是自己身体很虚弱一样。有人走近来,要带着宝睿下去识字,她也就答应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头呢?她跟宝睿背对背的走,各自想着的确实不一样的事情,她居然觉得有些孤独,仿佛这样的一间屋子里,她在这里呆了很久很久的时光了,来等一个人。

  “娘亲,我会陪着你的,我会努力长大,好好保护你,像……”他忽然噤了声,“娘亲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去识字了。”

  她转过身来,看着宝睿一步一步走出门外,心里忽然猛烈的疼痛,一些记忆涌进来,翻江倒海一样的,她忽然坐在地上,泪落满面。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这一辈子,本来就应该是为了江羡而活的,江羡是她的生命,或者更甚于他的生命。她爱他,无所不尽,所以她听到了他随将军出征,身死的消息,所以她猝然无法反应一样的昏厥,现在她醒来,竟然是忘记了这些事情,然后遇见的这一切都是不正常的,她才会头疼欲裂,终于还是在宝睿这样的一句话里醒来。

  原来江羡,终究还是离他而去了,她心里撕裂一般的痛楚,泪水不知为何落下来,铺天盖地一样的,可是他抑制不住,后来他听到身边很多人叫唤,叫她节哀,教她醒来,最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她听见江夫人忍着哭泣劝慰她,可是她听不清楚她说什么,好像泪水模模糊糊下来,连耳朵都已经捂住了。

  然后她感觉到有个人拥抱着她,这是宝睿,那种感觉十分的熟悉,于是她终于停止了哭泣,站起身来,抱着宝睿,交给下人,恭恭敬敬的告诉江夫人,自己想要好好休息。

  江夫人无奈,却也终于还是离开了,她坐在椅子上,仿佛以前也是这样,赌书泼茶,莫不愉快,可是如今只有她一个人了,她真的不能够独活,或许是自私?但是没有了江羡的世界,她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活下去。

  她站起身来,小篆香都带着一股子冷气,一直冷到了心里去。

  白绫过着脖子的感觉真难受,她几乎要受不了这种痛楚,可是只要一想到,就要见到江羡了,她心里竟然莫名的高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些缘由,似乎因为有一次分开过,她心里就已经很难受了,自以为是的守望,不过是因为她知道,他还在这世上。

  朦朦胧胧之中,她看到很多人冲了进来,有丫鬟有孩子,她喃喃着说宝睿对不起,可是她没有后悔,一点都没有。最后一刻她抬眼看这个世界,看见烛光打在江夫人得脸上,莫名的她可以看到她脸上有一种笑意,那是这一整天里,她第一次看清她的脸,她隐隐约约看见江夫人嘴角一动,她甚至能听到她说的话,她说谢谢。

  楚琳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床上,身边是睡得正好的凉影,凉影虽是个杀手,却因为有了孩子的缘故,睡得竟也很沉,楚琳回过神,才惊觉刚刚只是做了一场梦。

  幸好那个人还在这世间,她松了一口气,替凉影好好掖了掖被角,依旧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了,她想起之前凉影跟他说的话,她原来也只是觉得江羡对自己的爱远不如自己对他的深沉,可是凉影说了那么多,虽然说,凉影用的都是调侃的语气,并不是为了让她心里难受,不知道会少了多少东西,可是她偏偏就知道他遭受的苦楚,知道他心里的苦楚,就像知道自己的苦楚一样。

  他以前不知道他可以这样爱自己,那样疯狂一样的,她这一辈子,心里面只能有这样一个人,只是因为在很多年的光阴里,她抬起头来,看见的那个人是他,就这样一眼一世。

  她想起他的面庞来,干净的,冷冽的,明晰的,炙热的,一笔一划,在她心上勾勒,这一辈子,恐怕自己是离不开他了。

  她一直以为他是天空中太阳一样的存在,炙热而遥不可及,她就是在百年里的寒潭里面出来的人,向往这一切热源,因为见过太阳,便至死不渝的追寻,想起很久以前,阿娘还在的时候跟自己讲故事,说是很久以前有一个国家,那里全是巨人,巨人们生活在那个地方,可是每个黑夜降临的时候,就会有杀戮,会有抢夺,有个人叫夸父,他很喜欢太阳。

  他追太阳从太阳初升到太阳落下去,追了一路,连一口水都来不及喝,最后追不上了,他喝干了长江渭水的水,还将自己的手杖扔出去,变成了一片桃林灼灼。

  她不知道那个叫夸父的人追逐的累不累,记得那个时候阿娘跟他说,夸父是为了部落的和平,为了人民生活的美好,可是她那个时候小,却也固执的可以,阿娘每一次说夸父的大无畏,她却一直觉得,夸父应该是女的,他追逐太阳,或者只是因为喜欢,如此单纯的想法。

  不管这样的欢喜,是因为什么,就想自己只是因为在黑暗里抬起头来,看见江羡一样,就是被他身上的光明吸引一样的毫无理由,也可以至死不渝。

  她想夸父是喜欢太阳的,太阳是夸父的信仰啊,可是太阳也太远了,夸父虽然是巨人,对于太阳,也不过是很渺小的存在,这样的追逐,随意太阳来说好无所谓,可是对夸父来说不一样。就像喜欢江羡的人有很多,可是江羡不喜欢,或者说江羡是他整个生命的光与热,可是她只是江羡的生命里微不足道的存在,这样的感觉一直都存在在她的脑海里,所以那样的三年,她思之如狂,每一个梦回,仿佛都是那个人那一张脸,有时候冲动了,巴不得趁着夜色就去找他,告诉他,她喜欢他,喜欢到骨子里,喜欢的可以去死。

  可是她不能她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他是光啊,总有一天他会忘了自己的。

  现在他终于知道,不论时光怎样流逝,他们是忘不了彼此的,正如凉影所说,江羡对她的爱,不必她对江羡的少,她所受到的相思的苦,他也一样承受着。相爱的人总会有太多坎坷,可是她现在知道了江羡的心意,便如同瞬间有了力量,再大的苦难,也绝不会退缩。

  她从幼年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她哭的很伤心,那个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在不会有人好好的对自己了,所以她忍让,她谦恭,这时间没有给她骄傲的资本,只给了她一束光,一束一看就难以企及的光,多谢老天给了这样一个人,她将他看做光明,他就真的普照着她。她真的很开心。

  屋子里的熏香袅袅,她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一缕青烟,似乎直接飞到了彼岸的幸福,她暗暗发誓,一辈子再也不离开江羡,所有的苦,愿一起承担。

继续阅读:第一百一十八章 携子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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