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那个虚构管家的原型人物韩硕,正站在68号院儿的大门前一动不动。通红的夕阳照在他身上,像极了《大话西游》结局里站在城墙头上的至尊宝。
谁把四合院的门锁了,他一点儿都不关心,他在乎的只有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的包和手机拿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等到这段胡同四下无人之时,韩硕突然像他小说里身手非凡的主人公一般,一跃而起……没爬进去,再跃……还是没爬进去……
最后,也不知道是第几回,韩硕终于满头大汗地翻进了四合院的围墙。
不过,小说中的主人公除了姿势帅,还很幸运,从来不会被人撞见,而韩硕这个小说的作者就太不幸了,好不容易翻进院子,却正好被人抓了现形。
“小偷?!”王海洋听到院儿里有奇怪的声音,扎着围裙拎着切肉刀就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再一见院子里站着一个陌生人,他第一反应自然就是招贼了。
“不是,我不是贼,我是进来拿包和手机的!”韩硕慌忙解释。
“对啊!小偷进别人家不都是拿包拿手机吗?!年轻轻的,干什么不好,净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大爷,我是来拿我自己的包和手机的!下午我来的时候,就把它们放在这里的石桌上了,但现在它们不见了,是你收起来了吗?”
王海洋一听这话,乐了,“怎么,你还想碰瓷儿,敲诈我一部手机一个包儿?”
“……”无言再对,韩硕是彻底被他的脑回路击溃了。
唉,都说人生是一场修行,但从今天起,韩硕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就是一场炼狱……
******
幸福胡同派出所。
一身正气的警察叔叔坐在桌子里侧,严肃认真地观察着桌子外侧一脸丧气的韩硕。
韩硕右手边,出门时没来得及脱掉尾裙的王海洋详细地讲完“抓贼”经过后,让警察叔叔给评判一下,“小张,你说,他是不是很可疑!”
张警官点头,“有门不走,非得翻墙,是有问题。”
韩硕有气无力地叹口气,“对,我今天脑子有问题。”
这不是气话,他是真觉得自己脑子瓦塌了,这种老院子的木头门又不是现代防盗门,外面看不见锁,肯定是在里面锁上的,说明院子里面有人啊!他当时怎么就没想明白?
张警官厉声,“行了,别贫,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翻墙?”
韩硕冤枉,“我真是要进去拿我手机和行李的!今天下午,这个院子里有个阿姨喝药自杀,我当时被叫去帮忙背她去医院,所以手机和行李就直接都丢在他们院子里了!”
张警官将视线转移到王海洋脸上,“有这事吗?现在怎么样了?”
王海洋回道,“我们院的小洪确实遇到点儿事没想开,不过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不用担心。但是,他说的手机和行李,我回院子的时候根本就没看到,而且我也没听我媳妇儿说过有他这么一号人。”
韩硕不服:“大爷,没听说不代表没有。”
王海洋斜眼睨韩硕,目光中有一丝嫌弃。“谁是你大爷。”
“好了,都别说了,先核实一下身份,你,身份证号。”张警官看向韩硕。
韩硕回得干脆利落,“没背过。”
王海洋认定韩硕有问题,所以认为他这是故意打马虎眼,向张警官告状,“小张,你看,他这是心虚不说。”
“王叔,没身份证号也能查出资料来,您放心昂,您要不先去那边喝口水,天这么热,您也渴了吧。”张警官怕两个人一直斗嘴影响工作进度,委婉地支开王海洋。
韩硕看着王海洋走去饮水器那边,突然也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张警官继续问话,“身份证号忘了,名字没忘吧?”
韩硕老实回答,“韩硕,石页硕。”
“哪儿的人?”
“本地的,那个,我也想喝水。”
张警官忙着在电脑上查找韩硕的档案,让同事帮韩硕也接了一杯水。
移步旁边等待的王海洋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了自己老婆徐真湘打来的电话。
“喂,老王,你是不是带着个小伙子去派出所了?”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从医院回来听街坊邻居说的,秦奶奶听了他们的描述,说那小伙子就是帮忙送洪青去医院的那个,你赶紧把他带回来吧!”
“真是他送小洪去医院的?”王海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那叫一个尴尬。
“对啊。”
挂电话后,王海洋不好意思地笑着走向韩硕和张警官。
“怎么了,王叔?”
“刚才媳妇儿打电话和我说起这个小伙子了,真是我给误会了……小张,麻烦你了啊。”
韩硕一听这话,来劲了,“大爷,你不觉得你也给我添麻烦了吗?”
