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胡维桢失踪至今,穆凌一直坐立难安。 想到毕越筠可能有什么消息,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结果希望愈大失望也愈大。他的心就像随风漂浮的小舟,在风浪中起起伏伏,没有希望。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他自诩恃才狂傲,认为自己才华横溢,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可连自己的妻女都护不好,简直比废人都不如。
毕越筠看穆凌如此颓废不免心中担忧,他一直都明白胡维桢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从上次的事就可见一斑。上次胡维桢被卖到妓院,他得到毕笙的消息后,出于私心,没能告诉穆凌事实,一直瞒着他。当他看到穆凌怒发冲冠的模样,他就知道,自己完了,他对自己彻底失去了信任。
那时候自己就已经后悔了,他不该挑战胡维桢在穆凌心中的地位的。狼有倒刺窥之则杀,龙有逆鳞触之则死。可是后悔无用,穆凌已经没有办法信任自己了。
此后,他用尽一切办法来挽回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皆收效甚微。甚至还有一次,穆念被家丁带着出去玩,不慎走失。他第一时间就是来自己的府上质问。在他的下意识中,他是不被信任的,甚至比穆府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后来证明,是家丁带着他的女儿走远了一点,根本什么事都没有。但是穆凌也仅仅只是冷冰冰的一句抱歉。之后就再无交集。
这次也是,突然就冲到自己府上,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自己人去哪了。他还清楚的记得他当时的表情。神情狰狞,仿佛要将自己拆穿入腹一般,满身的煞气如同刚从地狱里出来的死神,他那是便想着,若是自己说是人是他带走的。可能穆凌真的会不管不顾的将自己碎尸万段。他虽然一直想要穆凌回来,也使了一些小手段,到这种绑架他妻女的事,他不屑做,当然他也不敢。
除了他和穆凌本身的交情,此次事件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让他们解除嫌隙的机会。所以他不遗余力,使出浑身解数来帮他。自己并非冷血之人,他是做过一些错事,但是他们的情分还在那里,穆凌不好过,他也不见得怎么开心。
毕越筠也不说话,毕竟在这种时候任何话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满满的斟了一杯酒,给穆凌递了过去。
穆凌沉默着,看着酒杯中自己的倒影,猛的拿起杯子,一饮而尽。这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客栈,这里的就很是辛辣。自己不是嗜酒之人,可此时却觉得这杯中酒是如此的可爱,一杯接着一杯。似乎只要把自己灌醉了,一切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借酒消愁大抵如此。他很想就这么喝下去,喝的烂醉如泥,然后什么都不管不问,就这么颓废下去。
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个时候谁都可以醉生梦死,只有他不能。他的妻女还在等着他,他不能就这么倒下去。即使山无棱,天地合,他也不能放弃她们。如果自己放弃了,那他就会永远的失去她们。若是因为自己的无能,让她们受到什么伤害,自己就算是下十八层地狱也无法原谅自己。
又狠狠的灌了自己几大杯,看的毕越筠眼角直跳,正要阻止。穆凌已经放下了酒杯,抬起头来正视着他,仿佛刚刚失态的那个人不是他自己。只是他发红的眼眶出卖了他,毕越筠当然不会蠢到在这个时候戳穿穆凌。他们还有正事要干。
毕越筠正要将自己在大街上碰到毕雍亲信的事告诉穆凌。却发现穆凌盯着窗外一动不动。
窗外,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在毒打一个女人。女人披头散发,衣物上的血渍渗了出来,脸肿的老高,紧紧地抱着男人的大腿,哭求着。
男人踹了那女人心窝两脚,力气之大,直让她倒飞了出去,腰身碰在墙上,“哇”的吐出一口的淤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跑到那个女人身边,抱着她的头,撕心裂肺的哭喊着。男人头也不回的就要走,哪知被一双小手拉住了,火气蹭蹭往上窜。对着那个女人和孩子就拳打脚踢,各种咒骂的话普通不要钱般的砸在她们身上。
毕越筠虽说懒得理这些市井之事,奈何那母女二人着实可怜,“来人,将那个男的扔走。看着碍眼!”
