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等到百花都要凋谢之前,皇宫中就已经是如火如荼地举办起了百花宴了。
这一次的格局比较奇怪,是由雅妃娘娘牵头,太后主持的一场宴会,到场的所有人个个都想着争奇斗艳,从衣衫打扮上来说,都是个顶个的好,唯独孙紫月这个人,就爱穿着素雅的衣服,混迹在一群的高官小姐中,是那么地清新脱俗。
宴会开始之前,太后且由身旁的老宫人挽着手,慢慢地来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佩服太后的英姿,分明已经是花甲老人,但是从相貌仪态上来说,都是实打实的精神,孙紫月冷眼看着,倒是觉得这位太后比之前那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要好多了。
孙紫月只跪在最后一排,眼神中慢慢地散发出了柔和的光来,在这一众,眼神凌厉得好像是要将对手杀死的小姐中,算是一股清流了。
等到太后坐定之后,雅妃才笑意盈盈地说道:“太后如今拨忙到了我们这里,为的也是要施展皇恩的浩荡,你们都是官家小姐,家里头也为我皇朝做出了许多的贡献,百花宴的头虽然是本宫起的,但是真正的牵线人是太后,你们还不快谢谢么?”
说着,便是首先在太后的身前沉沉地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恭祝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的眼神微微地眯住了,眼前的这人真是个实打实的人精,前两天对自己的冷嘲热讽还在耳畔,如今竟然也做出了这许多的功夫来了,她稍微地颔首,想了片刻才说道:“好了,你说这么多话做什么,原是让小姑娘来宫里头见一见世面的,怎么反而是你在这里喋喋不休了?”
孙紫月且冷眼看着,心里头已经算是明白了许多,之前毕云海就已经她提醒过了,若是真的想要破坏雅妃的心思,最重要的一点还在于太后的身上,如今让看来,果然也是这样的,这两个人不过是在做着表里不一的把戏罢了,她的唇齿之间慢慢地浮出了笑意。
雅妃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尴尬,她那凌厉的眼神迅速地扫在了下面的人身上,姑娘们一个个都是懂事的,水也不愿意掺杂到这件事情中来。
她稍微低头沉思了一番,才说道:“太后说的是,只是今天我找来了一个人,您是肯定会喜欢的,不如现在先让她出列吧?”
这么说着,眼神的余光就已经是扫在了孙紫月的身上了,孙紫月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一紧,登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哪一个人哀家会喜欢?”
太后倒是要比雅妃沉着稳重许多了,她那稍微带着点金边的护甲在阳光下现出了许多的亮来。
一双眼睛即便是在苍老的情况下,也能让人感受到深沉,她且与身旁的宫人说什么,宫人已经乖觉地呈上了一小杯的苦荞茶了。
“孙紫月,你出来。”
雅妃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了,她且沉沉地看了一眼下面站着一群人,然后淡定地说道。
孙紫月刚开始还楞了一下,后来才慢慢地晃过神来,随后,就在雅妃这一声交换之后,她缓缓的走了出来,眼角还慢慢地渗透出了淡然的光来:“参见太后,参见雅妃娘娘。”
太后的眼角这才微微地抬起来,一双手随后沉沉地落在了椅子上:“好,你可是穆武侯家的那个嫡长女?”
孙紫月微微颔首,说道:“是。”
太后显然是满意的,同时,那一双老辣的眼睛在雅妃的身上打转儿“怎么,你是专门请了她来让老六开心的么?我可是记得,老六很是喜欢这个姑娘的。”
说着,一双暗沉的眼睛又落在了孙紫月的身上了。
孙紫月只觉得自己周遭是火辣辣的疼,她原来以为太后是个过来人,至少可以给她一些尊重,可是没有想到,在她的眼中,自己还不是一个被人买卖来买卖去的可怜女子吗?
这么想着,孙紫月的唇齿之间已经是慢慢地收紧了,只在表情上露出了倔强的样子来。
“太会太后可是糊涂了,当初皇上虽然是默许了将这个姑娘与老六结为连理,但是后来考虑到了种种因素,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按下不表呢。”
雅妃这么说着,一双狐狸眼已经是不由自主地跑到了孙紫月的身上了,这个难以严明的理由,分明就是因为皇上考虑到了毕云海和额穆武侯家的关系太过于亲近,很容易造成大权旁落的情况,太后自然是个明眼人,听了孙紫月这么说之后,心里头也已经是有了计较。
她且缓缓地摆弄起自己的扳指来,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要我说,还不都是你在这里徒生事端吗?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原本就是妙不可言的,你却非要去求签,可不是到最后让双方都为难吗?”
