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楚琳的脸颊泛着一阵红晕,像是天边的彩霞一般。这永远是一个女子最为真挚,最为有力的美人计。江羡觉着心下好似有一片柔软的羽毛,在似有似无的撩拨着,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小心翼翼地牵起楚琳的手,仿佛看着一件绝世珍宝一般,除此之外,再不知该做些什么了。怪不得前人说过宁做裙下鬼这般话,他只觉得连他自己也要陷在这温香软玉,红纱帐暖之中了。
江羡抬头,看向他的女子。
从白皙的线条姣好的脖颈开始端详,到勾人的下巴,再到挺立的鼻梁,再到那一双造物主恩赐般明亮的恰到好处的潋滟着的双眼,最后是他曾经亲吻过的饱满的额头和发梢。依依动人,姿态可怜。他蓦地凑近,拉近了二人的距离,心脏的剧烈跳动是他怎样也藏不住的。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为了这片刻的欢愉愿意放弃一切。
此时此刻,融融日暖,春风不羡。余下的万般美景都要为眼前之人褪去芳华,黯然失色。楚琳有些娇羞的抽回了手,将披散的头发撩起,窗外的天光打在她的身上,平添了几分妩媚。
江羡心想:这是我的女子。
是他三辈子才好修来的,人世间最大的福分!
他又逼近了几分,幽深的眸子里似乎带上了几点与往日不同的意味。江羡伸手,勾住了楚琳一缕发丝,在手上堪堪绕了几圈,又凑近,用几不可察的声音伏在她耳畔轻轻道了一句:“楚琳,你明白么,你身上的味道都这么让我着迷。”分明是登徒子常爱用的一席话,在江羡口中道出,却又可以品出几分英气来,丝毫不显得轻狂,细细读来,还可以察出几分真心实意在。
闻言,楚琳忽地抬起了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他的眼,又将他的手一把推开,重又低下了头。她的声音略带着几分沙哑,但更多的是柔软,似怒非怒道:“你这人,我……”她的话音未落,唇瓣已经被江羡堵住。
江羡已等不及了,他放肆地享有着专属于他的那一份美好,怎样也不得餍足。只是轻柔的吻着,不掺杂其他任何的杂念,只是一个吻,一个饱含着情思入骨的吻。
楚琳剩下的话彻底被江羡的吻堵住,只得稍稍活动了下酸痛的四肢,试探着回应着这么一个吻。她的手攀上江羡的腰,微微一环,像是个偷尝了蜜糖香甜的孩子一般暗自侥幸。江羡感觉到了她的手的触碰,一僵,更加放肆地攻城略地起来。直到她略略有些喘不上气了,江羡才慢慢离开了她。看着她飞一般收回了手,又故作正经摆出一番甚么事都还未发生的神情,在她将要逃离之际将她拦住。楚琳不知他今日究竟何来的兴致,用了几番力没能挣脱开江羡的手,索性又看向他,心底却又是一阵波澜。
江羡的手因为习武,长着一层厚茧,因此只是虚握住她的腕子,怕粗粝的手令她不适。他的眼死死跟着她的动作,哪怕她的一点小动作也不肯放过。那双眼像是能洞察一切,愣生生让楚琳呆了一晌,待她反应过来后,江羡仍旧没有放手,她借着力往江羡身上锤了那么几下,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江羡爱极了她这么一副似怒非怒的模样。他觉着胸膛内那暗涌着的东西就要成一江大浪般淹没二人,又回想起了昨晚种种,毫无征兆地将楚琳揽在了怀中。
江羡笑了。
自他父亲挺着一身硬骨头毫无退缩之意地冲向了那早有人为他精心布好的冰冷坟墓之后,江羡便很少笑了。他由顽劣不堪,到亲手斩断了自己身上过去的所有,千般万般苦,他只藏在心中,却从不曾言说。可这一切楚琳都看在眼中。
她见这一笑,才想起,他已经许久没有笑过了。
刹那芳华,一眼万年,说的也不过是这么一笑了。也只因这么一笑,楚琳忘记了自己要做些什么,满心满眼里都是江羡的笑。她像是个迷途的信徒一刹那找到了神的指引,走进了神邸,毕生所求成了真,让她手上有些颤抖,想握住江羡此人。
她抚上他的脸颊,发乎于内心地喃喃了一句:“你本该多笑笑的。”
江羡手上一紧,又松开她,可眼中的笑意却没有褪去。仍然是一汪春水一般,撩动着楚琳的心波。
楚琳听到他应了一声“好”。
这绝绝是楚琳听过的,最动听的一句话。
