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中秋佳节
花开一夏2018-05-03 18:083,353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八月十五的这一天,皎洁的月光将漆黑的大地铺满银霜,为整个天下带来与阳光不一样的明亮,它不温暖,却十分柔和。

  胡维桢看着静静挂在天边的圆月,闪耀着清冷的光芒,日月虽不可争辉,但在昏暗的夜晚,月亮却是最明亮的存在,不停闪烁的星星在它的旁边也黯淡无光……

  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掉到地上摔得支离破碎,一如胡维桢千疮百孔的心!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浅银色的光芒,缥缈虚无如梦似幻,仿佛轻轻一触碰,就会破碎成光,随风而逝……

  寨主凭栏而立,怔怔看着月光下的胡维桢,心中五味杂陈。

  胡维桢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感受着洒落周身的月光,心中脑海中全是如月光一般冷清的男子,他带给她笑,带给她哭,带给她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幸福,却自私的把她扔在这个冰冷的世界……

  那个曾许诺护她一世周全的男子,却松开了她的手,一个人走过奈何桥,走过黄泉,走过开满彼岸花的岸边,走到了另一个,没有她,她也到不了的世界!

  那里,是否也有这柔和的月光,那个男子,是否也如同她思念他一般,思念着她?

  还有他们的女儿,穆念,她怎么样了?是否过得开心?没有他们在身边是否还习惯?长高了没有?瘦了没有?现在是什么模样?更像她的父亲还是母亲?

  她有一肚子的疑问、思念和担忧,但她无处宣泄,只能看着月亮,想象着一家人团聚时的模样,穆念环着她的胳膊,撒娇一般在她身上不舍得蹭了蹭,甜甜得喊她一声娘亲。

  穆凌无奈的点了下女儿的额头,佯装生气的板起脸,抱怨女儿只要母亲不要父亲……

  穆念调皮的做了个鬼脸,银铃般的笑声萦绕耳畔,穆凌宠溺的失笑,对这个调皮的女儿毫无办法。

  这个场景在胡维桢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梦醒时,只有一室清冷和满地冰霜,一如今夜。

  胡维桢轻轻笑了开来,轻柔的笑声中满是落寞和无奈,带着无尽思念,在风中渐渐消散。

  寨主的目光黯淡下来,他无力的勾唇苦笑,原来她心中最思念最在乎的人,始终是那个男人和她的女儿……那他呢?在胡维桢的心里他究竟算什么?又是否占有一席之地?

  他曾经以为这些他都可以不在乎,只要能陪伴在她的左右,可这一刻,他无比想知道,胡维桢的心里究竟有他吗?

  寨主握紧双拳,抬眸看了一眼胡维桢,抿唇转身离去。

  他能怎么办?如果她心心念念的人尚在人世,或许他还有一争高下的实力和机会,可对方早已不在人世,深深刻在了胡维桢的心底,他又如何能赢?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的惨败,他输得彻彻底底,只是他不甘心的兵临城下摇旗呐喊,企图攻破她的城防……

  可一个连心都交出去的人,即使他攻下了,得到的也只是一座空城罢了。

  寨主抬手死死的捂住眼睛,唇角却使劲扬起,勾勒出苦涩的笑意,他停下脚,疲惫的靠在栏杆上,自嘲自己居然连上去问她的勇气都没有!

  陷入自己思绪中的胡维桢,根本不知道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男人为她暗自神伤,在这个代表团圆的节日里,她心中想的念的,都是占据了她整个生命的人……

  穆凌……

  她张唇,却没有发出声音,这个名字,好久没有在她的耳畔响起过了,久到她都有些陌生了……

  穆凌,你再不回来,我真的要把你忘记了……

  胡维桢哽咽着,滑落在地,她抱紧双腿,将脸深深埋在双膝之间,泣不成声……

  她不止一次从噩梦中醒来,噩梦中的穆凌浑身是血,躺在冰冷的地上双眸紧闭,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裸露在外的肌肤几乎被血染红,整个人仿佛刚从血海中捞出一般,红得让她双眼如针扎般,生疼生疼!

  她颤抖的伸出手,缓缓伸到穆凌的鼻尖,毫无声息的结果几乎冻伤她的手指,她颓然倒地,趴在穆凌冰冷的身体上凄凉惨笑,出口的声音颤抖——

  “你起来啊…”

  “不要和我开玩笑了,我会生气的…”

  “我真的生气了……”

  “你快睁开眼睛啊……”

  无论她怎么哀求,噩梦中的人不醒,她无法从噩梦中清醒,绝望穿过梦魇落到现实,她的清泪湿了枕头,一次又一次!

