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商看着周围人面无表情的模样,只顾凑热闹一样的议论,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
“大家帮帮忙,帮我把她抬到那边去。”药商看向身边的百姓,冲着自己停在远处的马车看了看,示意大家帮忙。
身边一圈又一圈的人全都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一个年轻的男子犹犹豫豫的往前走了两步,却被身边的妻子一把拽住:“你疯啦!要是瘟疫会传染的!那是要死人的!”
男子皱着眉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女人,又瞧了瞧药商满怀期待的眼神,回头看着妻子一脸紧张严肃的神情,终于还是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
药商心冷的看着身边无动于衷的模样,眼神变得悲哀又严肃:“请大家帮帮忙,救一救这个人!”
“万一要是瘟疫传染我们怎么办!”底下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发声,大声叫嚣着质问蹲在地上发出请求的药商。
药商直直的看着身边的一圈人,认真的说:“我是做药材生意的,也算半个医生,我向大家保证,这绝对不是瘟疫!”
周围一遭人又是一阵闷声的议论,但始终没有人站出来帮药商一把。
冷钥心痛的看着周围这些冷漠的人,心里微微一震,看透了人间冷暖情的她,此刻还是忍不住感到伤神。
深呼了一口气,定了定自己的精神,冷钥坚定的大喊:“我来帮你!”
说着,冷钥提了提自己的长裙,慢慢的走到药商身边。
药商吃惊的看了看冷钥,眼神中既有惊喜又有感动。
冷钥微微的笑了笑,轻声但是有力的说:“倘若白白看一个人就这样倒在路边失去生命,我下半辈子都不能安心,更不能原谅自己的冷漠无情。”
既像是自白,又像把一番道理说给只顾议论的那帮人。
药商看着冷钥柔弱的身躯,抿了抿嘴巴没有说话。
冷钥看出药商的犹豫,轻声安抚他:“救人要紧,我们快把她抬起来吧。”
药商闻声,看着冷钥水亮的眼睛和坚决的态度,一阵欣慰。
冷钥挽了挽白纱衣袖,小心翼翼的架住了胡维桢的两只胳膊,一个用力将她抬了起来。
药商蹲在地上,在冷钥的帮助下吃力的背起了虚弱的胡维桢。
“小心一点。”冷钥轻轻的扶着药商背上的胡维桢,柔声提醒。
药商背起了胡维桢,在冷钥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走出了人群。
周围一群人见着两个人把“死尸”背了出来,都和见到瘟神一样大叫着跑开。
冷钥忍不住冷笑一声,心里默叹:当真是一群冷血无情之人!
药商尽可能的快步走向马车,又怕自己的动作太大,过度的颠簸了背上的人,只能尽力放缓步伐,稳住自己的身子。
胡维桢无力的趴在药商的背上,早就没有了知觉,一颗脑袋沉沉的靠在他的肩膀上,随着药商的跑动上下浮动。
冷钥一面扶着胡维桢,一边快速跟上药商的步伐,时不时抬手抹去自己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快点,快到了。”药商看着逐渐靠近的马车,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快了起来。
冷钥攥了攥纤细的手指,咬咬牙加快脚步,吃力的跟上。
来到了马车跟前,药商小心的把胡维桢轻轻的放了下来。
“冷钥,你上去。”药商抬手指了指马车上面,粗粗的喘着气。
冷钥没有犹豫,,扶着车栏杆快步跨上了马车。
“来,小心点。”药商把胡维桢慢慢的搬了上去,冷钥立刻伸出手接住。
两人好不容易将人拖进了马车里面,累的气喘吁吁,坐在车子里大大的喘着气。
“快 去把后面的药箱拿来。”药商一边擦着顺着脸颊滑落的汗水,一面快速的吩咐冷钥。
因为奔跑,药商的声音有些干哑低沉。
冷钥顾不上口渴和休息,马上探出身子爬到马车后面拿了药箱。
“给。”轻轻的把药箱递了过去,冷钥又小心的把昏迷的胡维桢抱进了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双腿躺下。
药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快速的翻找药箱,拿出了药给胡维桢服了下去。
