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贾公子说停的命令,他的家仆便一直凶神恶煞地砸东西,任凭老鸨怎么哭喊求饶都不管用,莺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楼里的姑娘们也被这些无礼之徒给吓坏了,或是脸色苍白,或是花容失色,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莺羽从来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看到这种场景不由地觉得头脑发痛,摔砸的声响似乎就贴在她耳边一样,让她几乎晕厥,幸亏身后的那个丫鬟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身子,才让她免于一难。
不知过了多久,那摔砸的声音才渐渐地笑了下来,莺羽舒了一口气,一半身子倚着丫鬟,一半身子失力地斜在楼梯上,纵然是这种时候,她还是有一股天生的风流姿态,怎么看怎么让楼里其他的姑娘暗暗咬牙。
浅浅是楼里一个不温不火的,虽然平日里能说会道,唱曲也是一流的,只可惜长得只能算是中等偏上,莺羽没来之前浅浅的声音还算好,可在莺羽来了之后她的生意就萧条了不少。
而且她素来是喜欢嚼舌的,之前在背后说莺羽的坏话,被莺羽当场发现,而莺羽也不是好惹地,直接给了一她一巴掌,让她丢了好一阵的脸,浅浅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此时见春玉堂被砸一事由莺羽而起,自然心中一快,拉着她的闺中好友素栀开始搬弄口舌,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在她身边的几个姐妹听见,而老鸨,贾公子,和莺羽那边并听不见。
“你们说我们这是倒了几辈子霉,还能遇上这种瞎清高弄得我们整个春雨楼都不得安生,你们说她是什么心思。”
素栀跟着点了点头,添油加醋道:“你看她说的那话,人家贾公子的身价,我们都高攀不上呢,她倒好,一句只接待达官贵人便推辞了人家,哼,我看她就是矫情。”
原本还有些顾忌不敢说话的众人也就叽叽喳喳地一同胡说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知道老鸨和莺羽都注意到了这边。
浅浅冷哼了一声,大声道:“也不知道某人是不是故意这样来害我们的。”
莺羽手抖了一下,却还是强装做镇定的样子,假装没听见便好了,不必理他们这些穷搬弄口舌的,谁知道莺羽不应,她身后的侍女却是早早地便听到了浅浅对莺羽的杜撰,她大声地反驳道:“你说谁呢?我家姑娘才不是那种心思,你休要信口胡说。”
莺羽在心中叹了口气,虽然知道这小丫鬟是为了帮自己,可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她在众人的目光下只好看向了领头的那人,正是浅浅。
“浅浅你是何意,大家都是楼中姐妹,你这话我便听不懂了。”
浅浅不顾老鸨地阻拦,越过老鸨和贾公子的一众家奴,指着莺羽的鼻子道:“谁跟你是姐妹?我们怎么敢和只与达官贵人交往的“神宫仙子”称姐妹呢?您自然是不一样的,贾公子这般好的人都拒绝,要我说,贾公子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只不过你的问题才是更大吧?你却连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真不知道你念的什么经。”
浅浅这一席话说的可谓真的让莺羽无法回答,因为她既说了莺羽清高,这是事实,但是这话被她说出来就变了味道,更何况还恭维了贾公子,让莺羽不能反驳。
若是反驳了恐怕贾公子会闹得更凶,而且把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怪在她身上,实在是让莺羽有口难辩啊。
莺羽顿了一下,有些为难地看向老鸨,可老鸨此时也无法帮他说话,如今显然大家都是相信浅浅的,自己若是帮了莺羽,岂不是厚此薄彼地太过了?
