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树坊外,考生云集。
这柏树坊只收京城考生,也就说,是参考的都是京城里书院的学子,致远书院是一个,还有青山书院,竹林书院,离娄书院,这四家便是京城最大四家的书院,其中的学子也都各自成了派系,相互之间互相排挤,看不上彼此,更是常有的事,如今到了下场的时刻,各家学子齐聚一堂,正分学院等在院子当中。
沈庭霖到柏树坊的时候,人都已经来了很多,薛玉山见到沈庭霖,笑着道:“沈二公子准备的如何?”
沈庭霖一拱手,“多谢薛兄关心,我底子薄,只能尽力而为了。”
薛玉山点点头,“尽力便好,相信以二公子的才智,也定能取得个好成绩。”
沈庭霖微微一笑,“薛兄也请努力,在下等着薛兄及第的消息。”
二人说话间,来到致远的队伍里,沈庭逸与周朗,尹天成几人也说着话,几人见到沈庭霖和薛玉山,也都相互问候,说些勉励的话。
没一会儿,便听到一阵摇铃声响起,院子当中的一众学子纷纷停止了言语,一个个转头向殿门处,只见一位身穿青色长袍的考官,手中举着一只硕大的摇铃,正摇晃着,看向院内众人,见所有人都收聚了目光,那考官名一旁的三个小童上来,那三个小童一人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一沓纸张,上面写有号码,号码从二百三十五号开始,一个个向后排开,那考官吩咐小童走入人群,将号码一一发给站在院子当中的考生。
接着,那考高高声唱道:“京中各参试举子请注意,大锦朝,嘉德二十五年,科举秋试将在半个时辰后,正式开始,各位举子请收好自己的号码,进入考场后,按照考号就坐,卷纸只写考号,不写名字,本次考试为乡试,乡试内容分为:四书题和专业题,四书题又分为:作文、贴经、墨义,考试时间为辰时至酉时,午时休息,中间会有考官进行时间提示,如厕进食皆在考场进行,晚间在考场后院的客房休息,考生中途不得交头接耳,更不得离开考场,若是离开,则必须提交卷纸…”
那考官将考试规则及注意事项一一讲述,在场众人无不竖起耳朵来听着,当然,也有一些多年的考生,对此非常熟悉者,听得漫不经心,当然,还有如沈庭霖这般的头次参加科举者,皆是听得聚精会神,生怕错过了什么重点的内容,弄错了什么,误了终生。
这考官咿咿呀呀说了许久,眼看就要到考试的时辰,这才停了下来,然后身子一侧,那刚刚发放号码的三个小童也跟着他立在了一旁,那考官带头,站在第一个位置,高声道:“京城柏树坊考场,恭迎众举子入场考试!”
他话音落处,只见他带着身后的小童,一同躬身行礼,身子弯得底底,向着众举子深深的鞠了一躬,而在场的学子们,无处拱手身前,冲着考官也是一礼,这一回礼也是行的恭恭敬敬,就在双方都躬身埋头的瞬间,整个柏树坊考场鸦雀无声,耳边好似只能听到秋风拂过,和众人沉沉的呼吸声。
沈庭霖亦是埋首行礼,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敬意来,是对着柏淑芳的考官一丝不苟的行事,是对同是参考的举子的感同身受,更有对朝廷这科举制度的一丝敬畏,沈庭霖低着头,眼神不自觉的侧目,瞟向身旁的众举子,这些人中,没有苏荷,没有秦烨,沈庭霖深吸一口气,终究,这二人没能参加科举,而这莘莘学子之中,却多了个他,命运按照它的轨迹,有些事必然发生,有些事,却也正在慢慢改变。
“起!”
一声高唱,众人纷纷直起身子,沈庭霖抬眼,看着考场的大门,那考官侧开身子,一摆手,“各举子请入考场!”
他声音落处,院子中的众人这才有了窸窣声,一个个背起书包,拿起行囊,一扫刚刚的散漫之态,四家书院的举子们纷纷列出正气的队伍,一个挨着一个,按照秩序走进考场。
沈庭霖排在队伍中间,不是最早,也不是最晚,走进考场的瞬间,只觉得浑身一股凉气袭来,这考场的大门朝南,屋子坐北,又值深秋,屋子内也还没到燃炉火的时候,这考场又宽大,所以,考场内凉意十足,即便是已经穿了一身薄薄的夹袄,沈庭霖还是会觉得浑身汗毛竖起,脑门发紧,不过,却是瞬间清醒了许多。
沈庭霖的号码是二百八十八号,却是好记的号码,沈庭霖的位置也比较居中,不在最前面,也不在最后面,是靠进门左手边第二排,正数第十排的位置,沈庭霖却是很喜欢这个位置,不似前排,临近考官,总会有种被人盯着看的不自在,而临近大门的位置,又有些吹风,这样坐上三整天,总是寒凉了。
而众人的位置号码,却是根据四家书院的学子混合打乱了的,每位学子身边做着的基本上不会是自己相识的同窗,沈庭霖坐到位置上,从书包中取出笔墨来,这考试,是不准带草纸的,卷纸草纸都是考场来发放,交卷的时候,连同草纸一并上交。
紧接着,是发放考卷,之前的那个考官又招呼三位小童上前,每人手中捧着一沓厚厚的考卷,从前排开始,一排一排的发放卷纸,卷纸都是由一个书袋封装,每个人拿到卷纸后,却都是放在桌案上,没人敢私自拆开,要等到考官宣布开卷才能集体拆封卷纸。
而考场内,除了刚刚那个考官外,还有两名考官,既主考官和副考官两位,而主副考官一般都是翰林院的院士,或者官员。
而这主副两位考官,沈庭霖却是认得的,一位是翰林院大学士张贺,一位是侍讲学士董岳,这二人皆是刚正性子,而那张贺,更是往年科举考试的主审官,沈庭霖如果没记错,这一年,也是张贺主审。
也就是说,卷纸若是能在考场就入了张贺的眼,当场给了评审,这科举的成绩,也就知晓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