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学舞学得不亦乐乎,小伙子们不由得看红了眼——因为当晚,大家都被夏舞的舞姿吸引住了,那些个年轻体壮的匈奴汉子,都对她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关心,有个别胆子比较大的男人,还想直接找上门来,不过都被族长拓拔海拦住了。
为了此事,他还特地召集了村子里所有的男人,给他们提了些建议。
当然,崖勒也在其中。
他翘着二郎腿,一边喝茶,一边饶有兴味地听他们议论纷纷。
“族长,依我看,夏姑娘教其他人跳舞的事,已严重影响到了她们的劳作,你不知道,我们家那个婆娘,每到了日落时分,就扔下家里的活计,不管不顾地跑去你家跟着学跳舞!若长期以往,我们这些男人们该怎么办!?”
“对啊!咱们村子岂不是乱了套了!?”
“我觉得,倘若夏舞姑娘非得要教她们,也应该教教我们才是!这样才显公平!”
……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吵得面红耳赤。不过大家无非都是希望夏舞能够消停些,否则他们这个部落就要变成舞楼了!
崖勒在心中暗自冷笑,随后端起茶杯淡淡地抿了一小口杯中的热茶。
他倒想听听身为族长的拓拔海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如果他强迫村里的姑娘们不准再学舞,势必会遭到她们的反对,到最后,甚至还有可能会演变为两拨人的斗争。但如果他坐视不管,这事儿也确实是个大麻烦,就像开头那位老兄所说的,长久下去,姑娘们就只会搔首弄姿,而忘了如何干活了。
“你们都给我安静!”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拓拔海终于开口了。他背剪双手在屋内来回踱步,那副低头沉思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他正陷入了麻烦中。
“听我说,先冷静下来。”原本他觉得,夏舞不过就是教姑娘们跳跳舞,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没想到,此事会愈演愈烈,姑娘们都不知道轻重了。
他头疼地捏了捏眉心,随即叹了口气,说道:“我须得与夏舞姑娘商量商量,之后我会告诉你们结果。”
这话一听就像是敷衍,男人们都不干了。
“不行!族长,你今日非得给我们一个交代不可!我们不能再让夏舞姑娘这样胡闹下去了!”
话音刚落,崖勒便用力捏碎了一只茶杯。
黑色血液夹带着碎片汩汩流下,并沿着他的指缝滴落到木桌上,甚至染脏了桌面。
众人一看这架势,皆被他吓了一跳。
男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开始噤声不语。
拓拔海皱着眉头走上前,问道:“崖勒,你这是干嘛?至于如此生气吗?”
“你们对夏舞有意见,就是对我有意见。族长。”他边说边站起身来,锐利的双眸将众人扫视了一遍,“倘若你们村子里的人无法容纳我们二人,我和夏舞离开便是了。”
听他这么一说,刚才那些吵着闹着要和夏舞算账的匈奴们立刻转变了态度,他们恨不得撕烂了自己那张嘴,将刚才说过的话收回去。
“小兄弟,我们没有那个意思!你可千万别误会了!”
“对啊!你和夏舞姑娘都是好人,我们又怎么会嫌弃你们呢?”
“我们说的都是气话!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着急地替自己辩解。
拓拔海一挥手,严肃道:“行了行了,你们都别说了,越说越乱。我就这么问吧,你们抱怨夏舞姑娘害得其他姑娘无心干活,那你们到底是不是想赶走她呢?”
大家异口同声地回道:“当然不是!”
“那……”
崖勒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问题的根本不在于夏舞,而在于你们的婆娘,若连你们自己都管不好她们,难不成你们还指望族长,或是夏舞替你们说服她们么?换句话说,学跳舞可以,但不能占用太长时间,这件事,还是让族长好好和夏舞商量吧,你们别瞎凑热闹。”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木屋。
拓拔海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怎地,总感觉他刚刚那番话说得非常有道理,他竟一时找不到话语反驳。
而且再看其他人的表情,他们似乎也对崖勒的提议没意见,看样子,他还是得按照他所说的去做了。
“刚才崖勒的一番话想必你们也听到了吧?还有人有异议么?没有的话,我今晚便和夏舞商量一下。”
众人拼命摇头。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晚上吃完饭后,拓拔海叫住了欲要离开的夏舞及阿依那。
“你们两人先别走开,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夏舞和阿依那对视了一眼,脸上分别写满了疑惑。
还是夏舞反应快速,她重新坐下来,问道:“什么事?”她猜想,此事一定与近日姑娘们和她学舞有关。
“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最近你们跳舞的事。”
果不其然。
阿依那立刻紧张地走到了夏舞的身后,她担心地看向自己的哥哥,“我们跳舞怎么了?”
