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湍急迅猛,水击河岸的声音如同猛兽的鬼哭狼嚎,拍打起的雪白色的浪花便是人类的唾沫,宣告着死亡的降临……
不过,无论是夏舞,还是雅娜妲都非常清楚地知道,即将遭受厄运甚至死亡的,不会是这落水之人……
雅娜妲在两岸水波汹涌之中拼命地挣扎着,表情是向来优雅自负的她未曾有过的痛苦与狰狞。
夏舞愣愣地望着她,又看了看自己刚刚碰过她的双手,心中的恐惧油然而生。
她明明记得,自己只是碰了她一下,根本就没有使出任何的力气,这雅娜妲再怎么弱女子,再怎么弱不禁风,也不会这么轻易地落入离她们二人还尚有一定距离的江中吧……
夏舞能确认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可是雅娜妲又怎么会做这样的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事?
直到看到自己身后徐徐走来的可汗、拓跋珪一行人,夏舞才猛地明白过来。
“我、我没有……”夏舞想要解释什么,可是都于事无补了。
拓跋珪紧紧地皱着眉头,冷冷地从她身边走过,看到水中早已失去了雅娜妲的身影,只有她的一条红棱孤零零地漂在江面上,是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最有力地证明。
可汗也没有听她的解释,只是相旁边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使了个眼神,侍卫便一起跳入水中寻找那女子的倩影。
夏舞一直活得没心没肺,没什么在意的东西,没什么害怕的事,从来相信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道理,可是这一次,她真的感觉到有几分心寒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今他们亲眼“看到”自己把雅娜妲“推进”水里,自己只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不过她最害怕的不是这个。
她有种预感,雅娜妲这个凶险恶毒的女人,为了崖勒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现在和只是陷害,要是继续发展下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那时的夏舞还不明白一个道理,女人的恶毒是嫉妒开出的花,还总要打着爱情这个可笑的借口。
她只知道,与雅娜妲树敌,自己之后的路若想要和崖勒在一起,一定会很难很辛苦。
以至于看到雅娜妲被他们成功救上岸,夏舞心中居然有了几分失望。
“我知道你们都喜欢崖勒,但是请点到为止公平竞争好吗,这毕竟是一条人命!”拓跋珪站在夏舞身旁,语气冰冷,态度恶劣。
他的身材很高大,往比较矮小的夏舞身边一站,便挡住了她这边所有的阳光。
“我没有,不是我……”夏舞依旧努力辩解着,尽管她知道拓跋珪不会信她。
毕竟是亲眼所见,拓跋珪这个人从来都是一意孤行固执苛刻得很。
“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不要妄下结论。”可汗话虽然说得大公无私,但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对夏舞多少有一些偏袒的。
他不相信夏舞这个善良阳光的丫头会做出害人性命这么可怕的事情。
“一切等雅娜妲醒来之后再决定吧。”可汗不紧不慢的说着,语气中充满了一族之长的大气与威严。
夏舞一愣,既是雅娜妲存心想要致自己于死地,把决定权交到她手上又能有什么用?自己终究是难逃一劫。
几人把雅娜妲送到大夫那里去了,一时间,“热闹”的河岸又只剩下了夏舞一人。
她静静地坐在河边,看着刚才雅娜妲入水的地方,看着水面上漂浮着的那一条红棱。
岸边有一个脚印,靠近岸的部分是脚尖,脚印很完好,并没有滑动留下的模糊的痕迹……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雅娜妲落水是故意为之,却想要嫁祸给自己。
夏舞心中格外的委屈,努力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她知道别人不会听她的解释,雅娜妲不惜以性命作为筹码换自己身败名裂,若是达不到目的她也绝不会死心。
爱情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东西,让得不到的人心生怨念变得残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又让已经得到的人没日没夜地提心吊胆,害怕失去,也害怕因为不愿失去而受尽折磨。
夏舞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等到自己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
草原上的星空很美,繁星璀璨,只是夜幕一片漆黑,一如那深不见底的充满未知与恐怖的人心。
