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毕雍很给面子的说了一声好啊,真好。莺羽和次玲相视而笑,在一起久了,她们默契的像是一个人在做这些事情。她们敛了裙子入席,一左一右坐在毕雍两侧,弄得毕雍颇有左拥右抱的意味。
席上莺羽和毕雍谈的很开心,偶尔次玲会插上几句。趁着倒酒的机会莺羽有意无意把身子又贴了些过去。她半提了酒壶稍倾,酒水画出好看的弧度。莺羽眉梢都带了些暧昧意味,莺羽噙了酒喂给毕雍,这让她有点儿恶心,但是毕雍很受用的样子。次玲在旁侧坐着只是笑,索性就把自己当成透明的,倒也没觉得有多尴尬。
但是说到底毕雍是次玲的客人,即使次玲和莺羽相交甚好,也总觉得哪里不该那个样子的。次玲脸上不太好看,但是莺羽现在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她只知道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她佯装撒娇给毕雍耍小性子,每次喝酒都只在嘴边浅浅的抿一口。偏偏又装作已经要醉的没有骨头的样子,惹的毕雍只觉得这女子真是尤物中的尤物。
莺羽一杯接一杯的劝酒,毕雍也真的一杯接一杯的喝,她只想着灌醉他套话更容易些,却没想到毕雍身在朝堂,酒量那里是说着玩的?次玲有些不安的看着她,莺羽知道不能太过了,只能收手。
喝过几轮酒毕雍脸上竟然只是微微的泛红,但还尚算清醒。毕雍身上渐渐发热,便解了衣物半敞着胸膛。莺羽知道再这样下去对自己只会是一场亏本的生意,只能走险棋加快点速度。刚刚拿过酒盏的指尖还有些微微发凉,莺羽戳戳毕雍身上那裸露的一块肌肤,也觉得兜兜转转的差不多了,现在问起来倒像是趁着酒意问的。
莺羽在心里斟酌了又斟酌才开口:“我最近听坊里姐妹说些贵人们的劳什子杂事什么的,听起来倒还挺有趣的。”毕雍又把她往怀里抱了抱,莺羽只觉得从心底生出烦闷来,偏偏又得摆了一张笑的媚态百出的脸来。毕雍的鼻息在颈侧热乎乎的,满是酒气。声音也是懒洋洋的:“你还听她们说些什么?我不是在这坐着给你看个够吗?”
莺羽半真半假推了他一把。“怎么那么不害臊呢,她们也不只说现在的达官贵人呢。以前那个胡家,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当初可是大户人家呢,后来不知怎么地竟被满门抄斩了,听说血流了好多呢,姐妹们都觉得可惜,倒也好奇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毕雍听她提到胡家心下一慌,又想起那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了,大概真的是在坊间听说的吧。但他向来不喜欢冒什么风险,便推开话题“好奇人家做什么,人啊,做好自己本分这一辈子就算圆满了,”说了又看看怀里的人儿,“莺羽就很好,莺羽只凭这张脸就能做好本分了。”
莺羽听他这样说知道自己大约是问的太直白了,又觉得有点心里有些窝的慌,天天跑到这里寻欢作乐回头倒看不起自己来了?有个声音让她等以后的机会再问,又有一个声音劝他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时候了现在问了吧。她沉默良久,直到毕雍碰了碰她身子才反应过来,慌忙躲了。又觉得不妥,一时竟然显出点慌忙无措来。
毕雍见她这样只觉得有趣,笑道“我只是说说,怎么还能当真了。”莺羽长长松了一口气,到底半撒娇半开玩笑问了“不知道当初胡家是不是因为没做好自己本分才落到那种下场呢?”毕雍神色到底有些绷不住了,莺羽心一惊,又听毕雍说道:“胡家的本分谁知道是什么呢,倒是你,这么浅显的事都做不好,回头你的姐妹可能说的就是你了。”
莺羽知道他生气了,一时无法,只得拉了他的衣袖软了声音哀求:“我知错啦,再也不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让你烦心了。我自罚三杯酒好不好?”毕雍笑道“这可是你说的。”莺羽方知上当,佯装生气要不玩了,毕雍只得回过头哄她,竟玩到很晚。
毕雍这样含糊其词,莺羽再怎么不仔细也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对了,不然毕雍何必这样讳莫如深,心里的仇恨竟又加了一层。当初爹娘被杀的仇恨仍然狠狠的刻在她的骨子里,被灭门的惨状,自己上一世所受的苦楚,莺羽都记得清楚。她猜出这背后有一定有事情,也许还有更大的阴谋也说不定。
