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稍微有点阴沉下来，云层厚厚的压了过来，远处的天边不知道何时染上了一层黑色。
天空中渐渐的起了风，地上的薄土被卷起了一阵风沙。
冷钥同药商一起乘着马车路过，一路上有说有笑，两人聊的很是投机，但是多日的奔波也让两人稍显疲惫。
路过一圈圈百姓围着的胡维桢，冷钥忍不住把奇怪的目光投了过去。
“那怎么了，怎么那么多人围着？”冷钥看到路边一圈人紧紧的围着，各种议论的声音满天飞，忍不住好奇的望了过去。
药商顺着冷钥的眼光看了过去，百姓们围了一圈又一圈，对着地上指指点点。
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药商隐隐约约的看到了躺在路边奄奄一息的胡维桢。
心里不由得一紧，药商赶紧伸手拉住了马头，缓缓的放慢了前进的脚步。
“走，我们过去看看。”药商停了马，一下子跳下了马车，转身又扶过来冷钥。
冷钥轻轻的挽着药商的胳膊，走下马车，和药商一起慢慢的走向了路边的人群。
“借过一下，借过一下。”药商牵着冷钥吃力的挤过了众人，艰难的从缝隙里走到了前排的位置。
“啊！”看着倒在路上脸色惨白的女人，冷钥害怕的忍不住叫出了声，白嫩的小手覆盖上嘴巴，眼睛大大的睁着。
药商看到冷钥惊慌的模样，伸出大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柔声说着：“没事的，你别怕。”
冷钥害怕的吞了吞口水，一双眼睛满是恐慌，试探的目光投向了地上虚弱的女人，哆嗦着声音说：“她，她死了吗，怎么一动不动的？”
说着，冷钥还颤抖着伸出了手臂，指了指地上的胡维桢。
药商皱了皱眉头，慢慢的拉回了冷钥伸出去的手，轻轻的安抚她：“没事的，我去看看，你呆这儿不要动。”
“要不还是算了吧。”冷钥不放心，害怕的拉住了药商的胳膊，身子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药商被冷钥拉住，向前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感受到冷钥往后拽自己的力气，心里分明感觉到了她的恐慌。
回过头，抬起眼看着冷钥紧拧的眉头，药商微微的笑了笑：“真的没事，你就呆在这，我去看看就好。”
冷钥还是不放心，拽着药商胳膊都手指又紧了紧，偷偷的瞄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心里微微的发颤。
药商稍微往后退了一步，凑到了冷钥身边，握了握她有些发凉的手，手掌心上冒出了一层冷汗，心头不禁有了几分心疼。
“别怕，我去看看，放心。”伸手抚了抚冷钥的发丝，温柔的看着她惊慌失措的小脸，药商一阵心软：“害怕的话，你稍微退远一点。”
说罢，他推开了冷钥紧拉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朝着路边虚弱的女人走了过去。
冷钥紧张的看着药商慢慢靠近女人的背影，心里忐忑不安，紧张的手掌心浸满了汗水。
慢慢的挪到了胡维桢身边，药商轻轻的蹲下身去。
胡维桢只觉得有一个黑影慢慢的靠近了自己，可是模糊的意识让她无法辨认这个人的面庞。
努力想要张开嘴巴说话，嗓子就像被泥土塞住了一般，胡维桢艰难的发出微弱的呼吸，根本发不出声音。
心里一阵着急，只觉得脑袋晕沉，本就迷糊的视线更加涣散，眼前彻底一黑，胡维桢完全没有了意识，死死的歪倒在地上。
看着胡维桢越发虚弱的模样，大手小心的摇了摇她的肩膀，药商轻轻的呼唤到：“醒醒，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您还好吗？”
胡维桢一动不动的躺着，对于药商的呼唤没有一点反应，干瘦的身子任由药商晃动。
嘴唇干裂发白，脸色憔悴的和土一般，枯槁的容颜叫人看了忍不住的心惊。
女人蓬头垢面的模样更是叫人心里发抖，也更加显示出她的情况危急。
药商心里一凉，紧张的抿了抿嘴巴，微微发抖的抬起手臂，小心的放到了女人的鼻子前，试探她的气息。
药商心里一松，缓缓的叹了一口气，高兴的转头看向冷钥：“还有气息，还活着，她还活着！”
冷钥心里的大石头扑通一下子落了地，欣喜的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也不禁的挂起来了淡淡的微笑。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了？”人群中忽然冒出一声尖锐的女声，声音大的刺的人耳朵疼。
“要我看啊，就是瘟疫，以前我们村儿里闹过瘟疫，可死了不少人！”
“对啊，瘟疫的人我也见过，好像就这个模样，跟死尸一样啊！”
