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阿依那习得了夏舞教她的舞蹈之后,她便时不时跳起来,有时是在她母亲前面,有时则是在外人面前,不分时间地点。
有一次,她挑水的时候偶然间跳起了这支舞,被村里的其他姑娘瞧见了,她们纷纷艳羡不已,都想知道阿依那到底是如何学会这舞蹈的,还央求阿依那教她们跳。
阿依那卖了个关子,她故意不说,结果那些姑娘们都急了,她们联合起来“欺负”阿依那,不停地拿水泼她。
到最后,井水没挑回来,她自己倒是浑身湿透了。
在她们诚恳的要求之下,阿依那终于说出了实情。
“咳咳,其实这支舞是夏舞教会我的,夏舞你们知道吧?她就是我哥哥领回来的那位女孩儿,她如今就住在我们家。一来二去,我和她便成为了好朋友,我见她在篝火晚会那时跳的舞非常好看,于是便央求她教我,夏舞心软,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姑娘们异口同声地问道:“那你可不可以帮我们拜托夏舞姑娘,让她也教教我们跳舞?”
面对着众人热情的期盼,阿依那实在是不好意思推拒,她闹着后脑勺想了想,最终为难地说道:“这样吧,我去给你们问问,若是夏舞答应了,我再来告诉你们,行吗?”
“行!当然行啦!谢谢你了,阿依那!”
得到称赞的阿依那腼腆地回了自己的家。
她不管湿漉漉的上身,飞也似的冲进了用饭的大厅。
谁知还没开口,她就看到了夏舞和崖勒争吵的画面。其实这段日子以来,她早已习惯了两人拌嘴的日常,他们二人几乎可以说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一见面就天雷勾动地火,像是一对水火不容的冤家。
可是偏偏,只有在面对彼此的时候,他们才是最放松的。
实际上,阿依那十分羡慕心直口快的夏舞,只是她不自知罢了。
想到这儿,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之色,不过很快地,她便重新拾回了笑容。
“夏舞!崖勒!你们正在吃饭吗?”
两人默契地回过头来,就连转身的动作都一模一样。
“阿依那,你怎么浑身都湿漉漉的?快去换衣服,否则恐怕会感冒!”
“不会的!”阿依那笑着走到了两人面前,并伸手拉住了夏舞的手,“夏舞,我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夏舞担忧地看着她,继续劝道:“再急也得先换衣服,你们匈奴的女子都如此开放的么?”说完,她还冲着崖勒努了努嘴。
崖勒顿时笑得一脸促狭:“我倒是不在意,阿依那,你们匈奴的女子有那种习俗么?就是被看光了身子,就得嫁给那个男人。”
他刚说完,阿依那便脸颊发热,她立刻转过身,背对着夏舞和崖勒两人,大声说道:“我换身衣裳再回来找你!夏舞,你可不要忘了我和你说过的事儿!”
话音刚落,她又急匆匆地离开了大厅。
被留下的二人面面相觑。
沉默了半晌,夏舞故意用力地咳嗽了一声,挑眉问道:“老实交代,你方才都看见了什么?”
崖勒夹了口菜放进嘴里,漫不经心地回道:“你看见了什么,我便看见了什么,你与我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巴,难不成还有什么不同之处?”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小声骂道:“流氓!”
被莫名其妙地骂作“流氓”,崖勒自然十分不爽,但是谁叫他一向宽宏大量呢?为了彰显自己的气度,他决定这一回不再和夏舞这个丫头计较。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还是心虚了?”
他不回话,夏舞却显得更加咄咄逼人。
就在她想要继续教训男人的时候,阿依那已经换好衣裳回来了。
她在两人面前转了个圈,问道:“看!我换好了!夏舞,你这回总算是有空听我说话了吧?”
“嗯,你说。”既然对方如此执着,她也不好扫了她的兴致,而且她自己也非常好奇阿依那到底想和她说什么。
“夏舞,村里的其他姑娘看了我的舞蹈之后,都想跟着你学跳舞!你能不能教教她们!?”她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夏舞的脸色,见她只是有点惊讶,而并非嫌恶,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夏舞,你觉得怎么样啊?”
