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的欢声笑语传进韩建设的屋中,夹菜的手一顿,被勾起好奇心的韩建设询问秦瑜希道,“他们在你奶奶屋里干什么呢?”
“哦,可能是在逗小孩儿吧,韩硕他朋友的孩子昨晚送过来了。”一边回着话,秦瑜希一边帮韩建设注册微信账号,“韩硕,你微信昵称取个什么名字?”
韩建设不解,“不能直接叫本名吗?”
“那多没意思!您都会用智能手机上网看搞笑视频了,怎么能没个网名!”
“那你说,我取个什么名儿好?”
“您这个年纪的,网名大概有五种类型,第一种是豁达飞扬型的,用的都是什么‘塞上明珠’、‘宁静致远’、‘上善若水’这样的词;第二种是生活美满型的,用的是‘美丽的红玫瑰’、‘知足常乐’、‘以和为贵’这样的,像徐姨,她用得就是‘以和为贵’。”
韩建设震惊,“就她还以和为贵呢?老和我吵吵!”
“你们两个都吵了十来年了,也没真翻脸,还是很和气啊!”
“那是我这做老哥哥的不和她一般见识!你继续,还有什么样儿的?”
“青春回忆型,一般都是用自己喜欢的歌曲名,曹叔就是这个类型,他微信名叫‘光阴的故事’。”
“听着多愁善感的,不适合我。”
赞同地点头,秦瑜希建议道,“我觉得您应该和洪姨王叔一样,取个踏实生活型的。”
“你洪姨的微信名叫什么?”
“平平淡淡。”
韩建设细品一番,评价道,“挺好。那要不我叫……顺其自然?”
“韩叔,王叔已经叫‘顺其自然’了!”
“他叫什么顺其自然!他应该叫出尔反尔!这个叛徒!以后别想再和我一块儿喝酒了!”
见他一脸愤愤的样子着实可爱,秦瑜希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让后辈见笑,韩建设不好意思地干咳一声,不再念叨王海洋对自己的背叛,“不是五种类型吗,还有一个是什么?”
“哦!浓浓亲情型!一般都是谁谁的奶奶、谁谁的爷爷,或者像我奶奶一样涵盖所有人,叫‘大家大院’!”
闻言,韩建设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再开口,他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网名,“我就叫树风他爸吧!提醒着韩树风,我是他爸爸!你帮我注册完,记得帮我把韩树风加上!”
******
“吱嘎。”年久失修的房门被人拉开,发出了恐怖片里经常出现的声响。
被飞扬的灰尘笼罩,韩硕连连后退几步,伸手挥舞几下,灰蒙蒙的视野逐渐清亮。
“干爹,我们今天就要住这个屋子了吗?”不愿多看一眼这黑暗的房间,宋逸文紧抱韩硕的长腿,仰面哀求,“能不能不住?我觉得昨晚那间屋挺好的!”
“不能,今天开始,这就是我们的房间。”
“为什么?我又不是来参加《干爹去哪儿》的,为什么要住破房子……”
干爹去哪儿?这孩子综艺中毒了吧!
韩硕无奈,蹲下身来给宋逸文耐心解释,“现在这间屋是看着有点儿破,但一会儿我收拾一下,它就不破了啊。”
宋逸文隐隐担忧,“可你会收拾嘛?我听爸爸说,你连洗衣机都不会用……”
“那不叫不会,是没时间学!”
听到这话,不声不响出现在两人身后的秦瑜希,玩味一笑,戏谑开口,“后来来我们院儿带薪学习,现在会了。”
惊慌转身,韩硕不知是吓的,还是臊得,两边的耳朵都红了,像在哪里蹭上了未干的油漆。
想比韩硕的尴尬,宋逸文则显得开心异常,“姐姐!你来找我玩吗?”
“不是,我奶奶让我过来帮忙的。”冷脸否认,秦瑜希实话实说,完全没有一星半点儿哄孩子开心的兴致。
“哦……”小孩子的失落是掩饰不住的,他那下拉的嘴角都快掉到脚面上了。
干儿子被人都头一盆凉水,韩硕看得很是心疼,而秦瑜希的冷淡也让他更加确定,她是因为自己才刻意与宋逸文保持距离的。
对宋逸文有愧,他为哄他开心,从口袋里拿出自己才从派出所领回的手机,“给,你去秦奶奶屋里玩吧,收拾好以后,我去叫你。”
目送宋逸文拿着手机兴高采烈地离开,秦瑜希疑惑不解地又看向了韩硕。
那孩子的爸爸背叛了他,卷走了他一千万啊!
他是怎么做到完全不受影响,还对孩子这么好的?!
