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云海的心里头没来由地心疼了起来,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在穆武侯府中看到她的时候,她的手才刚刚被浇到了,那白皙的手腕上这个时候应该是爬满了深刻的疤痕了。
对于一个爱美的女孩子来说,这得是怎么样的痛苦?
这么想着,眼神中已经生发出了隐秘的光来了,他稍微将自己的身子往后藏起来一些,想要让自己彻底消失在孙紫月的视线中,果然,孙紫月原本就是自己跑出来的,眼神也多了一点游离,很容易地,就将毕云海的身影给忽略了。
人群迅速被这个女子给冲开来了,孙紫月的声音沉沉地响在了耳边,她说道:“我是这位大夫身边的小药童,各位有什么疑难问题可以放到这个药箱子中,为会定期来这里一次,搜集患者的信息,请各位稍安勿躁。”
说着,孙紫月已经将那纤纤玉手探到了药箱子里头去,将一沓的纸张给拿了出来,众人且看这个女子长得也算是眉清目秀的,心里也多信了她几分,然后才淡淡地说道:“如果是这样,自然是最好的,但是我们中间若是有人着急着要寻医,怎么办呢?”
孙紫月听了这话,心里头也些许一沉,她说道:“这个我会回禀孙大夫,让她改良方案,在此期间,若是各位有急病的,还请移步去了别的地方吧。
众人听了,只得点头,下面似乎传来了轻微的议论声:“若不是看在这个孙大夫能够成功踢馆,且钱也不是要得很多,我们怎么会跑了这么远的路来这里呢。”
孙紫月的心里头多了丝丝的温暖,看来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大夫的信誉都是最重要的,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说的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有风尘从孙紫月的脚底下缓缓地划过,她稍微思索了片刻,才说:“好了,众位都散去吧,烦请奔走相告,孙大夫自然是会为大家竭尽所能地服务的。”
大家听了这话,心里也都是存了淡淡的侥幸,等到大家都慢慢地散去了之后,才缓缓地走到了旁边的一处竹园中,毕云海既然看到了,就不能不跟过去,他后脚就跟上了孙紫月的脚步。
竹园中是一片苍翠的景象,毕云海只觉得自己瞬间就神清气爽了,他刚想要踮起脚尖飞到上头去观察孙紫月的一举一动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孙紫月那低沉的声音:“怎么,高人还不露面吗?”
毕云海的心里狠狠地一沉,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了么?
他且停住了脚步,想着要怎么让自己完全藏匿在这一片的绿林中,可是耳边又分明传来了孙紫月的声音:“别在这里和我卖关子了,从刚才我就已经发现你在跟踪我了,出来吧。”
声音中是自然而然地带着笃定的,毕云海知道自己再怎么藏匿也是没有用的,索性就慢慢地走出来,他沉沉地说道:“怎么,如今你也变得这么地耳聪目明了?”
孙紫月的眼神中慢慢地覆盖上了冰霜,“到这里的这些日子,我被人跟踪的时间还少么?是个笨蛋都应该知道了如何分辨了吧。”
如此说着,孙紫月的眼神中已经是慢慢地泛起了戏谑来,她转过身来,说道:“来找我有什么事,可不是为了六皇子的事情吧?”
毕云海稍微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地说道:“这药铺也有我一半的心血在里面,难道我就不能来这里关心一下吗?更何况,我刚才看到了一个自称是大夫药童的人出现了,不管是从哪一个角度上来说,也要来看一看真伪的吧。”
这么说着,就慢慢地转过身去,很明显是遮掩自己的眼神中不断流露出来的不含。
果然,对于毕云海这样的解释,孙紫月是完全不相信的,他的唇齿之间慢慢地生发出了一丝的戏谑,而后说道:“二皇子,以后你若是想要骗人的话,也应该先打好草稿,从前也没见你来过,怎么今天正好赶上了?”
这么说着,眼神中已经是存了淡然的笑意,毕云海倒是对孙紫月说的这句话产生了兴趣,他且托着下巴,问道:“怎么,难道说你每天都派了人去看着么?不然怎么知道我今天才来?”
孙紫月只不过是十分鄙视地看了一眼毕云海的鞋面,然后说道:“皇子你的鞋子上什么都没有沾染,这几天,京都突降大雨,从北边来的人都需得趟着水来的,怎么你就能例外?”