“你看她这脸色，八成是活不了了。”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再次议论开来，瘟疫的言论渐渐蔓延开来，人们都惊恐的又往后退了退。
冷钥看着周边七嘴八舌的人们，紧皱着眉头深深地望了倒在地上的女人一眼，心里一阵悲痛，心头不由得的浮上来一阵苦涩感。
泛着水光的大眼睛望了望药商，一脸期待又略带哀愁，冷钥默默地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药商环顾四周，看看人们一副看热闹的嘴脸，又看了看远处望着自己的冷钥，一阵沉默，默默地低下头。
轻轻的搭上胡维桢的脉搏，药商缓缓的闭起眼睛开始感受女人的生命气息，动作轻柔到生怕碰碎一个脆弱的器皿一样。
“脉搏很微弱，她现在情况很危险。”药商淡淡的说了一句，微微摇头。
放开胡维桢的手腕，药商又轻轻的扒开了她的眼皮。
胡维桢的瞳孔有些涣散，黑墨一样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泛白的眼球里充斥着一点点血丝。
小心的掰开口腔，药商看到胡维桢的舌苔还算正常，并没有过分发白。
药商用胳膊撑着地面，慢慢的站了起来，看了看一边默默关注的冷钥，轻轻的摇了摇头。
冷钥明白药商的意思，这个女人虽然面色惨白，虚弱的吓人，但大概不是瘟疫那样骇人的病。
心里紧张的情绪稍微有所缓解，冷钥也微微的靠近了躺在地上的胡维桢一些，心里滋味万千，感觉一个脆弱的生命摆在自己面前，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药商又缓缓的蹲下身，小心的抬起了胡维桢的身子，轻轻的揽进怀里，低下头把耳朵贴近了她的胸口。
听着胡维桢微弱的心跳，感受到她胸口略微的起伏，药商慢慢的说：“她的呼吸虽然很是微弱，但是却很清晰，喉咙内没有浑浊的声音。”
药商谨慎的抬手探了探胡维桢的脖颈动脉和喉头，心里似乎有些肯定了。
慢慢的把胡维桢放下，药商轻轻的拍去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
“她到底怎么样了？”冷钥关心的看着眼前虚弱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药商转头看了看周围一片还在议论的人，把冷钥稍稍拉近身边，悄悄地凑近她耳边，小声说：“我觉得她并不是瘟疫。”
冷钥微微的挑了挑眉毛，疑惑的看着药商。
“虽然具体是什么病症我说不上来，但是走南闯北这些年，各种病我也见得不少，瘟疫不是这样的。”药商眼中的光坚定了些，语气也稍微轻快了。
“那她……”冷钥悄悄地瞥了地上的女人一眼，咬了咬嘴唇，吞吞吐吐的说：“还有的救吗？”
药商微微的勾起了嘴角，依旧低声的说：“生命气息很微弱了，但是不是瘟疫，及时治疗的话还有的救。”
冷钥心里说不出的高兴，默默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又抬眼看了看药商：“救救她吧。”
药商看着冷钥善良的模样心里一阵感动，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感受到冷钥手心里湿润的汗水，药商用力的点了点头。
转过身看看周围的一群人，药商大声宣布：“老乡们，这个人不是瘟疫，大家放心！”
“你是谁啊！”人群中一位中年妇人挎着竹篮子站出来质问。
“我是一名药商，路过这里。”药商礼貌的点头，轻声说。
“你能保证吗，瘟疫可是要传染的，会死人的！”妇人继续展开攻势，厉声喊着：“赶紧走吧大家，要是传染就完了！”
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些人害怕的转身就要走。
“大家不要害怕，我不会骗你们，这真的不是瘟疫！”药商焦急的和所有人解释，继续挽留百姓们。
毕竟是一条人命，怎么能就这样轻易的放弃。
药商努力的安抚着众人的情绪，再次回到胡维桢身边，蹲下身来查看她的身体状况。
胡维桢的气息已经越来越虚弱，药商紧拧着眉头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又转过头看看四周议论纷纷但是依旧心有余悸的人们，悲哀的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冷钥难过的看着地上的胡维桢，心里也是火烧一样着急难过，可是也没有丝毫办法，只能急得不断的搓揉自己的衣角。
百姓们还在小声的谈论着什么，冷漠的看着药商怀里气息奄奄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