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 ,Murray明显地感觉到沈倾痕有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
沈倾痕的眼睛本来就盛满了冰雪,可现在寒意已渗入眉骨,好像和这个世界的距离又远了些,再无人能走近他一步。如果原来只是冷心冷情,那么现在的他仿佛全身都换上了铠甲,完美的冷漠,无可挑剔,让人望而止步。
Murray细心地留意到沈倾痕眼下有暗青色,却很知趣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递上了一副黑色墨镜。
沈倾痕冷漠地接过。
倾世的职工都很会察言观色,在沈总裁的高压气场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整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了总裁的霉头。
可偏偏就是有那么个没眼色的。
戚宸来公司从来都没准时过,可今天偏偏一大早就来了,还风风火火地一头闯进了沈倾痕的办公室。
从来没有人敢在沈倾痕不高兴的时候惹他,但戚宸除外。
而且戚宸还有个尿性,沈倾痕越不高兴的时候他就越有成就感。
由于沈倾痕一直洁身自好,没有任何桃色花边八卦,戚宸又经常和他勾肩搭背,作出种种不端的举止,倾世的职工都很质疑两位总裁之间的亲密关系,在私下里各种YY。直到有一次戚宸被沈倾痕揍了,衣冠不整地从办公室里出来,职工们才恍然大悟。
原来戚副总这是恃宠而骄啊。
“喂,阿痕,”戚宸贱兮兮地笑着,“啧啧,我当你怎么就突然芳心萌动还结婚了呢?”
不得不说,戚副总真是有一颗八卦少女心。
他这几天特意找了私家侦探去查个明白,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沈倾痕啊沈倾痕,”戚宸可不管沈倾痕理不理他,一个漂亮的跳跃就坐上了桌子,“没想到你沈大总裁竟然也会逼婚啊!也不管人家小姑娘乐不乐意!简直是人面兽心!”说着还仰天长叹,捶胸顿足,叹息不已,“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衣冠禽兽当如是啊!”
沈倾痕顿了下刚要签字的笔,却头也没抬。
“看来上次扔的还不够远。”
他不提还好,一提戚宸就回忆起自己的辛酸血泪史,悲愤地控诉着他:“你还好意思说!居然把我一个人扔在了六环!六环啊!还抢走了我的钱!你给我留个打车费也好啊!”戚宸简直声泪俱下。
“我特意吩咐他们扔到个打不着车的地儿,你要钱也没用。”沈倾痕淡淡地说。
“你……你……”戚宸气得说不出话来,跟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一双桃花眼欲哭无泪,悲愤欲绝。
“我看你最近很闲。”沈倾痕悠悠开口。
戚宸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你,你想干什么?”
“有一个非洲的项目要谈,我看你挺合适的,就跟戚老爷子随口提了下。”
非洲……
戚宸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在一望无际的塞伦盖蒂大草原上,红红的落日一点一点沉下去,他孤独的牵着一头非洲大象,在夕阳的余晖下凄凉地散步。
他摇了摇头,赶紧甩掉这个可怕的念头,顿时暴怒:“沈倾痕,你大爷的!那是非洲啊!你就忍心让我去那么个鸟不拉屎的地儿!”他悲愤地指着沈倾痕,“你……你居然还跟老头子说了!你还有没有人性!沈倾痕,你的良心都不会痛吗!!!”
“本来这个项目还只是在计划中,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沈倾痕考虑似的点了点头,“我看可以尽早提上日程了。”
“沈倾痕你个混蛋!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子迫不及待了!活该你找不到媳妇!”戚宸忍不住破口大骂,啊啊,沈倾痕你个卑鄙小人!你公报私仇!
看着沈倾痕渐渐变冷的脸色,戚宸瞬间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自己就要被发配到南极洲了!他可不要每天跟着企鹅扑腾到海里去,跟下饺子似的!
想到这里,戚宸果断闪人了。
因为有一份文件要过审,沈倾痕加了班,深夜凌晨才离开公司。
路上车已经很少了,远处如星带银河般的霓虹灯兀自亮着,比转瞬即逝的烟火,更让人觉得孤独冷清。
当沈倾痕开着车回到别墅的时候,刺目的车灯映在一个俯身蹲着的人身上,他瞳孔一缩,瞬间凝住了目光。
段弯弯独自蹲在地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地回来了,佣人都下班了,自己又没有钥匙,只能眼巴巴地在外面等,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好像感觉到有强烈的光照过来,段弯弯迷迷蒙蒙地从膝盖里抬起头,长发散乱地披在脸上,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单薄的杏色欧根纱和牛仔短裙,嘴唇冻得瑟瑟发抖,下意识不断地摩擦着胳膊取暖,整个人狼狈极了。虽然这是夏天,但晚上依然很冷,加上这两天刚下过一场大雨,温度又低了不少。
她努力蜷缩着身子,躲在角落里,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孤单可怜。
沈倾痕缓缓下了车,仿佛视若无睹,目光平静地从她身边走过。
段弯弯的小手突然扯住了他的裤腿,执著而认真,声音低低的,“对不起”。
沈倾痕的心却突然抽了一下,停住了动作,看着段弯弯的小手,他的嘴角想像平时一样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可是试了好多次,才发现做不到。
他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段弯弯还是死死抓住他的衣服,咬着发白的嘴唇。
时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沈倾痕终于下定了决心,俯下身去,一点一点无情地掰开她的手。
他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留下段弯弯一个人在原地。
果然,他不会管自己了。
段弯弯有些自嘲,掩不住失落,却突然听见沈倾痕冰冷的声音。
“进来。”
段弯弯急切地想要起身,可是长时间的蹲坐使她的腿脚都麻了,她使劲揉了揉脚踝,才缓缓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向屋里走去。
沙发上,沈倾痕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抿了一口,冷漠地审视着她。
气氛是很压抑的沉默。
段弯弯低着头,小声嗫嚅道:“对不起。”
“对不起?”声音里是满满的讽刺。
段弯弯默默低了头。
沈倾痕突然欺身靠近,狠狠捏住段弯弯的下巴:“段弯弯,你就一句对不起?”
他等了这个女人整整一夜,就等来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