毕云海的眼神中慢慢地生发出了欣赏的样子来,他稍微思索了片刻,说道:“你的分析纵然是不错的,但是我好歹也是个皇子,为什么要自己走路来?”
孙紫月莞尔一笑,说道,“你既是这个时候出来,也是因为拣选了宫门还没有下钥的时候来的,这几天关于我们两人之间的风言风语已经够多了,我觉得二皇子不会愚蠢到大张旗鼓地来吧。”
说着,便是缓缓地将自己的神色收敛起来,手里头搜集起来的那些病人的病情都牢牢地攥着了,毕云海且看着,心里头多了一些思虑,原来这些事情是真的能给孙紫月带来影响的,这么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是如何承受这么多的?
光是想到这里,毕云海都觉得自己的心脏要窒息了。
“看来这件事真的对你产生困扰了。”
毕云海低低地说道,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既然如此,孙紫月就当做是自己没有听到了,她稍微皱起了眉头,然后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要先回去了,我做不得你这样闲云野鹤的样子,什么事情都是要亲力亲为的。”
毕云海多少觉得而有些无奈,这个小蹄子,总是会千方百计地嘲讽自己,他稍微收敛了神色,然后说道:“对了,你马上就要入宫参加百花宴了,可知道这其中的规矩?”
孙紫月的眉头紧紧地锁住了,之前毕云海就曾经讽刺过她和毕云林之间的关系,总是明里暗里地说自己是为了攀附上毕云林的关系才总是对雅妃献殷勤的,如今再问这样的问题,可不是要借题发挥了?
这么想着,眼神中已经是慢慢地现出了冷冰冰的样子来,她淡淡地说道:“想不到二皇子的消息这么灵通,这宫里头的旨意才刚到穆武侯府,你就已经能来找我问一个究竟了。”
毕云海微微闭着眼睛,如今,不管孙紫月说出什么样的话来都已经是无所谓的了,对于他来说,要怎么与孙紫月迅速地商讨出应付雅妃的政策才是最重要的,他稍微地思索了有片刻,才说道:“我的消息灵通不灵通有什么关系的,最重要的还是要你能顺利过关才好。”
孙紫月的心脏好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般,她稍微停顿了片刻,才缓缓地说道:“是啊,我从雅妃这边顺利过关了之后,就可以为嫁给你的弟弟铺路了是吧。”
言辞里的凄厉,所表现出来的,分明就是对毕云海和他身后的未央宫十分不待见的意思,毕云海的眉头欧金金地锁住,到了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孙紫月心里头的印象从来就没有变好过。
有淡淡的沉默从两人之间慢慢地流转开来,毕云海且停住了自己心里头不断翻涌上来的悲哀,他沉沉地说道:“孙紫月,若不是因为我看你之间对阿欣的照拂是尽心尽力的,我也不可能任由你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刚才跟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你最好好自为之。”
停顿了片刻,毕云海又说道:“景仁宫中的水有多深,我是知道的,每一步都不可能走错,否则你就是要让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中了。”
孙紫月自然是深以为然的,但是在那之后,她也不过是摆出了骄傲的样子来,带着笑意地说道:“这后宫之中哪一处是不深的,倒是二皇子嘴里头说的这个景仁宫,没有让我的身上多掉下来一块肉。”
说着,眼神里已经是盛满了十足的恨意了,一想到那一天,自己不得不抛弃了所有的尊严,伤害了自己的身体,孙紫月就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一样。
“我知道你是恨透了我的,既然这样,今天我与你说的话你就当时没有听到过就是了,希望下一次遇见你的是偶,你能更加开心一些。”
这句话似乎在很久以前听到自己的朋友说起过,孙紫月的眼神里突然之间就绽放了浓密的柔情。
她微微地闭上了眼睛,眼角慢慢地泛起了清冷的泪光来,不知道还要过多久,自己才能完全地从心里头的这一道阴影中走出来,又也许这要成为她一辈子的痛苦饿。
“要让我变得更快乐,这是的断然不可能了。”
她低低地说了一句之后,毕云海就完全地沉默了。
之后,两人不过是说了一些不冷不热的事情来,且基本上都是毕云海一个人在说的,孙紫月也不过是简单地应答了一二,竹林中的会面也就算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