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安宁的时光,两人对坐着,却无言以对。
“咳,大军不日就要启程,你受了伤,这几人好好休息。”
“是。”
“……”
又是一片寂静,从来没有想过,两人不再争执的时候,居然这般无话可说。太子有心问问柳初知不知道玲珑心的事情,又放弃了。
“你……你副参军的职位,这几日孤就请父皇亲自下旨。”
柳初怔了下,下意识的看向太子。或许认了了这许多日,她唯一对他最欣赏的一点,就是从不曾放弃主战的念头。
即使他曾经被自己在战场上所伤,拖着病体虚弱了好多年。可他依旧固执坚持着的,是东麓的国盛兵强,是不曾放弃的铁骨铮铮。
柳初神色柔和下来,面上也带了一份笑意:“好。”
自这一刻起,她代太子出征的事情,才算是真正的定了下来。有了职位,她就不再是一个空壳。
而有了职位,她会真正的开始,踏上征程。
孙晋,你可要好好的等着,看着我踏碎北晋山河。
“你可知错?”
中军大帐里,戚其义看着戚亦然,神色不满。
戚亦然依旧失神,他好像一夕之间明白了许多,又好像一夕之间失去了许多,整个人都是懵懂而茫然的。
“戚亦然!”戚其义盛怒道。是他不好,从小没有管教好兄弟。他从小喜欢和他争,可是他当他是弟弟,也处处让着他,却没有想到给他养出这样的性子。
“我服输了。”戚亦然喃喃念着。
“啪——”
戚亦然被一掌惊醒,他震惊不解的看向戚其义,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打他。他明明已经认输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呢?
戚其义恨铁不成钢的道:“是什么让你失去了斗志?你以前不是很能吗,什么都想要争一下吗?怎么,这么点小事就放弃了?”
戚亦然还有几分茫然,听着戚其义话想起过往,回忆渐渐清晰,往日一幕幕尽在眼前。他突然伏地,嚎啕大哭。
戚其义有几分不忍,到底是从小相依相偎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今日犯下的错,都是自己没有教导好他。
戚亦然大哭着,声音模糊不清的道:
“哥哥,我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很失败。”
戚其义无奈的蹲下身,将他抱住。
“不是的。”戚其义安慰道。
戚亦然怔住,连哭泣也忘了。
“不管怎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戚其义叹道,不管他是成功失败,是堕落荒唐,都永远是他戚其义血脉相亲的弟弟呀。
夜深露重,月上中天。
柳初到底是累了一天还受了伤,所以有些疲惫。她没撑住打了哈欠,忙伸手遮了下。
太子见柳初面带倦容,知道她真的累了,于是告辞而去。
离了柳初的帐子,太子站在门口,看了一轮明月,心底也松快了许多。和柳初关系的缓和,令他心底莫名感到欢愉。
这种欢愉,控制不住,自心底起,温暖了全身。
就当是玲珑心作怪好了。他想,至少此时此刻,他觉得是高兴的,而不是被控制的恶心,那就够了。
他站了会,感受到凉风习习,这才带着众人回去。
“走吧。”他说。
他带着人,一步一步走向远方。
以后还有更多的时间,让他来了解柳初,了解自己。
送走了太子,柳初吹了灯打算休息。
她和衣躺在床上,还没闭眼,就见外面快速的闪过一道身影。这绝对不是士兵巡逻的步伐。
柳初坐起身,只听闷哼两声,然后就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柳初拧眉,低声问道:“是谁?”
“柳小姐还没歇息?”来人声音慵懒,说着假惺惺的客气话,却自己掀开帘子踏了进来。
“东方怀?”黑暗中,只能隐隐看见对方身形,但东方怀的声音,却是再明显不过的。只不过,这个时间他来做什么?
东方低声轻笑着,他声音低沉,如沐春风:“柳小姐似乎对我的到来很意外?”
“可是——我瞧着柳小姐对于太子一点也不意外。”他话音一转,说起太子。
柳初莫名,太子和她怎样,说起来与东方怀也半点关系都没有。她心里想着,也直言说出:“太子与我,又与你何干。”
“呵呵。”东方怀轻笑着,他的笑声令无数少女沉迷。可柳初并不是普通的少女,她对东方怀了解更深,对他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
“你不是一向傲气吗?怎么,东麓太子也能令你臣服?”
柳初垂眸,深鸦色眼睫半敛,她说:“我的傲气,怀王不是最有体会吗?怎么,看我与太子不顺眼?”
她语气平静,听不出是恼是怒。说着,又耻笑道:“又或者说,怀王看不惯我,又想要强迫我?”
东方怀凤眸微眯,他看着柳初隐约的身子,声音危险的道:“柳初,离东麓太子远一点,他不是你的良人。”
“呵呵。”柳初低低笑出声来,她觉得莫名。她从未想过谁会是她的良人,自那一日,她就没有心、没有情爱。所以她觉得东方怀说的话无比的可笑:“良人?谁会是我的良人?太子不是,那怀王觉得谁是?你吗?”
东方怀沉默了。他想起城里的刘芜,那是殷木秀的转世,他曾费尽心思让她活过来,可是她却忘了过去忘了爱恨。
他从不曾怀疑,殷木秀于他,是独一无二嵌入心底的唯一存在。
可是这一日,柳初的问话,却让他有些存疑。
是了,于他而言,殷木秀是独一无二的,可是柳初,像是一个突然闯入的存在,对他来说也是不一样的。
可是他会是柳初的良人吗?他在心底问自己。答案是当然不可能。
他否定的坚决,仿佛害怕心底的坚持和信仰一朝作废。他最爱的,永远都是殷木秀。而对于柳初,不过一种征服感。
如同当初年少时对殷木秀的折磨,他所要的,不过是柳初的臣服。
仅此而已。
心底虽然想了许多,却也不过一瞬。他抬头看向柳初,轻声却肯定的道:“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