拓拔海将男人们提出的异议告诉了她们。
听完他的讲述之后,夏舞和阿依那皆陷入了沉思之中。
“可是,哥哥,我自认为,大家学跳舞并没有耽误到平时的家务活,你看,我不是还能帮上忙吗?”
拓拔海摇了摇头,凝眉说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拎得清,有些女孩子就是太沉迷了,所以才让村子里的男人们头疼。身为族长,我必须得帮助你们解决这个问题,否则事情会越闹越大,到时,夏舞,你就有可能成为罪魁祸首了。”
阿依那苦着脸,泫然欲泣:“都是我害的,是我先拜托夏舞教我跳舞的,倘若不是我太过招摇,其他女孩儿们就不会找上门来了!对不起,夏舞,是我害了你……”她愧疚地按住夏舞的肩膀。
夏舞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这事与你无关,阿海,你说得没错,假若事情真的闹大了,我肯定脱不了干系。”
“那怎么办啊?哥,你快想想办法吧!”
“我要是能想到办法的话,就不会与你们商量了。”他转而看向夏舞:“夏舞,你呢?你认为该如何?”
她低头认真思索了一番,回道:“方法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但是我觉得,既然这件事的源头是我,那我应该可以稍微遏制一下。”
“你的意思是……”
夏舞无奈地勾了勾唇角:“我来试试看能不能好好和她们聊一聊,把这个问题反馈给她们,倘若她们能够反省,这件事就好办了!”
阿依那紧张兮兮地握住了她的手:“那夏舞,你以后还会继续教我们跳舞吗?”
她肯定地点点头:“当然啊!只要你们还愿意学,我就愿意教!”
“太好了!”阿依那不禁松了口气。
结果最后,他们也没商量出什么好对策。
走向小木屋的时候,夏舞还在低头思考着解决的方法,就在这时,眼前飞来了一根杂草,她吓得后退了一步,回过神来,发现扔草的人竟是崖勒。
他正站在小木屋门前,嘴巴里头还叼着一根野草。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他将双手横抱在胸前,朝她一步步慢慢走来。
夏舞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说话。
“我可没那个闲功夫和你斗嘴!快让开,我要回房睡觉了。”
他不依不饶地跟上来,“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之前,你认为你能睡得着吗?”
“我就是彻夜难眠,那也和你没有关系!”
崖勒耸了耸肩,不置可否:“熬夜对姑娘来说并没有好处。”他还俯首凑到了她面前,,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你瞧,若是睡不好,眼底下就会有黑眼圈了。夏舞,我可是为了你好,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我才不信你能帮我呢!”话音刚落,她正要转身走人,却眼尖地瞥见了他手上的伤口。
“你的手怎么了?”
崖勒倏地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既然你的事与我无关,那我的事也与你无关,我回去睡了!”
夏舞急忙拽住了他的胳膊,“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小气啊!?”
“那你说还是不说?”
她妥协道:“我说还不行吗!”
两人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抬头凝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
“还记不记得篝火晚会那夜,你跟我说星星的事?”
夏舞懵懂地摇摇头:“我说什么了?”
“你这丫头……”就说她当时喝醉了吧?还嘴硬不承认。
“你当时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还问我信不信。”
她顿时起了好奇之心,“那你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呢?”
崖勒笑道:“我也忘了。”
“谁信啊!难不成你也喝醉了?嘿嘿,我就知道你的酒量也还不到哪里去!”
“比你要强。”
……
两人聊着聊着又吵起来了,在宛如催眠的斗嘴声中,夏舞竟不知不觉产生了困意。和他这么一闹,原本抑郁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看来,有崖勒陪在身边,也不完全是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