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次玲既要看柴火又要看锅里的东西有没有糊,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可那又不能怪谁,谁叫其他姑娘都在谈天说地呢,个个都不愿意来进这她们眼里所谓“肮脏”的厨房。
其实在这个地方,所有人都不是小姐,所有人又都是小姐。
为什么呢?
因为啊,这里是妓院,是男人取乐的地方。只有这里的花魁姑娘才有资格做这“大家庭”里的大家小姐。
而其他人有小姐的身子没有小姐的命,只有羡慕花魁姑娘的命。
说来这花魁姑娘并不是白来的头衔,这妓院里大多数都是落魄了的家族里出来的大家闺秀,一个不比一个差,选出来的花魁姑娘也着实是不易,但也着实是上上品。
这花魁姑娘,必须精通琴棋书画,能歌善舞,没有倾国倾城也必须有沉鱼落雁之相貌。
所以,花魁姑娘实在是难选,每年都会有一次“花魁姑娘选拔赛”,所以啊,连年夺冠的花魁姑娘很少见,不,是从来没见过。
次玲将一把柴丢进火中,用夹子控制住火的大小。
次玲发了一下呆,火势就大了起来,次玲立马回过神来将火势灭小了。还好没烧到自己,无论烧到那里都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妓院里最怕的就是身上脸上留了疤,因为如果她们失去了相貌,就等于失去了生存的本能。
在这柳绿花红的妓院,多的是美女,可是如果多了一个丑女,那么,这个妓院的名声就会不怎么好。那么,这个丑女立马就会被老鸨赶出去或者卖给一个身体不好,没有妻子的那种人。
那些身体不好的人,通常都是家徒四壁,如果家里有钱又怎会去娶一个妓院的残花败柳呢?
这个还算是轻的,比较严重的就是除了身体不好家徒四壁之外,脾气不好,比如经常打这个女人。
你要知道这个女人无力反抗,因为老鸨将她的卖身契卖给了这个男人,等同于,这个女人就是这个男人手上的一个物品,他想要就要,不想要的话……
心狠的老鸨,甚至于连她以前自己接客赚来的钱都会一分一毫的不留给他,自己私吞了。
若是遇上好的老鸨,老鸨至少会给她一条活路,让她在后面干些粗活什么的,不至于沦落街头。
不过这种情况的也不是很乐观,因为在后面干粗活的时候,其他妓女定会来嘲笑几番,以前看不顺眼的还会故意给你添麻烦,而且是日复一日的,不多日,这个姑娘就会受不了这些折磨而自尽了。
次玲想到这里就浑身发抖,唉,但愿自己不要沦落到这个地步啊!
也难怪她们不愿意进这厨房了,不单单是“大家小姐”的问题,还怕火伤到她们,让她们留下了丑陋的疤痕。
这妓院里的有些妓女脾气不好,只要自己生气,就会拿身边的丫鬟出气,如果自己伤到哪里的话,身边的那个丫鬟身上的同一处也将受到伤害。
不过也是有些妓女。大多数妓女心态还是正常的,不过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罢了。
次玲将冷水放进锅里,顿时松了口气,“终于快弄好了。”
其实除了用来招待客人的食物,自己姑娘们吃的东西并不好,但是老鸨说:“姑娘们需要保持身材,不能胖了,哪怕是一点点,所以才给大家准备了这些吃的。如果哪天姑娘们自己赎了身,那就不用保持身材,就可以大吃特吃了!”
其实姑娘们心里都明白,这只是老鸨的托辞而已,姑娘们有谁不知道老鸨小气?什么东西都克扣,连姑娘们平时用完了唇膜,管她要钱买,她都得嚷嚷了半天。可是这些妓女们接客的钱十有八九都进了老鸨的口袋,管她要钱却还要被说好久。
还有赎身这一事,凡事进了老鸨手里的卖身契,到如今还没有几个能赎身的了的,因为老鸨开的价钱实在是高,足足是十万两银子!
要知道,花魁姑娘的接客钱也不过尔尔,如果不是客人在房间里给的,都是要进老鸨的口袋。
算起花魁姑娘的来,一年也就能存个千两银子吧,若是要赎身估计得百年之后了!
除非啊,是老鸨不要某位姑娘了,那么这位姑娘可以只给一万两银子便可赎身。
次玲想到这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样的话,何时才能离开啊!