莺羽见套不出什么话来,让次玲先陪着,自己找个理由先溜了。夜已经很深了,不知怎的总想出去走走,这种时候留宿的客人也都有姑娘陪着了,也不太会再来客人。所有老鸨放人放的痛快,只嘱咐别在外面逗留久了。
莺羽心里觉得好笑,她那里能在这以外的地方逗留久了,除了这地方诺大一个世间竟然没有自己的安身之所了。街上灰蒙蒙的,偶尔有打更的声音传来,莺羽只觉得清净,倒没觉得如何害怕。在青楼那样肮脏热闹的地方呆久了,偶尔这样竟觉得不太习惯。
她本来只是想出来走走,不知不觉的竟走到以前的胡家,原本风风光光的胡家现在只剩下被疯长起来的杂草埋起来的断壁。她不知怎么想的,竟蹲下身拔起草来,一开始还很镇定,想着从前爹娘夏日常常在这里乘凉,那里是她第一次见穆凌的地方,还有那里常常会长很多野花。
想着想着眼泪就止不住了,她一边骂自己没出息一边用衣袖拂自己脸上的泪,好容易止住了。
其实莺羽也知道她拔多少草都没用,那个胡家再也不会回来了,她现在就只能好好的找出自己的仇人,要他尝尝自己曾经尝过的苦楚。
天蒙蒙亮的时候莺羽规规矩矩的跪在原来的院子中央对着虚无磕了三个头说我回来了,说有一天女儿会为你们报仇,说有一天女儿一定能让你们在九泉之下安心。说女儿一定做得到的。
回去的时候莺羽把老鸨吓了一跳,。
这么晚回来不说,身上衣服被早上的露水沾了个湿透,身上满是草芥,手上还有大大小小的被草的叶子划拉出的血口,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哪有一点点头牌的样子。老鸨赶紧喊了人带莺羽下去梳洗,莺羽虽然接待客人不多,但有毕越筠这位侯爵的扶持,大有成春玉堂招牌的架势。老鸨自然不敢委屈了她,见她这个样子索性让她休息。
莺羽本来没想着休息的,想想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大约是真的不适合见客人。索性就应下了,直接套毕雍话这条路看起来是走不通了,也好想想其他法子。把自己收拾利落出来了,多少看起来气色好些了。又有人说穆凌来过了,见她不方便,放了些脂粉就回去了。
莺羽觉得好笑,上一世把自己因他而死这一世倒变的是他情深恨种来了。她收好哪些东西一一摆到自己的桌上,一时无聊便用穆凌刚送来的脂粉上妆,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美貌的不可方物又有一身勾引男人的本事,比起上一世的自己手里的筹码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所以这一世肯定能赢的吧。
她替自己画上眉毛,眉眼弯弯,她试图笑了笑,到底只有眉毛画出来的弧度,只觉得更为悲凉罢了,索性扔了,简单涂了唇拿了笔在桌边思忱。毕雍这个人太过谨慎,只怕如果不是亲近之人很难从他嘴里套出话来。莺羽不免觉得可笑,不知道亏心事做多晚上会不会做噩梦呢,这性子,还真不知道做过多少害人不利己的事。
莺羽仔细理着这些看起来毫无章法的关系,她渴望能再此找到更多有利于自己的东西,上一世留下的屈辱好像还刻在自己的骨子里挥之不去,一直以来把自己当做棋子的穆凌,向来不友善毕家,以及那个凭着婚约拥有了穆凌的毕笙,她在心里都觉得可恨他们可恨极了,贪心极了。
穆凌去找莺羽却扑了个空,心里难免有些不快,又给了些老鸨银两嘱托她千万要好好照顾。穆凌已经不太能分得清楚莺羽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只是单纯的棋子吗?这句话以前他信,现在他不信了,他带她去见毕雍,带她去见太子,只是为了更好的利用她?
他又想起前些日子有人在莺羽饭菜里下毒的事,那女子坚强的让人心疼。自己安排的事情她总是会乖乖的做好,总是宠辱不惊的样子。有的时候他去找她的时候她在陪客人他就总会觉得心里有块地方涩涩的。他今天也是以为她是有客人才不方便见她,一问不是,心里竟有丝欢喜蔓延出来。
他隐隐约约又听到琴声,怕是她在弹吧。老鸨今天告诉他今天莺羽身上有些不适,就让她去休息了。她总是爱弹琴。穆凌嘴角出现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一天只会为自己弹琴。
她得贵人扶持,难免遭人嫉妒。春玉堂交好的姐妹说来说去其实也只有次玲一位,她很怕,怕次玲有一天也会站到他的对立面去。但又不知怎么得很愿意相信她,大约是除了次玲实在也没有什么可相信的人了吧。
又一日,毕雍又过来点了莺羽和次铃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