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初就在屋子里随意地席地而坐,也不知到底是悲是愤地跟窗外的护卫说着:“你们也知道的吧,徐家小姐一向乐善好施,风评极佳的,这么好的一个女子,怎的就落个如此下场?”
说来这徐家小姐确实一向都是被人夸赞的,据说脾性、样貌、才华都是女子里面不可多得的,而且还和这正直温润的李家少爷定了亲,要就这样走下去,未来想必也是幸福美好的。
想到这些,护卫们也确实唏嘘不已,不由地搭话:“是啊,谁能料到这飞来横祸就这样到来,不然那徐家小姐与少爷定是如花美眷呐!”
“不是横祸!这分明是恶人加害!”李华初立即更正:“可这恶人却是逍遥法外,未受一点惩罚啊!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
外面护卫这次却并没有多加回应,因为他们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了。相比于少爷李华初他们才是真正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老早地就明白了权和钱就是正义。
李华初却还是不甘心让贺明章就这样轻轻松松地不受惩罚,继续为非作歹。他起身再次推开窗户,看向外面的尽忠职守的护卫。
他开始试图说服护卫们:“你们也不愿意看到坏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继续为祸世间吧,总要有人去维护正义,为嫣然报仇的,你们就放我去吧!”
他李华初是愤恨在心,可以为了无辜丧命的徐嫣然,为了心中坚守的正义奋不顾身,舍命相搏。
可这些护卫就不一样了,他们对于公平对于正义早已不敢奢求,只知道自己的任务是守好少爷不让他去送命,如果做不到,那要丢的可不仅仅是饭碗了。
于是为首那个赶忙跪地,向李华初拱手求道:“少爷您就别为难我们了,我们这些兄弟都要靠着这份俸禄养活一家老小的啊!”
李华初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这一去很可能害这些个护卫都丢了饭碗,甚至是掉了脑袋,如若真的这样,那他们家里的老幼弱妇可要怎么办,可就这样放弃他又着实不能原谅自己,想着想着,李华初一下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另一边的护卫看他神情恍惚,便也赶忙跪下说情:“我们家人如何生存的事情暂且撇开,但少爷您得想一下老爷和夫人啊,他们已经这么大年纪了,您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让他们怎么受得了啊!”
听到这里,李华初撑着窗子的手明显颤了一下,随后他的头无力地垂了下去,眼睛里仅有的愤慨渐渐褪去,又变得空洞黯淡。
在两个护卫祈求的目光里,他像木偶一般踉跄着后退一步,再次跌坐在了地板上,原本被他用手撑着的窗子一下失去了支撑,猛地落下,发出“砰!”的撞击声,将房内房外狠狠地分割开。
只剩下两个护卫在外面表情不明地面面相觑,房里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了,这死一般的寂静却让两个护卫心里生出了些许的愧疚。
李华初却是头都要炸了,越想越乱,不去杀贺明章不行,去杀贺明章也不行。
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可行的结果,李华初憋闷得难受,也不再跟外面的护卫喊什么杀人就该偿命的泄愤之言,只是呆呆地望着墙上挂着的画像。
那画像里是巧笑盼兮的徐嫣然,她手里拿着团扇,站在花丛里微微笑着,是那么的明媚可爱。
李华初越看越是心痛,抓起桌上的茶盏就往地下狠狠摔去,那铜制的茶盏却不会碎掉,在地上滚动了几下就静静地躺在了那里,像是故意要气李华初一般。
这使得李华初更是气急败坏,伸手就直接掀翻了整个桌子,向那地上完好的铜盏砸去,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听到房里这般动静,房外守着的护卫再呆不住了,飞快冲了进来,却是看见平日里如芝兰玉树一般的少爷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周身桌椅茶盏一片狼藉,撒漏在地上的茶水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角他也不甚在意。
看着李华初这般狼狈的模样,护卫们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地将凌乱的东西放好归位,又把李华初架起,扶到了床上。
李华初一动不动地任他们摆布着,眼角却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只好稍稍翻了个身不让他们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等着他们收拾好推出去,却听到一人开口:“少爷……”
听到这欲言又止的话李华初却也懒得理他,那护卫却是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少爷您要那贺明章死,其实也不是必须自己动手。”
“怎么?你能帮我杀他?”李华初猛地翻身坐起:“你要真能帮我杀了那恶人,我定重金相谢!”
