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背叛的愤怒,还有不知底细的恐慌,一股脑的笼罩了这个年幼失沽的孩子,他,不得不防。
他害怕被自己的解释所蛊惑,害怕自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要害他,所以只能够极尽所能的疏远。
“好,”柳初柔和的看着他,笑意里包含了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包容,“既然皇上还不能歇息,那么我就在这里陪着皇上吧,以前没有好好儿陪着你,现在就给我一个机会如何?”
孙斌没有注意到柳初自称的改变,他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僵硬的道,“随你吧。”
柳初的眼神暗淡了些许,就算能够在心里给自己的孩子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但是有的时候难免会让人觉得心伤。
这个时候孙斌好像不经意一般的抬起头看向了柳初,猛然之间,看到了她眼眸之中流露出的寂然和哀伤,也不知道为何,心里头竟然狠狠的揪疼了一阵子。
孙斌垂下眼睫,小扇子一样纤长的睫毛在脸上阴影两团小小的阴影,遮住了眼眸间的思绪,嫩白的小脸上薄唇紧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深人静,一切细小的声音都被无限的放大,柳初压抑得时不时闷咳的声音一再传入孙斌的耳中,这样他本就不安定的心,再次烦躁起来。
好像是惊觉自己的声音打扰到了孙斌,柳初轻轻的站起来将窗子放下,“夜里风寒,身子不中用让皇上见笑了,以后皇上若是还要深夜批阅奏折,就让守夜的人将窗子放下来些,莫要贪凉,若是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孙斌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耳朵却竖起来,静静地听着。
他记得以前好像有个小孩儿在自己面前炫耀过,他说她的母亲会为她准备膳食,会为他亲手量衣剪裁衣服,甚至于鞋底子在那个小孩的口中,她母亲做出来的鞋底,或者说是所有母亲做出来的鞋底,都比宫中绣娘做出来的家,扎实柔软百倍。
那个时候他总是在想,母后在很多人钟都是近乎于传奇的存在,可为什么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会屈死于冷宫之中,徒留自己一人在这深宫之间苦苦挣扎。
他无数次想要得到母亲的关爱,在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又年复一年的等待中,这个小小的心愿已经被他埋藏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后来柳姨出现,那个小小的心愿,突然之间就从心底里冒了出来,甚至于还得到了一部分的满足,就象今日这般的叮咛,她其实已经渴望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但……为什么要是现在,如果柳姨早一点出现,那个时候他是无忧无虑的太子,或许可以任由自己相信她。
或者是晚一点出现,晚到自己已经治理好了国家,可以有足够的底气肆无忌惮的信任她。
为什么要是现在!这样敏感的时期,若是太过信任一个人,那么这个国家就有可能直接消亡在自己手里。
立在窗边的柳初纤薄的青衣被小小的夜风吹得轻轻扬起,纤细的肩胛骨明显的突出来,称得柳初的身体越发的瘦弱。
孙斌抿了抿嘴唇,到底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下去了。
“这些事情不用嬷嬷你关心,”孙斌面色冷淡,“值班宫女会弄的,若是身子不中用了,不如今日就早些安寝吧。”
柳初也没有想在孙斌这里得到什么好话,微微一笑也就没有在意了,一边放下支棱,一边笑道,“这我知道,皇上身边有这样多的下人,自然是能够伺候好您的,只是左右忍不住多嘴,总觉得关心不够皇上。”
这样卑微的话语之前从未在柳姨身上听到过,孙斌淡淡的向柳初看了一眼,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分。
却又突然想起在宴席上头说的话,又想起几位国主对她异乎寻常的客气的态度,又觉得当真是不用多这样的心。
她一个女子,能够得到那么些人的赏识,自然有着极大的能耐,因着有极大的能耐,必然可以忍常人所不能忍,今日这般算是什么,说不准来到晋国就是为了些什么呢,犯不着这般担心。
室内复又陷入一片的孤寂,柳初静静地坐回了位置上头,轻轻的托腮看着不知名的地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孙斌细白柔弱的手指头紧紧的抓着玉笔不放,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着他这般样子,心里头尽然有些不忍。
可是……明明就是一个不知道底线,甚至可能是奸细的人啊,莫不是父皇教导的都被自己给忘到了脑后,对,这样的人哪里需要心存什么怜悯之心。
可是……
终究是忍不住。
“你到底是什么人,”孙斌严肃的看着柳初,小脸儿上布满了寒霜,“今天几位大人为什么要这么说你,几位国主为何会对你客气有加?你……来到朕身边的目的,又是什么目的?”
这几个问题一个比一个严重,孙晋脸上的寒霜,也随着话语而更加的明显。
“……皇上,”柳初叹了一口气,依旧是没有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我现在只能够跟你说我没有恶意,我……跟你的母亲有很深的渊源,她曾经对我有恩,所以,我才想要替殷皇后照顾照顾你。”
“你还是不愿意说出来吗?”
柳初不顾孙斌话中的寒霜,微笑着柔和而坚定,“是,我不愿意说出自己的身份,但是我对皇上你并无任何恶意,您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就好了。”
“那好,”孙斌轻轻的用食指扣着桌子,“既然你这样说,朕就姑且不再问,等你想说了再说,那么第二个问题呢,那些国主为何对你如此客气?”
柳初淡淡的一挑眉头,看着他手上的动作,这孩子跟着自己不久,某些小习惯倒是学了个十足。
“皇上,”柳初为孙斌斟了茶,“你现在只需要知道,我对您的国家并没有分好的恶意就好了。有些事情了解的多了也没有什么好处,至于其他的国主,皇上你不需要想着他们跟奴婢的关系,因为他们都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原定的计划,您现在需要防着的是,他们会不会采取什么过激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