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最不分白昼黑夜的上班地点,医院一定名列其中。白天的医院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夜晚也如此。
急诊科的门诊时常人满为患,住院部的大楼里也不甘落后。作为一名妇科大夫,夜晚值班时也会经常做手术、接生婴儿。
当完成一台手术后心里涌上来的满足感,仿佛是喝了一杯伏特加意犹未尽。正好残留在嘴角的酒由舌尖舔去,霎时口腔的每一处角落都沉醉在浓烈的酒香里。
新生儿呱呱坠地的啼哭声让我由内心发自笑容。生命是平等的,能来到美好的世界上是多么的幸运。
哎,可惜我的父母不懂。当初高考完后填志愿,我和家里闹的不可开交,差点断送了我和父母的情分。还好有大哥一直在暗中帮助我,不然五年的大学生活很难熬过。
那天刚做完一台手术我正在急诊科的临时休息室里闭目养神。那个妇女得的是孕期子宫肌瘤,随着胎儿的不断增大,孕妇体内的雌激素也不断升高,肌瘤得到充足的养分蹭蹭地往大里长,严重压迫了胎儿的生存环境,胎儿随时会宫内窒息。
在高精密可视镜头下做分离术不是第一次,却是最困难的一次。因为肌瘤与子宫壁的粘合度太高,很难剥离,稍有不慎便会伤及胎儿,还好有惊无险。
“欧医生,欧医生,快来!有个女人大出血,看情形是孕初期腹部遭受打击!”一个经常与我配合做手术的护士语气焦急地冲进休息室。
“好!”有什么是比拯救病人更重要的事?作为医生救死扶伤是使命,我立即让自己从困乏中清醒过来,匆匆忙忙换手术衣。
一个下半身被鲜血浸湿的女人躺在手推车上被推进手术室。我敛眉凝神地做初步检查,确认患者大出血的病因。
B超显示女人怀孕6周,宫腔内全是血,胎儿已经没有救。哎!大出血的原因是胎儿流产。
我娴熟地操作手术刀做了清宫术,这种手术难度不大。手术结束后我交代护士:“替她换上干净的衣服送去病房。”
没有人回应我,过了几秒,一个小护士脱口而出:“哇,这女人长的好漂亮。先前没注意。”
“真的诶!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呢!”我的助理也附和道,“确实挺漂亮的,可惜了老公不知道珍惜。”
我对女人漂不漂亮是没多大兴趣的,在我心里只分为“有趣的灵魂”与“无趣的灵魂”。
明明已经迈出左脚要离开手术室了,我却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浑身立即像是触电了似的,愣在原地。
这……这个女人跟叶清姐有七八分相似,她和叶清姐会不会有某种关系?我打了个顿。
因失血过多而白到几乎透明的肤色非但没影响她的美丽,反而增添了一抹别样的楚楚可怜。唇色也发白,但能看的出唇形完美。高挺的小俏皮看起来很活泼。不知道那眼睛是否与叶清姐的一样,月牙弯弯,清澈见底。
“呀,连我们的欧大医生也看入迷了。说明这女人确实漂亮。”护士长打趣道。
“护士长说笑了。我只是看她眼熟。”我不喜欢开无聊的玩笑,遂解释道。
可惜我的解释在他们眼里反倒成了掩饰,护士长意味深长地重复了我的字眼:“哦?眼熟!”
呵呵,无聊!女人就是头脑简单,整天八卦些捕风捉影毫无意义的话题。我转过身不再搭理他们,走出了手术室。
走廊上站着一个打扮时尚却鼻青脸肿的女人,她看到我后便冲到我跟前:“医生,方怡没事吧?”
方怡?大概就是那女人的名字吧!
我冷淡地摇摇头:“人是没事,不过胎儿没能保住!”
“胎儿?”鼻青眼肿的女人很是惊讶!
难道他们都不知道女人怀孕了?那女人到底是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中才会怀孕了而没人知晓,并且……与她一起的人都很怪异。
下一秒鼻青脸肿女就气势汹汹地朝走廊上的一对男女冲了过去:“邵瑞!你可真够好样的。联合小三把合法妻子打流产。杀人凶手!你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孩子!混蛋!我一定不放过你!”
男人穿的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急忙站起来为自己辩解:“你少胡说!方怡怀孕我会不知道?再说,我又没要打她,她是护着你。说到底是为了你。如果不是你挑唆我和方怡,她怎么可能会来我公司闹事?”
“就是!你少诬赖阿瑞!是你们自己先动手打我。阿瑞只是保护我而已。他可没让人打方怡。还不是你,没事逞什么能。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还需要一个孕妇保护!”一直紧紧挽住男人胳膊的女人为男人开腔,声音嗲的让人毛骨悚然。
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撇了一眼。长的可真丑,穿着又暴露,我是要长针眼了么?估计她就是靠胸前的几两肉来诱惑男人的,这男人口味可真重。
“你!”鼻青眼肿女一时默然。
“哼!我们走!”丑女趾高气扬地挽着男人作势要走。
厚颜无耻!我在心里默默地将这四个字碾压了几遍。病患家属的事我是从来不掺和的,因为相似的幸福太多,不幸却各有各的不堪。
这次我却走到他们三人面前,冷冷地瞪了男人一眼:“是男人就留下。你妻子还生死未卜。”
我故意说的严重些。我想看看人性的冷漠能冷到什么程度。
“听到了没?方怡还生死未卜。她若死了,你们都得去坐牢!”鼻青眼肿女很拎的清,顺着我的话吓唬对方。
狗男女面面相觑,想走又不敢走。
该下班了,我不再管他们的闲事,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第二天我在住院大楼值班。很巧,那个叫方怡的被分在我的管辖病区内。
上班没多久我例行查房,她还在昏睡,不过看起来无大碍了。她老公不在,还是昨天那鼻青眼肿的女人在陪护。
看到我来了,鼻青脸肿女对我笑笑,我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