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爷，您道软榻上歇息会儿，做了这么久该累了。”想着还要继续试探的莺羽从桌子上坐直了身子，双眼迷离的看着林富商。
林富商被她看的心痒难耐，虽说这好菜肴闻着看着比吃着更有味，可是人总是免不了想尝尝，哪怕是不合适再吐出来。不过这春玉堂的规矩还是很严的，老鸨的后台虽然不明确，却也不是他们开罪的起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这场合栽跟头的大有人在。
看着空空的酒杯，不喝也好，他就算再能喝也有个度，真要酒醉做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事丢面子是小，惹了麻烦上身就坏了，刚才莺羽随口问的话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这青楼楚馆鱼龙混杂，玩归玩，总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再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搭进去。
莺羽将他扶到软榻上，说是扶，确实她依偎在他的臂弯里，“林爷不喜琴，那莺羽给您现舞一曲如何？”
林富商稍微用力的捏了一下她的手，好奇的问道：“一直都知道莺羽姑娘琴艺了得，却不知道还会歌舞？”
莺羽适时的抽挥手，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没有本事怎敢成为头牌，只是平日不喜献艺，不过林爷是莺羽见过最有胆识的英雄，莺羽愿为您破例一曲。”莺羽说这句话的时候，凑到跟前手抚上他那留着刀疤的左臂。
“好，我等着耳目一新。”
莺羽嫣然一笑，走出门，叫丫环将桌子上的饭菜收拾干净，她到内室换了身浅绿色的舞衣，美得像个丛林里的精灵。
伺候她的翠儿也会弹琴，不过她弹的是琵琶，莺羽平时喜欢唱的一首歌她已经烂熟于胸。
莺羽走过去熄灭了林富商身旁的灯火，只留下门口处的两盏，饭桌已经叫人抬到房间一角。
嗒啷嗒啷的琵琶音响起，没有瑶琴的浑厚沉重，没有古筝的婉转悠扬，却更醉人心神，别有一番风情。
莺羽婀娜多姿的身段从一旁走来，翠绿色的水袖上下翻飞，一段快速的前奏伴随着她旋转的脚步渐渐变慢，清丽婉转的嗓音响起，翠儿的琵琶音也变得低弱，怕惊扰了莺羽的歌声。
本来有些醉态的林富商，在这一刻瞬间精神百倍，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美人见得多了，可此刻却没有一人能与之媲美，就像一支成精的水仙花，不停的像你挥舞着手臂，还有那动听的歌声。
手不自觉的跟着她的歌声打着拍子，那琵琶声似乎都变得多余，不大的房间似乎成了雄鹰翱翔的天空，而她就是那只飞翔的雄鹰，绿色的轻纱时而遮挡住她的脸，时而遮挡住她的腰，若隐若现的让人魂牵梦萦。或许再来一次也不会有现在的这般感觉，只盼着，这一刻过得慢点，更慢点，留住所有的美好。
舞蹈的动作跟着她的歌声渐渐变慢，雄鹰化作一只轻盈的蜻蜓，这屋子似乎就成了陪衬她的那湾平静的湖泊，林富商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成了那水底的鱼，想努力的钻出水面咬上一口，对，他现在就想这么做……
“啊……”莺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林富商松开口，他其实每天用力，就是搂住她想在那粉嫩的脸颊上轻咬上一口，立即松开了，他刚才是不受控制，不过多年的自持还不至于让他彻底的丧失理智。
莺羽心里又气又兴奋，气的是他竟然咬了自己一口，先不说疼不疼，只是心里觉得恶心，不过在一想，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么，又兴奋不已，只有达到了效果才能掏出他的话，商人的精明又怎会是她这一界小女子能情意揣度的。
“讨厌……”莺羽的水袖挥打着林富商，左手捂着被他咬到的脸颊，其实连牙印都没留下，林富商还是个比较懂得怜香惜玉的人。
“没控制住，失礼了。”林富商站在她的面前，任她的水袖瘙痒般的挥打在自己身上，“谁让你这么美，美得让我失态？”
翠儿拿着琵琶悄悄的退下，身为这里的下人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离去是基本的规矩，否则只有挨打的份。
“是……真的很美吗？”莺羽避开他的视线擦了擦脸上残留的他的口水，其实身为一介商人能够自持到此的还是少数，林富商也算是正人君子，她今天用尽了勾引的手段却又保持这一定的距离，被咬一口根本算不得什么。