雅妃的眼神中慢慢地现出了尴尬来,她稍微寻思了片刻之后,才说道:“太后说的纵然是,所以今天我将孙紫月也请到了后宫中,说不定能为她寻觅到什么好的因缘来呢。”
这么说着,就将手中的绢帕给狠狠地缠绕在了手上了,手心里头不断钻出来的汗水里头,有羞辱的意思在。
“好了,你也别在这里乱点鸳鸯谱了,我告诉你,你要搞这个百花宴是可以的,但是不要接着找个由头,让我发现其他不好的了事情发生,哀家的脾气,你向来是知道的。”
雅妃一听到太后在这里说了这么多,分明是要在天下人的面前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之前忍着的所有的脾气倒是在这个时候一并要发泄出来了一般,她且沉沉地搓揉起了自己的指甲盖,说道:“太后这话可就是可笑了,臣妾要办的这场百花宴,分明是经过您的同意的,但是现在却在这里指桑骂槐,可不是要说皇上治理不力么?”
雅妃的眉目之间慢慢地现在出了恨意来,孙紫月难免要觉得现在出了好戏,最好是这两个人之间的斗争愈演愈烈,也就没有她的什么事情了。
太后原来以为在众人的面前,雅妃好歹是要做出一些贤良的样子来的,可事实上却是,她反而肆无忌惮,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要做出什么反应,场面一度是冷却了下来。
正是这么想着,外头已经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鼓掌声了:“雅妃娘娘说的可真是没错的,可是您却是忘记了之前在未央宫中发生的那件事情了么?”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之后,雅妃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个人是皇上的小公主毕书馨,因为她是宠妃所生,且最是伶牙俐齿,不仅在皇上那里能够讨到好处,就连太后都要偏疼她一些,所以在雅妃看来,这样的小丫头分明就是有恃无恐。
而今天,毕书馨也穿着一身枣红色的绸缎长裙,眉眼之间散发出来的英气是连雅妃都招架不住的。
雅妃斜斜地看了一眼,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公主殿下,怎么,今天不应该是你和那些太监宫女们去狩猎的时候吗,反而是来我这宫里头欣赏百花么?”
雅妃的语气总是酸酸的,毕书馨原本也不是什么省油的路灯,从小就不愿意学习女红的她,更加喜欢多学一些的武功招数,光是教她的老师就已经要近百名,今天来这里也不过是因为受了毕云海的邀请,只说在这一众入宫的官家小姐中,有一个人会与她趣味相投,她就来了。
这么想着,毕书馨的眼角中慢慢地呈现出了笑意,她稍微思索了片刻,才说道:“雅妃娘娘此言差矣,狩猎什么时候都能去,但是百花凋零是一年一次的,若是错过了,岂不是要再等一年?”
这么说着,毕书馨已经是在太后的面前沉沉地跪拜下去了,分明是没有给雅妃留住一点点颜面,雅妃看到毕书馨这么飞扬跋扈的样子,心里头纵然是生气,都没有用了。
她稍微地撇了撇嘴,然后说道:“你要来,我自然是不会拦你,只是你平日里没有规矩惯了,我就怕你欣赏不来百花的姿态。”
说着,眼神已经是晨晨地落在了不远处孙紫月的身上了。
毕书馨完全不理会雅妃这样的挑拨,她的眼珠子快速地转了一下,然后说道:“若是说没有规矩惯了的人,难道不是雅妃娘娘您吗?刚才在众人面前公然说了太后的不是,岂不知道,三哥之前在未央宫中纵了多大的祸患来?”
这么说着,已经来到了太后的身边,小鸟依人一般地依偎在了她的一侧,很显然的是,太后看到了毕书馨的这个样子,心里头也是舒坦了许多,连眉目之间的笑意都多了起来。
孙紫月虽然是看着各位的嘴炮很舒服,但是心里头也不免得觉得很无聊,她稍微地调整了一下自己跪着的膝盖,然后才缓缓地低下头去。
可是眉眼之间分明是慢慢地存了浅浅的憎恨了,若不是为了顾及面子,她是一定要为自己打抱不平的。
“云林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还由得你一个姑娘家在这里说三道四的?再说了,那一次分明是太子牵头的,就算是有什么错处,也应该让他负主要责任,怎么能全部怪罪在了云林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