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那边,山寨主人正在内殿下棋。
一身整洁的长衣白衫,外罩一条貂毛长袍,男子飒飒英姿,一动一静皆是文雅。
“大王,大王不好了!”小弟慌慌忙忙跑来报信,惊叫声惹得美男不禁皱眉。
思量了一下棋局,缓缓开口:“什么事啊,说。”
“胡姑娘,胡姑娘自己跑了!”小弟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跪倒在地喊着。
凤目微眯,心头一紧。山寨主人立刻起身,拽起小弟的衣领,凑近他慌张的脸,压低声音问:“什么叫跑了?”
“今早送饭进去不见胡姑娘在房里,以为是早起出去了,没想到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才来禀报大王!”小弟战战兢兢的回答,被山寨主人盯得脊背发凉,额头上紧张的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废物!看个大活人都能给看丢了!”山寨主人动气,一挥手把小弟甩出去老远,长袖一挥出门找人。小弟被摔得眼前一懵,揉着自己摔得生疼的屁股,一瘸一拐追着山寨主人出门去。
山寨主人站在堂内召集弟兄们:“咱们山寨想要出去没那么容易,胡姑娘现在应该走不了多远,看到她的人无论如何都得把她给我留下来!要是她跑了,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有好果子吃!”语气强硬,山寨主人此刻是真的动气了。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胡维桢被两个小弟拽着回到堂内,硬把她拽到了山寨主人面前。
山寨主人坐在大椅上,远远挥手,示意堂内众人退下去。
他站起身来,下了座椅,慢悠悠的走到胡维桢面前,凑近胡维桢,嘴角挂着一抹轻笑,仿佛一副早知道胡维桢自己跑不出去的模样。
胡维桢一脸不悦,皱着眉头,怒目盯着山寨主人。两只小手紧紧攥着衣襟,脸色气的发白。
“我不许你回京去,你便要自己跑回去?女孩子家家的为何如此不听话?”山寨主人围着胡维桢转圈,眼光上下扫着胡维桢。因为自己出逃,她身上不免沾了一些尘土,呼吸气息也不太匀称,大概跑的太急了吧。
胡维桢被他看的不自在,稍微往后闪了几步,一腔怨气的开口:“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我好好同你商量,你偏就是不让我回京,我真的已经等不了了!”
山寨主人收起笑脸,目光看上她的面庞,白净的小脸上留着汗水,一双薄唇因为口渴有些干裂。看着胡维桢焦急的模样,内心开始犹豫。他不想让胡维桢尽快回京,一方面边疆战事正急,山寨外三百里就是战场,此刻回京路途上有很大危险。另一方面,胡维桢还不知道穆家已被抄家,若回去看到穆家的惨状,很担心胡维桢受不住打击。
犹豫片刻,山寨主人还是说:“你先回去休息,洗洗澡,换身干净衣服,等到晚上我在同你说这件事。”说罢,就差了两个下人要拉胡维桢离开。
“你不要再敷衍我了!你只是想故意往后拖沓时间对不对!这么多天了,我一提回京你就说让我再等等。现在边关战事紧急,京城内也不知情况如何,你叫我怎么有耐心等的下去!”胡维桢也发起脾气来,不断埋怨着山寨主人。
“由不得你现在想走就走。我答应你,你先回去,晚上我同你说回京的事情。”山寨主人语气忽然严肃起来,胡维桢心里不由一惊。想到自己态度过于强硬也没有什么好结果,胡维桢态度软了下来,咬了咬嘴唇跟着下人们离开了大堂内。
眼见着胡维桢走远了,山寨主人坐回椅子上,露出愁容,深深叹气。他实在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向胡维桢开口。
见山寨主人一脸烦闷,送茶水的小弟开口问到:“大王您这是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莫不是舍不得胡姑娘走。”
山寨主人揉了揉额头,接下了茶水,喝了一口说:“哪里的话,她若能在此刻回去我也当真替她高兴。只是……眼下边疆那边正在打仗,咱们这里离战场太近,她现在回去路上实在不安全。在一则,她爱人家里发生变故,在京城被抄了家,我早就打听到了这个消息,怕她难受一直没敢告诉她。若她回去了,我怕她受不了打击。”