次玲昨日被一家大户带了回去,估计要今天下午晚上才能回去,自然没有人帮她说话,莺羽有些无力地道:“我自有我的底线,你们也有你们的底线,而今天这样也不是我的本意,我也并不想这样,若是需要赔偿,我愿意出。”
可她不知道这样说就等于默认了是她的错,让芊芊和素栀等人更加得意了。
“哼,那是你应该的,我们今天却并不是为了这身外之物,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若是下一次呢?你还这般,那我们岂不又要休整一天?你有钱阔气,可以赔偿,我们可并没有,只盼着能够多见些客人呢。”
莺羽皱了皱眉头,她现在的意思竟然是要自己放下底线吗?她知道如果自己此刻一旦松口,明日她的地位就会不抱,更别说什么搜集情报了,能不能在春雨楼混下去还是两说,想到这里,莺羽有些头痛,此刻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若是让她松口接待贾公子,那是门都没有的。浅浅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默认了,又在那边冷嘲热讽了两句,对老鸨使了个眼色。
老鸨此刻也没有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是想着快点把事情解决了,让贾公子赶紧走,自己好收拾东西,而此刻最快让贾公子平息怒气的便是让莺羽好言相陪,浅浅这几句话说得深入老鸨的心,也就没有责怪她,只是看着莺羽道:“莺羽,浅浅说得对,快来和贾公子道个歉,陪贾公子喝点小酒,你们俩好好说说,恐怕是有什么误会呢。”
莺羽皱着眉毛抿着嘴不肯说话,贾公子原本听了老鸨的话喜笑颜开,可看了莺羽不情愿的表情心中顿时一点兴致都没了,甚至还有点想要为难莺羽,今天不让她哭着喊自己大爷就不算完!
莺羽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道:“贾公子,今日的事情是小女子说话不懂事,冲撞了您,还希望您不要在意。”
贾公子冷哼了一声,还未说话便听到莺羽继续道:“不过小女子既然说过只与达官贵人来往,那就是小女子说过的,万不可抵赖,还望公子海涵。”
贾公子一听,这还不是拒绝他的意思,一时间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上,竟是要一巴掌打到莺羽脸上,饶是莺羽这般沉着的女子,也被吓了一下,反应不过来。
“这位公子,惟贤惟德,能服于人,你这般粗鲁,怎么能一亲芳泽呢?”
莺羽定睛一看,竟然是穆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竟然没人发现,只见他一身白衣,目如星辰,眉如利剑,嘴角勾着一抹淡淡地微笑,手却如钢铁一般拉住了贾公子欲打向莺羽的手,仔细看,目光中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莺羽心中一喜,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穆凌。
后者微微一笑,一下子推开了贾公子的手,力气之大竟让他连退了好几步,贾公子心中一沉,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也觉得气势逼人,不是什么好惹的。
众人都看着贾公子,有胆子大一些的都笑了起来,只觉得贾公子恃强凌弱,见了权贵便不敢吭声了,贾公子也觉得心中羞愧,狠狠地瞪了莺羽和穆凌一眼,气愤愤地回头挥了挥手道:“我们走!”
莺羽感激地看着穆凌,刚想说点什么便被穆凌用眼神制止,一肚子话竟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得堪堪咽下。穆凌自然不知道莺羽的心思百转,只是冷冷地瞧着老鸨和刚才出头的浅浅,素栀等人,眼中的杀意凌然,让在座的刚刚欺辱欺凌过莺羽的人都抖了一下。
他声音并不是很高,却让在座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的。
“今日我自然是不再追究了,念在你们是第一次,却也没有伤到了她,也还作罢,若是还有第二次,或者是在让我知道你们针对或者是欺负她——”穆凌声音顿了一下,只是斜眼瞧着那敛眉颔首的老鸨,继续道:“若是再让我知道了,不过是真的还是假的,这春雨楼可算是办不成了。”
老鸨连忙点头称是,说再也不敢了。穆凌微微笑了一下,眼神有些温柔地瞧着莺羽,莺羽脸微微红了一下,低下头不肯与他目光交接。
穆凌一笑作罢,继续看向刚才与莺羽吵架的那几个人,气场凌厉,和刚才看向莺羽温柔的她简直是两个人。
再说落荒而逃的贾公子,正气呼呼地对着他的一个家奴发脾气呢,那家奴有苦不敢言,只得默默忍受着。
贾公子十分生气,本来已经可以把那心高气傲的莺羽弄到手了,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偏偏毁了他的好事。
他不由地咬着牙道:“今天那人是谁,居然如此嚣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我不自在,这不是打我的脸吗?哼,他是不知道我是谁,虽然我家没有当官的,可是说一句话,京城县令都要抖三抖,若不是今天看他气势汹汹,我让他知道知道小爷的厉害。”
那家仆自然知道穆凌的身份,只是想着自己这位爷的脾气,怕说了他又生气,只得强忍,谁知道贾公子又十分的气不过,冷哼了好几声道:“今日我就去找打手,不把他打个半死,他也不知道我贾二爷的名气。”
有家仆停了这话,立刻就跟他说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