她还没开口,崖勒便替她回答了,“依我看啊,还是算了吧,就夏舞这丫头的水平,能教出什么好看的舞蹈?你教你跳的那支舞已经拿出了她的毕生绝学,你若是想学跳舞呢,还不如南下中原,找一个叫……”
夏舞脸色难看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别胡说八道!?谁说我没那个能力了?我就教给你看!阿依那,你去跟村子里的姑娘们说,我夏舞答应这件事了!”
阿依那一听,立即喜笑颜开,她深深地朝她鞠了一躬,然后蹦蹦跳跳地出门通知其他姐妹去了!
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崖勒不禁忧愁地摩挲着下巴,他故作忧郁地叹了口气,摇头说道:“看来以后这个村子又得沦落成另一个立春楼了。夏舞,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她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我怎么了?我做出什么事儿来了?我又没招惹你,你少给我添堵!”说完,她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
“臭丫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以后你就知道后悔了……”
阿依那将好消息告诉村子里的其他姑娘后,她们便争先恐后地来到族长家要见夏舞。
为了统一人数,夏舞便将她们的名字都一一记录下来了,还让她们分别盖了个手印。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村里的人便都知道了夏舞要教大家练舞的事儿了。
拓拔海听见这个事儿,起初还半信半疑。结果回家一问,果然证实了村民们的说法
他拿起夏舞编制的“报名表”,摇头感慨道:“没想到啊,夏舞,你还弄得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嘛!”
夏舞一边统计着要学舞的人数,一边淡定地拨弄着桌上的算盘。
“还不是你那个好妹妹,我能出名成这样,全靠她大肆宣扬。”
拓拔海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并冲她憨厚一笑:“抱歉啊夏舞,一下子教这么多人,对你来说也是挺吃力的吧?谁叫你跳舞跳得那么好看,篝火晚会过后,还有很多个小伙子悄悄向我打听你的名字呢!”
“喔,真的吗?”对于这种事,她倒是兴趣缺缺。因为自己“招蜂引蝶”的体质,她已吃了不少苦头,自己可不想再被崖勒那个混蛋念叨了。
然而,对方却以为她上心了,他不停地在她耳边介绍着他们部落的年轻小伙,并询问她是否愿意与他们单独见面。
“单独见面?一个一个与他们单独见面么?阿海,我哪有那个时间啊,你明明知道我得教那些姑娘们跳舞。依我看啊,他们并非是喜欢我,只是从未见过像我这样的中原女子,于是产生了好奇罢了。等新鲜劲儿一过,我在他们眼中不过也就是个普通的中原女子,无非就是会跳几支舞。”这种变相的“相亲”,夏舞可不敢兴趣。
听她这么一说,拓拔海到时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着头说道:“那我便不打扰你了!你继续忙吧!”
等他出去以后,夏舞连忙将小木屋的门给关上了。
她现下正烦着呢,哪有闲功夫一一应付他们?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先解决教习的问题。
匈奴的姑娘身体不及她们中原人柔韧,要想学会她这种如水蛇般柔媚的舞姿,得先改变她们的身形。为此,夏舞花费了一整天去思考这个问题,想了一天一夜,她终于想出了个好办法。
第二日,她将所有想要学舞的姑娘们都召集在了拓拔海的小木屋前,并给她们统一讲述了一下学舞的基本功。
在她悉心的教导下,姑娘们先学会了一些基本功,之后,她才开始教习当天的舞蹈。
几乎每一天,拓拔海的房屋前都会聚集一群人,作为族长的拓拔海哭笑不得。
“我觉得我这家都快成舞楼了!”喝酒时,他逮住了机会和崖勒抱怨。
这种怨念,估计也只有崖勒才能理解。
他深有体会地点了点头:“以前还能睡个好觉,唉,自从那些姑娘来学舞之后,别说睡觉了,我连平日活动都不方便!阿海,你也该说说夏舞了,让她到别的地方去教习不行吗?”
拓拔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方法,你让我想想吧。”
话是这么说,结果到最后族长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他们两个大男人就只能暂且忍着了,实在不行,他就带着崖勒到别家去串门。
一个月后,姑娘们把能学的几乎都学了,夏舞成了她们名正言顺的“老师”。而夏舞在与她们的互动中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比如匈奴人的舞蹈、他们的文字,以及他们的一些人文礼俗。
她们算是互相学习,互相交流,彼此都受益匪浅。
夏舞也越来越喜欢这个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