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凌很帅,这一点莺羽一直都知道,但穆凌的帅却不是世人所认可的那种翩翩公子,儒雅正气,而不知为何,带有一种阴狠黑暗的气质,那对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总能将人的目光吸引得死死的,在烛火的映衬下更多了几分魅惑,让人情不自禁地为之沦陷。
但若要论外貌,莺羽也从来不是等闲之辈。她本是大家闺秀,模样清纯,不过分美丽,但也是一个非常耐看的女子。青楼的艳丽妆容使她平添几分妖魅,这些日子的烟火生活也让她澄澈的眼眸中有了深沉的目光。现在的胡维桢已经不同于以前的胡维桢了,但穆凌知道,她还将有更大的蜕变。
在经过了穆凌不知多少次的游说,莺羽终于答应穆凌随他去毕雍家中演奏。
“那我可以带上次玲去吗?”莺羽试探性地问道。
“不可以。”穆凌态度异常坚定地回答道。
“为什么啊?次玲是个很聪明很能干的女孩子,她去的话会给我减轻很多负担,而且我们是好姐妹,她去我也会安心很多。”胡维桢语气委屈地试图说服穆凌。
穆凌没有说话,但目光坚定,不容反驳。
他清楚地知道,此次去毕家,表面上是去演奏,实则是为了赢得毕雍的好感,进而取得他的信任,向毕家强大的家族势力中打入一根楔子。莺羽此番前去,任重而道远,这次的演奏,是且必须是她一个人的主场,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抢了她的风头,尽管在胡维桢面前,那个叫次玲的小丫头显得十分平庸,但穆凌办事向来谨慎,决不允许一点风险的存在。
不过,也只有像胡维桢这么粗线条大神经的女子才会想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分一半荣耀给自己的好姐妹了。
穆凌无奈地叹息着,看来要让她助自己成就霸业,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去慢慢调教才行。
她是大家闺秀,从小养尊处优,接受的也都是礼让之类的教育,舍己为人的思想在她心里早已根深蒂固。而自己,作为一个谋士,自己今天所取得的一切成绩,都是自己一步步得来的,他非常明白,只有不择手段,才能取其所需。他们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论思想,一个宽厚大度而过分心慈手软,一个心思缜密而过分自私自利;论身份,一个是曾经的大家闺秀,现在的青楼女子,一个是曾经的名不见经传的小生,现在却成为了翻云覆雨的风云人物。他们为了利益联络在一起,开始往往南辕北辙,结局却总是殊途同归。
接下来的三天里,穆凌都没有再来找过胡维桢,胡维桢也在为演奏的事情努力准备着,不用穆凌说,她当然也知道这次演奏的重要性,所以她也是一点也不敢疏忽。
青楼的生活是枯燥乏味的,每天练练琴,唱唱曲,一天也就过去了。
直到第三天,胡维桢才收到穆凌的消息。
“莺羽姑娘,我家公子有请。”这一天,胡维桢刚踏出屋门,就看到一个车夫模样的人守在门口。
“嗯。”胡维桢小声地应了一句,便随着这个人离开了。这么久了,她早已习惯了这个新名字,但每次那个人唤自己为“胡维桢”时,就会勾起她无限的回忆——和隐藏在心中的无穷无尽的仇恨,也许那个人啊,就是通过这样的称呼,将自己牢牢地把握在手上。她知道人是谁派来的,所以自然没有一丝疑惑或害怕。
出了青楼,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一个小巷子,巷子里停着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
坐在马车上的那个男子,英姿飒爽,俊逸不凡,车窗上的帘子被风吹得起伏飘舞,他的容貌在其中若隐若现,撩人心魄。
穆凌听到了有人走来的声音,便向声音的来源处望去。他向来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注意,毕竟深处朝政动荡的环境,而自己还或多或少地介入了政治斗争,他必须时刻保持谨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然以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穆凌望着胡维桢,眉头很明显地皱了一下。
“我就知道。”穆凌这样说着,打了一个响指,很快便从四面八方涌来大约十个女子,有的拿着胭脂水粉,有的拿着玲珑绸缎,将胡维桢团团围住。
胡维桢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们的动作,还没有搞清楚形势。
等到人群散去,胡维桢已经成为了一个浓妆艳抹、衣着华丽的绝世佳人。
穆凌看着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忍不住一愣。
穆凌知道,胡维桢一直都很漂亮,只是没有想到,稍加打扮就可以如此动人。明亮的瞳孔在正式的妆容下更加传神,带着大家闺秀的婉约和青楼女子的烟火,白皙的皮肤更是润如油脂,吹弹可破,顾盼生怜,嘴唇打上了唇彩,娇艳欲滴,居然让人产生一种一亲芳泽的冲动……
而她身上的服装,也是穆凌精心挑选的,倒是神奇的合身,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得完美无瑕,行如弱柳扶风,静如细水长流,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会忍不住心动。