如果不是脑子有问题……那难不成……
其实这孩子是他的?!
脑洞大开,秦瑜希瞬间就被自己构思出来的道德伦理大戏惊呆了。
当然,秦瑜希也就是这么一想,锻炼一下自己编故事的能力罢了,就算如有雷同,那也是他们的事,自己何必要多嘴趟进浑水里,搬搬抬抬的,她已经很累了。
“歇,歇会儿!”韩硕喘着粗气,将床的另一头放会地上。
秦瑜希额前的发也被汗水沾湿,不过好在经常锻炼,心肺功能强大,所以没像韩硕这么喘。
不然,一男一女都在喘,这让邻居听见,还不知要误会成什么样呢。
“要歇你到旁边歇,我自己弄。”嫌弃韩硕碍事,秦瑜希不耐烦地轰人,准备自己帮他移床。
“你行吗?”他怀疑地打量她纤瘦的身材。
不满自己被质疑,她不服气地反唇相讥,“我行不行的,试过才知道,不过,你不用试就知道——不行!”
“我……”韩硕开口想要辩驳,但想到自己现在累到虚脱,不禁又心虚地将话全部咽回肚子。
睨他一眼,示意他睁大狗眼好好看着,秦瑜希摩拳擦掌,像被绿巨人附了身似的,在只剩一张床的房间里施展乾坤大挪移,将原本朝西的笨重床头转成了坐北朝南。
韩硕看得目瞪口呆,心中虽然佩服,但死鸭子嘴硬。“又不是抬过去,在地上推过去,我也行。”
累得胳膊发颤,秦瑜希懒得理他,伸手从窗台上拿过自己的手机,转身出门。
听她脚步已经走远,韩硕大步流星走到床边,他学着秦瑜希刚才的样子移床,想要证明自己的力气并没有比一个女孩子小,但床却很不给面子得定在原地一动未动。
“这女人……不光暴力,还有怪力啊……”
才感叹罢,前院儿一声孩子的嚎啕便传进了韩硕的耳朵。
“你哭什么,花又没剪你?无缘无故就被人剪了,该哭的是花才对!”没有因为宋逸文的眼泪而心软,秦瑜希沉着一张脸,继续厉声质问,“你不在屋里好好玩你的手机,出来剪花做什么?”
宋逸文是真被严厉的秦瑜希吓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哭得都忘了回话。
秦奶奶从正屋出来,看到花坛里面秃了一半的月季,瞬间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没有插手秦瑜希管教孩子的事,转身又回了屋里。
“怎么了?”韩硕匆匆赶来前院儿,一脸焦虑担心,见宋逸文哭得这么凄惨,还是以为他哪里伤着了。
“干爹……”一步一挪,泪水模糊视线的宋逸文伸手朝韩硕走去。
“别哭了,到底怎么了?”将他从地上捞起,韩硕将他抱到怀中。
宋逸文哭得说不出整句,于是秦瑜希代劳,她伸手一指花坛里面的月季,“他干的。”
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花坛,韩硕不解,问怀中的宋逸文,“好好的,你剪花干什么啊?”
“呜……我……呜……我,我想送给……送给姐姐……我,我希望……姐姐,姐姐能和我玩……”
费劲地分辨他的吐字,秦瑜希听清楚了宋逸文剪花的原因,心中一软,她脸上却依旧严肃如初。
“谢谢你的心意,但这花本来就是我们院儿的,你想剪几朵送人没有错,但你在剪之前,应该先去征求主人的同意,人家同意你剪,你才可以剪。”
以为秦瑜希还是在责怪自己,宋逸文哭得更厉害,几句话的功夫,韩硕的衣领都湿透了。
“别哭了,你快道个歉,大家就都原谅你了。”他轻拍宋逸文后背,想尽快把他哄好。
可谁知道秦瑜希又补了一句,“道了歉也需要受罚,把花坛收拾干净。”
哇的一声,宋逸文哭得更厉害了。
韩硕心疼得紧,于是对秦瑜希的不满一触即发,“他就是个五岁的孩子,你能不能别这么较真儿?”
“五岁左右是孩子性格塑造的最佳时期,还是养成孩子良好生活习惯的关键期,所以我这不是较真儿,我这是教导!”
“你确定不是打着教导名义的杀鸡儆猴?”
秦瑜希一怔,“你觉得我是为了警告你而故意刁难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呵!你脑回路还真是清奇!”
门内两人争执着,门外一个拄着拐速度堪比树懒的老太太走进院子。
她瞳仁浑浊,纵使已经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也没看清楚院中正在争吵的两个年轻人是谁。
“孩子都哭成这样了,你们两口子还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