他刚说完,手下的人就飞到窗外,将那个男人暴揍了一顿。用劲之大,显然他很不满这个男人的行为。揍完之后也不知对那母女两说了什么,母女两对着他跪了下来,“多谢恩人,多谢恩人”的直磕头。
不一会儿,大街上就重新平静下来,仿佛刚刚的事只是错觉。毕越筠看着穆凌,见他仍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嘴里喃喃着胡维桢和穆念的名字。毕越筠知道,他这是在担心她们两个会受到别人的虐待。不由有些好笑,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哪。毕雍那个人虽说是卑鄙无耻,但要说虐待她们,这个还不可能,穆凌这是急怕了。
穆凌也确实是急怕了。看着那对母女就像看到了他的妻女一般。想到她们也可能同这对母女一般受到如此非人的对待,身上伤痕累累,如同街上的牲畜被人弃如敝履。他的心就一阵阵抽痛。这样的日子他一刻也受不了了,无论用什么办法,必须尽快找到她们。
空气中带着几分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还是毕越筠首先打破了沉默。“如今没有消息传出想来是最好的消息,那伙人必定对你有所图谋,所以她们暂时是安全的。你莫太过于担心了。”
穆凌听完,也知道自己过于心急,反而自乱阵脚了,但是这伙人究竟想干什么呢?“你说,绑架她们的人是谁?”
毕越筠略微沉吟了一下,“如今能做这种事的,最有可能的就是毕雍。毕竟,凭他现在的处境,做出这种事不足为奇。”
“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可是近日来都没有毕雍的踪迹,如何查起?况且我们现在也只是猜测,万一不是毕雍呢?”想到自己都快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但是连她们的影子都寻不到,穆凌有些挫败。
“刚才我过来之时,倒是见到了毕雍的亲信,如此倒可以肯定,胡维桢失踪,与毕雍必有关系。”
这个消息对于穆凌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肯定对手总比漫无目的的寻找来的好。况且,胡维桢她们很有可能就在这里。想到这一点,穆凌激动起来,忙问道:“那你可有抓住他们。”
毕雍摇摇头,“我当时看到他们便追了过去,动静太大惊扰了他们,被他们跑掉了。”
“恐怕我们这次是打草惊蛇了,想来毕雍他们会藏的更深。”提起毕雍穆凌就有些头痛,他和毕雍之间的成见很深。
当年毕雍大权独揽,对皇位虎视眈眈,朝中之人人心惶惶,有不少人上谏,毕雍在朝中拉帮结派,与其党羽贪污受贿,要求将他们贬至边疆。皇上顾及亲情,迟迟没做出表态。自己从中推波助澜,暗中搜集毕雍及其党羽的罪证,这才让皇上下定决心,把他发配到边疆。自此之后,他一直对自己怀恨在心。如今他们自己露了马脚,恐怕这几日轻易不会出现在京城里了。
“我已派人在京中严密监视,只要有风吹草动,就一定能抓他们一个现形。”
对于毕越筠不遗余力的帮助,穆凌很是感谢,心中对之前一言不合就错怪他的行为有些不好意思,双手抱拳,郑重的行了一礼。“多谢!”
毕越筠忙托住他的手,不让他行礼,“以前之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帮你是理所应当的,你不必道谢!我一定会帮你找回胡维桢和穆念的。只是,为今之计,只能先找到毕雍的党羽,我们才好知晓她们在哪里。”
“嗯,这倒也是,他们今日被我们撞见,心中有所害怕,这几日乖乖缩着不动了,我这就让人守在京城的各个路口,一旦他们行动,必让他们无所遁逃。”
毕越筠赞同的点点头,“毕雍虽然被贬为庶民,但是手中的权利仍然大的让人心惊,我这就回去好好查查他的党羽。”虽说新帝登基,但朝中之人有异心的颇多,天下动荡,情况不容乐观。毕雍这伙人还得拔草除根才是,即使他是自己的亲人,也绝不留情!毕越筠恨恨的想着,显然对毕雍不满到了极点。
接着又吩咐穆凌“毕雍他掳走胡维桢和穆念,想来是有什么阴谋,你这几天行事得十分小心。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们救回来的。”
穆凌点头称是,心中对毕雍恨到了极点,他们之间的恩怨,何必要牵扯到自己妻女身上。如果她们出了什么事,自己一定将毕雍碎尸万段!
毕越筠看到穆凌一副吃人的神态,很是担忧,“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忘了你的妻儿还在他们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