穆凌和那些凡夫俗子不一样,绝不会为色所迷,可是看到此刻的胡维桢,心中居然有了一点点。
穆凌猛地一拍脑袋,让自己平静下来,用绝对清醒的头脑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胡维桢,上车吧。”穆凌说道。这里的人都是自己的亲信、死士,所以他也可以毫不避讳地叫出胡维桢的本名。
况且,又有谁还记得那个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如今生死未卜的胡家大小姐呢?
历史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出现一点点的停留,犹如大江东逝,将过去永远永远地抛在后面,成为已逝的曾经,而大家也都非常默契的,没有一个人提起,仿佛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
到了毕府,胡维桢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艰难。
“快看快看,就是那个人!”一路上,有不少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肆无忌惮。
的确,不管曾经的自己有多闪耀,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青楼女子,连毕府的一个丫鬟都看不起自己。
“你们在看什么啊?”胡维桢走过去,满脸笑意地说道。只是这种笑容却莫名地带着几分阴深。
“没、没看什么……”胆小怕事的丫鬟转过身去不敢看她,显然是被她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另一个胆大的丫鬟倒是毫不避讳地看着她,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看的就是你,怎么了?不让看吗?”
胡维桢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依旧面不改色,温和地笑着。
“一个青楼女子,别人摸都可以随便摸,还不让看了吗?装什么清纯?”那个丫鬟继续不死心地打击道。
“你不要再说了……”胆小的丫鬟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点到为止。
“我偏不!我说的是事实,为什么不让我说?她自己敢做,还怕别人说吗?”
“呵呵。”胡维桢冷笑一声,心中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丫头,你知不知道,我可是你家主子请来的贵客?”胡维桢镇定自若地开口。
“是、是又如何……不过是主人的一个玩物罢了……”丫鬟明显有些心虚了,她当然知道胡维桢是主人即将接见的人,只怪自己刚才没忍住,太口无遮拦了。
“怎么?你也怕你的主子?”
“我虽是青楼女子,但是我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可以活得逍遥自在,不像你们,什么事情都得听别人的。”
“那、那又如何?……”丫鬟试图继续和她争执下去,却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落入了被动的地位,这次的争辩,自己输局早已注定。
“你们这些小丫头啊,凡事都要看别人的脸色,就像别人的小跟班,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他们就是想要你们的命,你们也不能有任何的异议。”
“同样是卖,我卖的是一夜,你们卖的,可是一生。”最后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刃,深深地刺进了那个丫鬟的心里。
“还有,”胡维桢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我是靠自己的努力获取钱财,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绝对不会取不义之财。”胡维桢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握住那个丫鬟的手腕,丫鬟紧握着的手掌松开,落下一支银色的看起来还比较贵重的簪子,“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却好像扎在了丫鬟的胸口。
她本以为,这个人只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应该是一个柔弱可欺之人就想着从她身上捞点什么好处,反正以她窝囊软弱的性格也做不出什么来,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这么强势……
不远处的穆凌见证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莺羽教训完那丫鬟之后就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