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南一点也不陌生,毕竟是呆过三年的地方,到了正堂朝南被人放下,他慢慢站起身,虽说手脚捆绑但丝毫不影响身如玉树。
“寨主还没来吗?”
“刚通知了,估计还在收拾着。”厅内有人阵阵私语。
朝南的眼角扫视四周,见两排早已占满了人,约莫二十几个,分男女左右,朝南见四周并无认识的人,便将视线落在正前方一朵睡莲上,他不禁笑了笑。
虽然朝南没去过别的土匪窝,但他想别人应当都是用虎皮座椅,慑其威严,唯有流云寨的寨主陆湘荷,是用睡莲铺做椅,也许这就是女人和男人的差距,男人要的是权霸占四方,而女人要的是和平,安稳生活。
不一会,一位身穿淡蓝色的身影走入厅内,那人梳着高髻,头戴金钗,淡扫峨眉,轻点朱唇,一看就知道精心装扮过,此人正是寨主陆湘荷,若不知身份,一定会让人误会她是某个高官家妻子,举止从容,步步生莲。
就是这样的一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却能将四方无家的人管理的妥妥当当,无人不从。
陆湘荷踱着步子,举止优雅的走到睡莲榻上,先是整了整云纹衣摆,再将膝盖上的披帛放于两侧,她虽然垂着眼,但朝南知道她的余光正在瞅着自己。
陆湘荷轻咳了一声,慢慢抬起头望着朝南,眼角从朝南的头扫到脚下,又从左手扫到右手,眼中出现一抹惊讶,却瞬间消失。
正厅内安静的很,谁也没有说话,等在等着陆湘荷开口,然而却迟迟未听到。
磕巴……突然厅中出现嗑瓜子的声音,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陆湘荷正拿着身旁的瓜子,轻嗑起来,顿时让众人汗颜。
瓜子磕了五六粒之后,陆湘荷猛然站起身大步走到朝南的身前,拔出发间的金钗抵住朝南的胸口,质问道:“小子,你还敢回来?莫不是当我这流云寨真是吃素不成?”
朝南笑着轻咳一声,他望着陆湘荷颤抖的手,竟想笑出声来,之前就听师傅齐浪说过,这个寨主连个鸡都没杀过,若不是头脑聪明些,被人算计都不知道,幸好她身旁有忠者,才会令她安然至今,也许这就是陆湘荷的幸运之处。
“还是说,你知道萱宁的好,想回头?不过晚了。”
晚了?
朝南挑了挑眉头,神情松然,心想晚了更好,看来他师傅信中的内容,并不假,胖丫头嫁人了,这样就不用娶那个胖丫头,反正自己也寻来,虽然迟了两年,但毕竟还是来了,这会,男未娶,女却嫁了,怨不得他。
“这萱宁虽是晚了,但我寨子里的姑娘多的很,正愁着没有俊俏的男人嫁了,今儿个你来的刚好,昨日刚摆的喜堂正好用上,来人,帮他换上衣裳,今日洞房。”
洞房?
朝南心下一惊,原以为顶多被施罚一下即可,毕竟他逃婚在前,他该受,他算计寨子里的人都很心善,不会下毒手,所以想还了心愿,毕竟是他欠了陆萱宁,可这洞房又是怎么回事?
看眼前的几人像是来真的,还有陆湘荷的含笑的脸,更不像作假,他隐感不好,随即他将手碰到腰间,想要触碰那把薄剑,只要有剑在手,砍断身上的绳子不是难事,但却还是失算了。
一只手比他更快的按住了,并将薄剑取下。“倒是一把好剑,价格不菲,若是将这个卖了,可以吃上好几顿肉食呢?”正厅内有人立即看出朝南腰间的薄剑,当薄剑取下的那一刻,剑身瞬间展开,一道银光而过,那人将薄剑拿到陆湘荷身前,低语道。
“哦?这剑真能卖得高价?”陆湘荷瞅了瞅剑柄,还有剑身,那双眼绝不是在欣赏好剑,朝南从陆湘荷的眼中看出钱的味道,暗感不妙,心想:这剑可是他的卖身契,当日他入华阳府成为许槿逸麾下,一半的原因是这把剑。
可眼前的这些人,居然要将这卖了!!!
朝南使劲的挣了挣绳子,觉得丝毫不能动弹,他甚至感觉好像被人算计一般,不然寻常的绳子他一定能够挣脱开,今日却是毫无办法。
“卖了,给寨子里添些肉食。”陆湘荷立即将薄剑扔给旁边的人,短短一语却让朝南感到揪心的疼痛。
“不可,那是我的东西,你们怎能拿走?” 卖了,那可是要了他的半条命。
陆湘荷走进朝南身边,近在咫尺,她一手抵着朝南的心口,一手插在腰间,说道。“这寨子除了女人都是共有品,剑既是身外物自然也是共有,且不算你逃婚在前,就凭你现下再次成亲,也必是我寨子里的男人,懂了吗?”
朝南眉头微蹙,他的双眼从陆湘荷脸上扫过,隐隐觉得眼前的人与他记忆中的陆湘荷,有些差异,按道理七年未见,面容该有老去的痕迹,怎眼前的人丝毫未改,反而年轻?
“给他盖上盖头,拖到隔壁,今日洞房。”
“是。”陆湘荷话音落下,就见身旁走来几个人,其中一人将手中的盖头,直接盖在朝南的头上。
似待嫁的新娘一般令朝南懵了,紧接着,他好像被人扛走,慢慢移动着,他立即说道:“我要见齐浪。”
“齐老不得空。”
“那我要见陆萱宁。”
“她也不得空。”
任由朝南如何作响,陆湘荷还是不理,直到朝南被人扛到别的屋中。
朝南的身影一消失,正厅内走来一位身穿深紫色衣衫的中年女子,厅内的人见之立即静下,那女子走到睡莲椅子上,眼眸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在陆湘荷身上。
“玩够了?”
说话者,正是真正的陆湘荷,而蓝衣女子则是她的女儿陆萱宁,两人眉目间竟十分相像,再加上陆萱宁刻意扮作,所以才会令久未见面的朝南没有识破。
“玩够了。” 陆萱宁低着头,搅了搅手指,走到陆湘荷身边,挽着她的手,娇嗔道:“女儿要去洞房,不如等洞完房再受罚可行?”
厅内顿时轰然一片,笑声不断。
“还有你们,居然也帮着她胡作。” 陆湘荷的眸光望向其他人,令众人低下头,不敢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