“中原有中原的规矩,我们这里也有我们自己的规矩,如果雅娜妲出事真的和你有关,我绝对饶不了你。”拓跋珪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夏舞只觉得,明明这里多了一个人,气温却骤降了不少。
“我真的没有推她,不关我的事……”夏舞不依不饶地辩解着,她这个人从来都是如此,敢爱敢恨,敢作敢当,但如果是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无论怎么威逼利诱,她都绝对不会屈打成招。
“你当然不会承认了,哪个坏人会把自己做的坏事写在脸上?”拓跋珪也一样是一个固执的人,不过他的固执多少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了。
“既然都不相信我,你还来找我干嘛?”夏舞低声喃喃自语着,感觉自己的罪名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再多的解释也只会徒劳无功。
“如果不是你推的,难不成是雅娜妲想要自杀?等雅娜妲醒来,听听她的陈述,不就真相大白了吗?”拓跋珪自以为是地说着。
“你刚刚也说了,我和雅娜妲喜欢上了同一个人,那就不排除她自己跳进河里然后栽赃嫁祸给我吗?”夏舞不服气地说道。
“谁会这么傻,冒着生命的危险去嫁祸自己的情敌,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拓跋珪不依不饶地辩解,“何况,我看那个崖勒,也不是什么很有魅力的人,你不要太看得起崖勒,也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
“那我就会为了一个这么没有魅力的人做杀人放火最后还得偿命的事情吗?”夏舞冷笑,“拓跋珪,你也太看得起雅娜妲了。”
拓跋珪一时无话。
“比口才我是比不过你,还是让事实来说明一切。”拓跋珪一边说一边准备离开。
这时,远处跑了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对着拓跋珪悄悄说了几句话。
拓跋珪眼中闪过几分惊讶,然后转身对一旁似乎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的夏舞说道:“雅娜妲醒了。”
夏舞莫名地有点心虚,并不是因为做了亏心事,而是清楚地知道雅娜妲会嫁祸给自己,而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她一醒来就跑到了可汗的宫殿前,大晚上的求见可汗,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怎么样,敢不敢和我一起去看看她想要干什么?”拓跋珪挑衅地说道。
“去就去,谁怕谁?”雪舞有些紧张,但从来都是打肿脸充胖子的脾气,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的挑衅,便硬着头皮答应了。
两人到达宫殿门口时,可汗刚刚梳妆完毕出门,而雅娜妲正跪在他的面前。
“求求可汗替小女子作主啊!”雅娜妲披头散发,满脸污垢,再也没有了平时的端庄与骄傲。
可汗刚刚睡下就被人吵醒了,心中有几分烦躁也是很正常的,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能失去了堂堂一族之主的气场。
“你想要说什么?”雅娜妲落水的事情可汗是知道了,还目睹了案发现场,但他还是想听听雅娜妲准备怎么解释。
“我今天早上明明和夏舞妹妹在河边散心……”
听到雅娜妲提到自己,尽管知道一定是要栽赃,但雪舞还是莫名的紧张起来。
“她对我说,她喜欢崖勒,希望我可以离开崖勒,把崖勒让给她……”
夏舞攥紧拳头,没想到素来清高的雅娜妲是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居然把一切都推到了自己头上……
“我没有答应她,因为我也喜欢崖勒,我不想把他拱手让人……”雅娜妲一边说,一边把袖子举到了眼边,眼泪簌簌地流下来,梨花带雨的样子很是让人心疼。
可汗受不了她惺惺作态的样子,但她的表演却对可汗身边的其他人很是受用,一时间,夏舞便成为了千夫所指的对象。
“你们上午都看到了,夏舞妹妹居然用手把我推进了水里,害我昏迷到现在。如果不是幸运地得到了可汗大人的帮助,我可能早就不在这人世了……”
“你们也知道,夏舞妹妹是个活泼好动的人,可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啊……”
“可是,可是我是真的喜欢崖勒,我不想放弃他……”
“可汗一向公正无私,受百姓的爱戴,求求可汗替小女子作主啊……”雅娜妲一边说一边将头埋得更深了,所以没有一个人看到她嘴角那一抹奸诈的弧度。
周围人都议论纷纷,夏舞潜藏在他们之中,眼眶血红,不知是泪,还是无穷的愤怒。
拓跋珪看着夏舞脸上表情的变化,也察觉出了事情有些蹊跷。
夏舞从人群中走出去,一字一顿、坚定地说道:“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