小弟长长哦了一声,继续说:“原来是这样,大王是在担心胡姑娘。可是这事情,时间长了总也包不住的,胡姑娘总要回去的,小的以为还是早点告诉姑娘,让姑娘尽快接受现实的好。”
山寨主人内心还在纠结,他难以料想这个消息会给胡维桢带来多大的打击。但是听到小弟这样说,又看胡维桢已经耐不住性子非要回京去,也觉得到了不得不告诉她的地步了。
“让我自己再考虑考虑,你下去吧。”山寨主人闭着眼,仰头靠在椅背上,让小弟退了下去。
到了晚饭时间,山寨主人已经在餐桌前坐定。饭菜陆陆续续上来了,等了好一会,还不见胡维桢上桌吃饭。
“没有告诉胡姑娘吃饭吗?怎么还不见人来?”山寨主人等不到胡维桢,叫来身边人询问。
“胡姑娘,胡姑娘说……”小弟面对山寨主人的询问,吞吞吐吐,一直挠着脑袋。
“说什么了赶紧说,哪里来得遮遮掩掩的毛病。”山寨主人放下手中的碗筷,转头看着小弟,深情稍有不悦。
小弟见此,立刻放下手站直,如实禀告:“胡姑娘说不回京没有心情吃饭,现在也不想见您。”
山寨主人不禁低头失笑:“呵,这丫头,脾气还上来了,这么倔强吗?”推开眼前的饭菜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衫:“走,看看去。”
来到胡维桢房间前,山寨主人刚刚走到门口。胡维桢听到脚步声,以为又是小弟们叫她来吃饭,生气的大喊:“我说了多少次了不想吃饭!你们不要再来烦我了!”
说话间,胡维桢拿起桌上的一个小茶杯,朝门口方向扔了出去。
“啪”的一声茶杯摔碎在地,山寨主人不禁退了几步。看看背对着门口坐在床边的胡维桢,一副恼怒的模样。山寨主人轻声轻步进了屋内,拍拍胡维桢的后背。
“你们烦不烦我说了不……!”胡维桢猛的转头,看到眼前一脸笑意望着自己的山寨主人,还没说全的话被卡在了嗓子里。
“闹脾气,就不吃饭了吗?”山寨主人轻轻挑眉,看着胡维桢闹气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我现在不想理你。”胡维桢一扭头,看都不看山寨主人一眼。
山寨主人故意绕到胡维桢眼前,逼着她正视自己,认真的说:“你不吃饭,弄伤的是自己的身子。若是伤了身子,你想回京都回不去了。”
胡维桢依然在气头上,扭过脸去不看山寨主人,生气的说道:“就算身子是好的又怎么样,你也不许我下山回京去,要这好身子有什么用?”
看着胡维桢一副不屈的模样,山寨主人无奈,也在心里下了告诉胡维桢穆家被抄家的决心。拽了拽胡维桢的胳膊,哄她一样说:“你这是和我生气呀?那要是为了和我生气饿着自己,可不是太亏了?”
胡维桢转过身看着山寨主人,一脸认真:“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让我走?”
山寨主人看了看胡维桢,觉得没有必要在继续隐瞒下去,说:“你先出来吃饭,等吃过晚饭,我好好和你商量这件事。”
“你可会骗我?”胡维桢将信将疑。
“怎会,我迟早都要回京去的,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走吧。”站起身来,山寨主人拉着胡维桢的衣袖把她拉出了屋子,来到大堂内,把她推向了饭桌前。
晚饭期间,山寨主人一直在打量着胡维桢,揣摩着她的心情。胡维桢只是默默地吃着饭,面色平静,也没有说太多的话。山寨主人在心里打鼓,不知道现在的胡维桢是喜是怒。
晚饭过后,山寨主人叫胡维桢来到偏殿,在殿内点上了安神香。
“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胡维桢坐在椅子上,看着前去点香的山寨主人,一头雾水。
只见山寨主人点好香,慢慢转过身,在殿内走了几步,静静看着胡维桢,轻声说:“我不想叫你回京,除了边疆战事紧张,你此刻回去实在是不安全,其实还有别的原因。”
胡维桢不由皱眉,心生疑虑。原以为山寨主人是故意不放她走,没想到他还对她隐瞒了别的原因,胡维桢开口:“什么原因?”
山寨主人轻轻叹息,舔了舔嘴唇,渐渐走到胡维桢跟前,坐到她的对面。犹豫了片刻,还是张口:“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可能……你可能比较难以接受,但是我希望你耐心听完,不要,不要太伤神才好。”
此话一出胡维桢更是摸不到头脑,她实在想不出山寨主人要同她说些什么。没有回答,胡维桢只是看着山寨主人,静静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