冷钥从腰间掏出了手绢,轻轻的拭去胡维桢脸颊上的泥土,又小心的拍去她衣服上的灰尘。
“帮我把她的衣服褪去一点。”药商手里拿着外伤药,轻轻的往一块白纱布上倒了一点。
冷钥抬手,动作缓慢又轻柔的解开了胡维桢的衣领,仿佛怀里的人像睡着了一样,她生怕惊醒了她。
胡维桢的肩胛和脖颈处有一些伤口,因为倒在地上已经沾染上泥土。
昏黄的泥土混着鲜红的血液,覆盖在整个伤口上,叫人看了触目惊心。
冷钥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人,同情之感油然而生,心里一阵酸楚。
药商轻轻的把手探了过去,用药水仔细的替胡维桢清理了伤口,又将纱布上的药敷在了胡维桢的伤口处。
转身,药商拿过放在座椅旁边的水壶递给了冷钥。
“累了吧,喝点水。”自己的声音也很干涩,但是药商看着汗流满面的冷钥,毅然把水递给了她。
冷钥抬头看了看气息还不太平稳的药商,轻柔一笑。
拿过旁边另一个空了的水壶,倒了一些水后,又把水壶推回给了药商:“辛苦你了,快喝点水歇息一会。”
说完,冷钥低下头,抬起了胡维桢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手臂上,一点点的把水送进她干裂的嘴里。
无奈此刻的胡维桢根本没有了意识,水送进嘴里不一会就顺着嘴角全部滑了出去,打湿了冷钥的衣衫。
冰凉的水滴滴落在衣袖上,也凉到了冷钥的心里。
药商看着冷钥难过的模样,抬手灌了一大口水,快速的扔下了水壶。
“我们马上带她看郎中。”药商深深地看了冷钥一眼,抽身跑到马车外面驾车。
冷钥看了看转身钻出马车的药商,没有说话。
车身开始颠簸,胡维桢的一颗头也在冷钥怀里晃动。
抱着怀里的人,冷钥眼神开始放空,不由得想到了小时候。
未曾好好感受过家庭的温暖和父母的疼爱,早早年纪就尝尽了人情冷暖。
在青楼的那些年,冷钥无数次想到自己的出身和早就忘却容颜的父母。
远在天边的人,今生怕是不会在相见。
冷钥默默想着,眼眶不禁湿润起来,鼻子一酸,豆大的泪滴顺着白嫩的脸颊滑落下来,心里一阵难过。
眼前的视线被泪水模糊,泪水啪嗒啪嗒滴落在胡维桢憔悴的脸上。
冷钥惊慌的低头,赶紧拿出手绢轻轻擦去了她脸上的泪珠,又抬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强忍住自己悲伤的情绪。
垂下眼眸看着怀里的人,冷钥不禁思绪万千。
马车在路上不断晃动,冷钥担心怀里昏迷的人受到二次伤害,努力的抱住她。
药商坐在外面驾车,找寻着附近的医馆和郎中。
回身看了看紧闭的马车门,药商心里也不紧的担心起冷钥的心情。
毕竟冷钥是女孩子家,看到一个快要病死的人在身边,心里也难免会有些不舒服吧。
“她怎么样了?”药商故意提高声音和冷钥说话,希望她能够打起精神来,不要太受马车里人的影响。
听到门外一阵男声响起,冷钥下意识的伸手探了探胡维桢的气息。
感受到微热是气息缓缓的扑到自己的手指上,冷钥稍微放松了些,轻声回应:“还好,她还有气息。”
药商闻言,默默点头:“驾!”
稍微加快了马车的步伐,向着不远处的医馆奔去。
冷钥看着怀里昏迷的胡维桢,心疼不已,依旧不死心的向她嘴里喂水。
胡维桢沉沉的躺着,丝毫没有反应,喂进去的水也是一滴不差的吐了出来。
冷钥开始有些焦急:“我们还有多久到啊?”
药商听到冷钥的呼喊声,突然拉住了马头:“吁……”
停下车子,药商快速的回身钻进了车子里,查看胡维桢的状况。
胡维桢的脸色更加苍白,呼吸也比一开始虚弱了很多,头无力的靠在冷钥怀里。
药商眼里的光芒一暗,顿了顿神情,无奈的说:“我们不能带她去医馆了,一路颠簸反而对她更不好,找个客栈歇下来,我再去找郎中。”
冷钥已经慌了神儿,乖乖的听着药商的安排不住的点头。
“搂紧她一些,尽量减少她的颠簸程度。”药商抓过冷钥的胳膊往胡维桢的脖子上圈了圈,抬头看着冷钥:“别怕,我们马上就到了。”
冷钥红着眼睛,紧紧抱住胡维桢。
药商又立刻驾车,向着稍加繁华的城镇奔去。
眼看着前面的城镇近了,不少行人已经走在路边,街边的小商贩也多了起来。
听着车外面热闹的人群声,冷钥心里踏实了一点,看着怀里的人微微的笑了笑。
药商把马车停在了一边,焦急的把目光投向四方,努力的寻找着可去的客栈和药铺医馆。
转了好几圈,总算在一处街角找到一家不错的客栈,药商着急的跑回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