“别再这么说话了，当心我真的自持不住禽兽了一回你可要吃亏的哦！”林富商又坐回软榻上，双手靠在脑后。
“这话说的可是吓到莺羽了，那以后莺羽再也不敢人前卖弄了。”莺羽微垂下头，脸上还真的因害羞出现了两朵酡红，趁着那翠绿色的舞衣在昏暗的烛光下更加醉人心扉。
林富商撇开头，不敢再看，再看下去真的是怕自己犯错误，“今日这楼里怎么感觉格外的热，你把窗户打开。”
莺羽看着他隐忍的神态掩嘴轻笑，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要过来吹吹风吗？”
林富商没动，窗口的风景太香艳，看了真的会让他禽兽一回的。
莺羽转过头，看见他闪躲的目光，知道适可而止，“您先坐，我去把这舞衣换下来。”莺羽进了内室，再出来的时候，林富商已经站在了窗口，徐徐的微风吹进来，让人心旷神怡。
“又是一个月圆夜，又是一日灯火明……”莺羽轻声的呢喃。
“想家人了吗？”林富商突然问。
“想不起来了，太久远的事。”可是那些血淋淋的画面却历历在目，前世她无能为力，今世她依旧束手无策。
“想不起来了也好，容易忘记的人才会开心，想过离开这里吗？”
“想和做是不一样的，所以不怪你奢望……”突然发现有个人能在这风月楼里肯跟你谈谈心，真的很让人感动，难怪历史上的那些名人佳话多出自青楼楚馆，自己倒是有些身临其境的感触。
“要不要我帮你？”林富商突然不舍得她一个女子沦落风尘，帮人赎身的事他还真没做过，他这人风流但不喜欢惹麻烦，从不沾染任何风尘俗事，虽然他也不过是俗人一个。
“谢林爷好意，只是莺羽也又自己的企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呵呵……”
“笑什么？”林富商转过头，看着一脸苦涩的她。
“笑自己痴心妄想，梦做的太大了，就是一场空想。”莺羽望望远处的星光，那若隐若现的光亮，就像她那飘渺的梦，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妄。
“本事红尘人，何必做他想。”不擅长吟诗的林富商也随着她的情绪卖弄了一下。
“希望您的塞外商路早些打开，不影响您的财路，否则莺羽该在这里看不到您了。”尽量的将话题往那件事上引。
“呵呵，开不开，我的家产还不至于连来这里看你的能力都没有，当然能开了最好。”
“商人难道还杀人放火吗？那岂不成了土匪？”莺羽装作懵懂的试探道。
“不是杀人放火，走南闯北的凶险多，总要有些看家护院的……”林富商发现自己又说多了话，赶紧收住口。
“那您手下是不是也有？”莺羽再问，紧盯着他的神情。
“呵呵，你猜呢？”
“莺羽猜不到，要我说一定有？”莺羽不太确定的半问半答。
“你说明天会不会有雨？”林富商看着灯火阑珊的远处问。
“这星光灿烂的夜晚，肯定没雨。”莺羽知道他在转移话题。
“有句话叫天有不测风云。”林富商拍拍她的背转身要往外走。
“您这是要回去了？”莺羽追上前问。
“是啊，天晚了，改天再来看你，记住，那支舞不要再跳给别人看了。”林富商抬手拍拍她的小脸。
“嗯，只留给您。”莺羽点点头，从衣架子上拿来林富商的外套，“夜里凉，您还是穿上点。”拉着他的胳膊伺候他穿衣服。
莺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还有些失落，到底还是没能再问的深一点。不过主线已经掌握了，这件事的起因是穆凌，所以此刻才会直奔他而来，他……
心中又开始了烦乱，呆在这顶点大的地方，连个能走走的地方都没有，出去，还不都是那些风流客，不小心撞上了哪个吃亏的到头来还不是自己，宽绰的窗子看的久了，也就那么大，这片屋顶的瓦片似乎都被她数的不知多少遍。
她就是那笼中的鸟，不鸟至少永远都被捧在手心里，而她，那天不能给为这楼里所用了，就沦落的跟那些个女子一样，爹娘的仇啊……
“姑娘，翠儿伺候您休息吧……”翠儿不知何时走到了莺羽的身后，这样落寞的身影每天都看得到，她与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呢，会的再多，长得再好，还不是一样困在这见方的春玉堂。
“翠儿，你想过离开吗？”莺羽没有回过头。
翠儿在她看不到的背后摇了摇头，一说起这个，她也眼泪在眼圈打着转，“不敢想，我做不到，也走不了。”
“你看，我又惹得你伤心了，真是该死，走，打水洗漱去吧。”
翌日，穆凌过来找莺羽，莺羽本来还很开心他来了，却没想到他一来就因为她为试探林富商喝了许多酒，对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莺羽气不过，就也对他发了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