有些姑娘觉得,离开了妓院,离开了老鸨,根本不能够独立活下去。因为啊,她们习惯了在妓院里每天拿钱拿的手软,习惯了每天接客,也习惯了不用担心每天的吃穿用度,而且,她们是妓院里的女人,残花败柳一个,所有人看她的眼光肯定是异样的。毕竟女子的名节最为重要,做了妓女后,名节贞洁都没了。
所以,还不如待在这妓院里。至少她们有人捧,还有人喜欢她们,虽然不能带她们回家给她们一个名分,但是她们在意的就只是这些富家公子哥手里的大红银票。
次玲将锅里的汤盛在碗里,吹了吹,小口的喝了一口,顿时间觉得满足了不少。
因为平日里老鸨真的是太克扣了,所以次玲从来就没有吃饱过,这次还是偷偷拿的老鸨的食材来做的汤。要是这件事情让老鸨知道了,准不定会饿次玲几天肚子呢!
在厨房里偷完惺的次玲将残羹收拾好,走出了厨房。
次玲走到了院子里才觉得今天的太阳很大,也难怪在厨房里烧火的时候自己流了那么多汗。
赶紧用手绢擦了擦额头上因为刚刚喝的热汤而出的汗,站在院子里吹了会风,额头上的汗干了之后才走了出去。
今天的天气虽说是大太阳,可是风也挺大的。风就像是春天的微风,是暖的。但是次玲知道,这风暖是因为太阳太大了。
次玲正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歇会的时候,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老鸨逮住了,次玲瞬间整个人就不好了,在看到老鸨的时候,次玲的腿都软了。
“次玲,你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干嘛呢?”老鸨摇着她的扇子向次玲走了过来,身后有一个丫鬟手里拿着托盘,托盘上是一件衣服。老鸨显然是刚刚睡醒,还有点睡眼朦胧的样子。
“啊?有鬼鬼祟祟吗?妈妈,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次玲微笑着挽起了老鸨的手,显得很是温顺。待久了的人都知道,在妓院里面,讨好老鸨是很重要的。
“是糊涂了,但是还是看的清清楚楚,今个儿天气大的很,人家姑娘们都嫌热,都好好的在屋子里呆着,怎么就你在这里瞎逛?”老鸨人是老了,但是心里是真的清清楚楚。
“哪有瞎逛,我这不就是嫌热才出来吹吹风嘛!不然在屋子里用了妈妈的冰块,妈妈岂不是又要心疼了嘛!”次玲学着其他姑娘们撒娇的样子,委屈地叫了起来,表情很是失落。
老鸨一听到有关钱的事,立马精神了起来,一听次玲这么说,立马笑得合不拢嘴了,“姑娘当中就属你最贴心了!”说完,还用食指轻轻的点了点次玲的头。
“妈妈最好了。”次玲将脑袋枕在了老鸨手臂上了一会儿。
不多时,老鸨想起了什么事情,便让次玲从她的手臂上起来,指了指身后丫鬟手上的东西,“今个天气大,妈妈有点吃不消,你且帮妈妈将这衣服送到姑娘房间去。”说完,指了指那个姑娘的房间。
“好,那次玲去送了。送完后次玲去厨房给妈妈煮碗绿豆汤解解暑!”次玲偷着笑,因为给老鸨煮好了,自己还可以偷喝一碗呢。
“好好好。”老鸨示意丫鬟把托盘给次玲,转身就离开了。
次玲接过托盘来到了那姑娘的住处,正想抬手敲门的时候,里面传来了几位姑娘的聊天声,于是次玲就静静地在门外听她们说什么。
“你们说那日莺羽怎么那么积极的和次玲去为毕雍奏乐啊?”
“能有什么?肯定是看上人家了呗!”
“这……哈哈……”那姑娘笑了起来,“这来的客人多的是比毕雍好的,莺羽怎就独独看上他了?”
“那不就是莺羽是个争强好胜的人,连次玲的客人都要抢!”
次玲心里一慌,怪不得那日如此积极和她一起为毕雍奏乐。
想起那日,莺羽可以说是竭尽全力来为毕雍“献媚”了。
“她呀,是个男人都上!”
“哈哈哈哈……”
次玲在门外听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却要顾忌大家都是姐妹,不好直接冲上去,毕竟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吧。
次玲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紊乱的气息调整好,抬手敲了敲门,“姐姐在吗?我来帮妈妈送衣服的。”
屋子里的几位姑娘听出来了这是次玲的声音。立马安静了下来,“在啊,次玲你进来吧。”
次玲推开门将衣服放在桌子上,对她们笑了笑。
“那就谢谢次玲了。”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次玲走出了屋子,五味杂陈。
这天的天气微凉,院子里,风景也是萧瑟,正好映衬这次玲心中微冷的心情。
这两天,次玲都是不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