“别来劲儿啊,人家这是正常怀疑,如果你家突然翻进来一个陌生人,你不担心?”张警官压了韩硕的势头,站起身送人,“既然是误会,那就散了吧,该回家的回家,该吃饭的吃饭。”
韩硕坐在椅子上的屁股抬都不抬。“不行,我还不能走。”
“怎么,你还想反过来告别人诬蔑?”
“不是,我报案,我手机和行李丢了。”
这理由正当,张警官无话可说,“行,那王叔您先回吧。”
王海洋也伫立不动,“我也不能走,秦奶奶叫我带他一块儿回去。”
张警官了解地点头,“那好吧,您再去那边等他一下。”话罢,他坐回到位子上,准备开始给韩硕做笔录。
韩硕不等他开始问话,自己便主动上报,“我丢的手机是华为Mate RS,一万六买的,才用了没多久,很新,背包是LV黑色M53302,两万九买的,包里有身份证、三万多现金、笔记本电脑,哦,笔记本是外星人 ALW17C- 2859,三万四买的,剩下就是一些衣服和日用品了,但算起来也有四五万块。”
听了他这一连串的型号和报价,张警官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身份证号背不过,这些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韩硕回道,“这些都是常用的,身份证几个月都未必能用上一回。”
“还有一个问题,这资料上没写,你是干什么的?”
“自由职业。”
“这么赚钱?”
“还可以吧。”
“真谦虚。”张警官把所有信息都记录下来后,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不管怎么自由,怎么赚钱,别违法乱纪啊。”
韩硕见张警官脸上那将信将疑地表情,赶紧解释道,“我做得是正当行当。”
张警官综合他毫无污点的资料和重点大学的学历,姑且相信他。“知道了,走吧。”
韩硕起身,但想到了什么,又坐了回来,“那我能问一句,多久才能找回吗?”
张警官实话实说,“我们会尽快调查的,现在到处都有监控,找小偷不难,就是怕遇上个能造钱的,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把钱花光了……所以啊,你也要有这种心理准备。”
“……”韩硕无语。
******
从派出所里出来,王海洋的态度180度大转弯,他因误会韩硕是贼而感到愧疚,所以一路温暖如春风一般对他嘘寒问暖。
两人经过小卖部,王海洋像问自家孩子一样问道,“热不热,我给你买支冰棍儿。”
比起热,韩硕现在更饿,毕竟下午破天荒地背着一个一百来斤的人跑了个百米冲刺。
“冰糕不用了,你要是觉得误会我,心里有愧,那就帮我买份饭吧。”
“买什么饭啊,回院里吃!秦奶奶肯定给你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68号院,宋沛东给写错地址的地方,他丢了行李的地方,被误会成贼扭送派出所的地方,韩硕有些纠结,觉得那里对自己来说可能是个不祥之地,所以他不是很想再去,但听到王海洋接下来的话,他却很轻易地就动心了……
“我们院里的女同志,除了我老婆,各个手艺了得,今天你送去医院的阿姨,她做得宫保鸡丁真的是没话说,还有秦奶奶做得糖醋里脊,酸甜可口特别下饭,不过最有能耐的还是小希,深得小洪和秦奶奶的真传,而且还自学了西餐,她做的炸鸡比那什么肯德基德肯士的好吃多了!”
“是德克士。”
“哦,对!快走吧,马上就到了。”
“那个,我还是不是去了……”好不容易做出决定,但韩硕没想到,自己才说完就被不争气的肚子给打了脸。
“咕噜……”
王海洋听到这声响,笑着加快脚步,“别客气了,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请你吃顿饭是应该的!”
偷舔了下嘴唇,韩硕没再拒绝,不好意思地跟在王海洋身后朝着胡同深处走去。
再临68号院,韩硕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从院子里飘出的饭菜香气。
“我们回来了。”推门进屋,王海洋对着正屋里面招呼道。
话音才落,正屋大门里就走出了三个人。秦奶奶和曹军,韩硕认得,另外一个五十多岁身穿花裙子的女人,他猜她就是王海洋的老婆,那个不会做饭的女同志。
徐真湘性格开朗,爱说笑,一见韩硕真人长得这么俊秀,张口就向秦奶奶建议道,“人这么帅,个头这么高,心地也好,做什么管家啊,直接给您当上门孙女婿吧!”
王海洋从认识她开始,就拿她这张嘴没辙,好在大家都住在一起这么久了,彼此之间甚是了解,所以不用担心谁会在意她的玩笑话,倒是韩硕这个外人,还是需要解释一下的。
“我老婆这人喜欢开玩笑,别介意。”
韩硕的心思早已经飘到了人家屋里的饭桌上,还真没注意徐真湘说了些什么。
秦奶奶见他像是饿坏了,赶紧叫他进屋来,还亲自给他盛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