护卫这下却是有些慌了,赶忙低头回话:“小的哪有这个能力啊——”随即却是话锋一转:“少爷可曾听过‘灭痕’?”
“你是说……”李华初突然反应过来,买凶杀人倒也确实是个办法,况且那“灭痕”能力一流,杀那贺明章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失手的可能。
不过还是有些麻烦的,他又开口:“可是那‘灭痕’极其隐秘,我又怎么找得到他们,再者他们杀得都是朝中为祸百姓之人,我们这私人事情他们会出手吗?”
那护卫却抬起了头:“少爷您放心,他们都是嫉恶如仇的,为恶之人他们肯定不会放过的,而且我朋友手里刚好有联系他们的路子。”
听到这里李华初终于是出了一口气,起身说道:“那麻烦你朋友安排我见一见‘灭痕’的人,我一定重谢。”
李华初正准备往外走,想了想又转身补了一句:“你们两个我都得重谢!”
这才再次要出门,却忘了外面还有好些个人看着自己呢,一到门口就被拦住了,李华初这次却不再急恼,只是看了那护卫总管一眼,说:“去把我父亲请来。”
那总管却是迟疑了片刻,才回道:“夜已深了,不好打扰老爷休息,少爷要不等明早再请老爷。”
李华初虽十分急切,却是也明白父亲年纪大了,不能如此折腾,只好点头答应,却是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那明日顺道也派人去请徐老爷过来喝茶吧。”
总管躬身答应,李华初这才再次回到床榻之上,却是一夜辗转难眠。
终于熬到了清晨,那总管办事倒也利落,李老爷已经早早地过来了,一进门就问:“你这么快就想清楚,不去拼命了?”
李华初只能先请父亲坐下,一边为他倒茶一边说:“儿子若真是那样,父亲怕是要万分失望的吧?”
“失望也比失去儿子好啊。”李老爷盯着李华初:“那你又想做什么?听说你还派人去请了徐老爷?”
李华初只是点头,却不回答父亲的询问,只说:“咱们还是等徐老爷来了一块儿谈论吧。”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急急的走路声,徐老爷还生着病却是在下人的搀扶下快步走进了房间,一进来就直接问:“贤侄莫不是要跟我商量什么?”
单刀直入地询问,他也着实不想再来什么虚的浪费时间了。
李华初立刻起身拱手,严肃地开口:“今天我就是想跟父亲和徐老爷商量让那贺贼给嫣然偿命之事。”
虽然大家心里都有准备了,但听到这话,李父却还是惊道:“就你这小身板,那就是去送命!你怎么能!怎么能啊!”
徐老爷却是安慰道:“李贤弟莫急,虽然我对那人恨到了骨子里,但我怎么也不能让贤侄再去为此送命的。”
说罢徐老爷咳嗽了两声,又转头对李华初说:“我明白你的心情,那贺贼害死的是我的女儿,还大摇大摆地住在我家里,咳咳,你不知道今天你派人去请我的时候他还威胁说要是我们敢对他有什么歪心思定要我们全部去地下找嫣然呐咳咳咳……”
说着又是一段长久的咳嗽,过了好长时间,徐老爷终于满脸通红地缓过了一些,继续说:“怎么说我也才是最恨他的人呐,可是他家有靠山权势大啊,我们斗不过的!”
李华初握起了拳头:“我们怕家人被连累,在明面上斗不过,但有人不怕这些的,他们专喜欢惩治恶人。”
“说来听听。”徐老爷忍不住说道。
李华初就向他们讲述了“灭痕”的事情,说完以后李父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就说:“只要这组织靠谱我看就没问题。”
徐老爷更是说:“贤侄你要能请到他们帮忙那佣金我全出了。”说着也是握起了拳头,死死地盯向桌面。
李华初看这状况终于是觉得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三人就这样做下了去请“灭痕”出手的决定。
不管要多贵的佣金,请动他们究竟多困难,李华初都不会放弃的,他一定要为徐嫣然报仇雪恨,也为了自己所坚持的正义正名。
就在这样一个朝气蓬勃的清晨,他们却做下了夺取别人生命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