  寨主提着酒坛回来,远远听到她的哽咽声心猛的一痛,他快走几步,看到蜷缩成一团,身形单薄的胡维桢时,心痛到无法呼吸。

  他抿唇,走到她的身旁席地而坐,安静得不发出一丝声响,他放下手里的酒坛,轻轻安抚胡维桢的后背,宛若在无声安慰一个绝望的孩子。

  胡维桢抬头,漂亮的眼睛挂着一层薄薄的水意,看向寨主的目光显得十分迷离,她抬头看了他半晌,突然漾开一抹轻笑,“中秋佳节,怎么不和山寨里的弟兄热闹,跑到我这里来了?”

  她的笑容很轻,在缥缈的月光下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风中,寨主轻轻叹了口气,收回轻拍胡维桢后背的手,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他向来是个粗人,不懂得欣赏诗人笔下美轮美奂的景色。

  他开口说道:“虽然是团圆节,但山寨里的弟兄都是被生活所迫,无奈才落草为寇的,可以和家人一起团团圆圆过这个佳节的人少之又少。”他侧头看了一眼睁着湿漉漉的大眼,无辜又迷茫的胡维桢,轻笑一声,将视线重新投回月亮上。

  胡维桢抿唇,默然不语,她逡巡一圈,看着月光下朦朦胧胧的亭台阁楼,安静的只能听到阵阵小昆虫吟唱的声音……

  在这里,完全没有过节的氛围。

  “明白了吧,”寨主淡淡笑了一声,将身前的酒坛扔给胡维桢一坛,自己拿起另一坛,撕开封口仰头畅意的喝下,清明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迷醉。

  “现在整个天下饱受战火荼毒,就连山寨里的弟兄们以前大多都妻离子散,和最爱的家人们阴阳相隔……你以为他们是自甘堕落来当盗匪的吗?”

  寨主苦笑一声,霍然抬头,灌下一口酒,声音中满是苦闷,“其实不是的,是生活逼得他们不得不举起武器,如果不这么做,下一个死的人也许是他们也说不定。”

  “上位者天天为了权利尔虞我诈,我们这些人下人却不得不为了活命颠沛流离。你别看他们平日里嘻嘻哈哈,大刀阔斧的,其实心底里苦着呢。”

  胡维桢静静听着,她苦笑一声,撕开封口灌了一口酒,灌得太猛,酒水顺着脖颈滑落,她被呛得咳嗽起来。

  寨主失笑,替她拍了拍后背,说道:“慢点,这酒虽然不烈,但后劲大,一定要慢慢喝,否则容易醉。”

  胡维桢伸手擦了擦下巴上的酒水,眨了眨眼,轻笑一声,转移话题问:“你们不都是这么喝酒的吗?”

  这句话入耳,寨主笑得酣畅淋漓,“这不一样,这酒我们都喝习惯了,喝起来就和喝水一样。”

  “哎?是吗?”胡维桢疑惑地侧头,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清泠泠的眼低漆黑如夜,看不分明,“即使喝再多也不会喝醉吗?”

  寨主连连摆手,“当然不是,喝多了也会醉,毕竟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酒。”

  胡维桢玩味的眨眼,“不知道你喝醉了是什么样子。”

  话落,她抬头用力喝下一口,这酒入口微甜,甜味散尽后却是刀割一般的凌冽,她以手掩唇,强压下涌上喉咙的干痒。

  寨主静静看着她的眼睛,眼睛中的亮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他向后挪了挪,靠在栏杆上,转头不看胡维桢,清淡的喃喃自语:“谁知道呢?只有醉过一次才能明白,到底是什么模样吧?”

  胡维桢举起酒坛,在他面前晃了晃,笑得轻松惬意,“不如今晚我们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

  寨主闭上眼,抬手捂住眼睛,想笑却笑不出。

  她究竟明不明白,和一个男人喝醉酒的意义是什么?后果又是什么?她是太相信他不会对她做什么,还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无所谓?

  胡维桢看他不说话,耸了耸肩,学他慵懒的靠在栏杆上,一口一口喝着酒。

  两个人都不说话,一时间有些安静,晚风徐徐吹过,带着阵阵酒香远去。

  寨主轻叹一声,他放下手,看着胡维桢一字一句说:“不开心就不开心,在我面前你不用强迫自己笑,大不了我陪你一醉方休。”

  胡维桢一愣,在他清淡的话语中听出了心疼的意味,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掉下来,她握紧酒坛,低垂着头,细碎的发线遮住她的眼眸。

  她低声说道:“不是强迫,只是突然觉得,战火连绵,焚烧了太多人的幸福,而我只是其中一个,我是替这片土地上所有失去生命的人感到难过。”

  还有不值得,和穆凌的死一样不值得!

  寨主看了她一眼,忽然扬起一抹笑,他扔下手中的酒坛,酒坛摔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胡维桢吓了一跳,抬头疑惑的看他,他挑眉,“走吧,带你欣赏欣赏这个城池夜晚时的模样。”

  胡维桢站起来,看了眼手中的酒坛,她偏头想了想,勾唇一笑,“好啊!”

继续阅读:第五百七十二章 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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