二人已在房内耗了些时辰了,江羡念在她多少还是有些疲惫,才想着先放过她。于是他取过昨夜被遗置一旁的衣物,略略披在她身上,为她系上环扣,“是我疏忽了,这天儿尚凉,着了风寒可是我的罪过了。”他说的不疾不徐,可字字句句都打在了楚琳的心上。她看着他的手上的动作,温柔的几乎不可思议。
他做事一向仔细,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也是一丝不苟的。
楚琳看着他为自己系着衣扣,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看着他,一动也不敢动。
江羡认真做事的时候,身上总有一股子沉静,叫人忘怀所有。直至衣扣已系好了,楚琳还未回过神来。江羡握着她的手,在她额上落下了一吻,又笑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言罢,他又面色一改,“若是在想什么旁的人,可别怪我不饶你。”
楚琳连连摆手,“自然不是了,只是……你今日笑的那样开心,我也觉着心底疏朗,一时有些怔住了罢了。”
如若日日都能如今日一般,或是时间从此定格在这么一瞬,楚琳想,她也是愿意的。世间烦恼千千万,各人有着各人的追逐,而她所求,也不过只此一人,天南地北,再有什么旁的恩怨情仇,也与她无甚么干系了。天地茫茫,又有那样多的人,迷了心念忘了所往之处,或是倾尽一生也所求不得,她大概已是得了上天眷顾,得了这么一人。倘若可以,在上天眷顾她的时候,她想再求那么一件事,便是──让眼前之人永永远远的属于她。
她心中已是百转千回。
江羡看着她,也看出了她心中千般万般欲说还休,总算消停了坐在她身旁。眼下他总觉着自己该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着,让心内的种种声音叫嚣着。心有灵犀一点通这话,他是听过的。他想楚琳约莫是可以洞察自己的心意的,于是乎他只是握着她的手,坐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过她的掌心。
他知道有些话总有一天是该说的,只是他不知道该怎样出口才不会唐突,又该说些什么才不令人错意。他此时此刻才怨恨起自己唇舌的笨拙,竟想不出该用怎样一句妥帖的话来打破这一刻的沉默,让那虚虚实实的心意有个实形。他斟酌了几回,一次次话带嘴边却又收回。约莫是他过分急躁了,他忖度了几回,还是没能将话确实传达。
日色已盛了。楚琳知道,江羡并非是个闲散人,这样的时光多半不会长久,最多再过些时候,江枫定然会来禀告些事。她只得静静坐着,享受着这么一刻的安谧。至少此时此刻,他们可以并肩坐着,心意相通。
江羡终于开口了。
“我很庆幸,我见着了你,有这么些与你共度的时候,更令我。”他心内洋溢着的幸福显然不足以单单仅凭这么一句话承载的了。楚琳小女人般的模样,早已经叩开了他的心门。
楚琳转头看向他,手指蜷曲了起来,攥住了一片衣角,力道大的似乎要硬生生将那片衣角扯下。她想用些小动作来掩饰心中的狂喜,江羡的话却还没有停止,“很幸福。”一字一句,都砸在了楚琳的心底。那片衣角已经褶皱不堪了,楚琳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对答,只是疯狂想掩盖住心中蔓藤而生的爱意。
江羡替她抚平了衣角,叹了一口气,即便听起来是那样不尽如人意,但多少还是将这话说了出来了。江羡是,楚琳又何尝不是!她窘迫地点了点头,方才想开口,却又被门外一阵的脚步声打断。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自然觉察地到门外有人。看了看时辰,约莫是江枫有要事来打搅了,楚琳心知,江羡也心知。但江羡还是在等,等一句回答。
楚琳再说不出什么大胆的话来了,只得没再作言语。
江枫已在门外踱了好几步了。江羡的耳力一向好,如若不是情况特殊,他早该察到了门外他这一阵子的动作。他有些疑惑,等了那么一阵子,索性出了些声响示意。江羡并非察觉不得那脚步声,只是多少不愿离开这里去面对门外的风霜刀剑。江枫并不是不懂拿捏分寸之人,眼下出声相告,必然是有要紧事了。江羡心下动了几番,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