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媛被问的一时无言以对,只得打马虎眼,“没什么,我就是怕你爹有个好歹,阿芙,你想想,一旦你爹没了,我们俩可怎么办?”
林媛说这话的时候,眉眼极是愁苦,一个是她被苏荷问的局促,再一个,这也是她的真心想法,林媛担心的不过此事,她跟了苏半城的时候才十九岁,苏半城五十二岁,第二年,林媛怀上苏荷,如今时近十五载。
苏半城是多年的旧疾,苏家一直做木材生意,也有自己的木材作坊,早些年的时候,苏半城一直待在作坊里,这些年已经差了许多,一辈子守在木材堆里的人,可不像与林子为伍,那作坊里,木屑漫天飞,苏半城又要招呼工人干活,指挥木匠做工,多是费口舌的,所以,他这嗓子和肺一直不是很好,时间一久,便生了肺病,日积月累,反反复复,这次发病,更是严重到夜不能寐,甚至多次咳出血来,找大夫来看了几次,也开了许多方子,可已经病入膏肓,再怎么补救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林媛心中知道,苏半城一旦没了,她和苏荷的处境便最为堪忧,她又没可能再寻人家,弄不好就要流落街头,所以,林媛心中做了最坏的打算,不论什么人家,也要先为苏荷寻上一门亲才行。
苏荷却是听得一愣,这是她从来没想过的问题,即便昨晚,父亲与她说,沈家来提亲时,就有的没的说了一嘴这事儿,可她当时正在气儿头上,也没多想,这下才一晚上功夫,爹娘两个竟然就给她定下了亲事,理由竟然又是什么父亲没了怎么办的说辞,任苏荷再怎么不上心,这会儿也觉察出了端倪,看着林媛,试探着问道:“娘,你与我说实话,爹的病究竟怎么个情况了?”
林媛摆着手,“能有什么情况,你爹每年春天不是都有发病,还不是过阵子就好了,今年这是早春时受了寒,才一直拖到现在还没好,对了,那沈庭霖说,有样东西交给你。”
林媛说着,从怀中取出沈庭霖留下的荷包,又是一个大红的锦缎荷包,红底金线,这荷包上却是绣着一对鸳鸯,苏荷看了眼,却是未接,“不要。”
林媛蹙眉,“你不看看?”
苏荷面上一红,这荷包做的分明就是个定情信物的模样,自己接了算怎么回事?
“那沈庭霖今早刚来的时候,你爹也说不见,但他给你爹拿了一个荷包,你爹见了里面的东西,便答应了见他。”林媛说着,晃了晃手中的东西,“你不想看看?”
苏荷一蹙眉,却问道:“他给我爹看了什么?”
“沈家烟行的房契。”
“什么?”苏荷不敢置信的看着林媛。
“所以,阿芙不想知道他给你的荷包里装的是什么吗?”
苏荷迟疑了一下,看向那荷包,最后提了一口气,一伸手,“那给我吧。”
林媛面上神情终于一松,将荷包递了过去,苏荷打开荷包,看到里面装了一张字条,探手取了出来,随即摊开,林媛也凑了上来,只见那张字条上,写着精致的一行小字:嫁不嫁随你。
见到此,苏荷与林媛都愣住了,两人相视一眼, 都说不出话来,
苏荷却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眼眉一挑,抿起嘴来,收了那荷包,跑进屋子去了。
留下林媛一人,有些痴愣的站在院子当中。
沈庭霖回了府,徐氏忙迎了上来,“霖儿,怎么样?”
而等待沈庭霖的,不只是徐氏,还有沈君安,祖奶奶,和大房一家,沈庭霖见到等在前厅内的一众,缓步走了过去,对着众人一一行礼,然后才道:“娘放心,孩儿都已经办妥。”
沈庭霖说着,看向沈君安,然后又行一礼,口中唤了声,“爹…”
沈君安抬起眉眼,白了下沈庭霖,“记住我说的话,此后,我不会再管你了!”
沈君安站起身,一甩手,丢下一句,“我忙去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前厅。
气氛一度有些凝滞,却是薛氏道:“庭霖啊,你这个时候定亲,什么时候成亲啊?这眼看要秋试了,你是先成亲,还是先参加秋试啊?”
“此事,也不劳大伯母操心。”沈庭霖道。
薛氏有些语塞,想想道:“大伯母这不是关心你吗,怕你因为订了亲,心思都在亲事上,耽误了秋试。”
沈庭霖则道:“谢大伯母关心,我与阿芙的亲事订了,我才能真正的忙于秋试。”
沈庭霖这话说的人人都是一头雾水,还是薛氏道:“哎,没想到,我们庭霖还真就与那苏家小姐订了亲,真是便宜了苏家了,”说着又转向徐氏,“这事儿,你跟我们二叔咋就同意了?”
徐氏听了,不禁皱起眉头,她心中哪里赞同,沈君安又哪里赞同,但如今已经这样,这大嫂又提起此事,要她怎么说,若不是儿子以死相逼,哪里会有今天。
沈庭霖看着薛氏,“大伯母此话是何意?我求娶苏家小姐,怎的就便宜了苏家?苏家小姐独立有思想,又在致远学堂受教,人才样貌,样样可取,也是庭霖心中理想的妻子,何来哪家便宜了哪家。”
薛氏听了,鼻子轻哼的一声,“庭霖啊,你现在年纪还小,自然不觉这婚姻之事,有何便宜可占,只顾着自己觉得好就是,可等你们真的成亲走到一起后,就会知道了,她苏家,帮衬不到你的,你将来要科举考功名,要入朝为官的,他苏半城有什么啊,你还娶了个歌姬的女儿,将来如何在人前抬得起头…”
“好了!”沈庭霖实在不想再听薛氏在这里言语,“大伯母不要说了,这是庭霖自己的事,庭霖心中自有分寸。”
徐氏虽然不喜欢薛氏,但听到她的话,也是心中默许的,她身为人母,自然会想到这些,更何况是她的儿子,所以,也是也一直不语,只得由着薛氏在这里念叨着。
薛氏听到沈庭霖的话,心中不悦,转头看向沈君腾,又对沈庭霖道:“让你大伯给说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沈君腾长出一口气,道:“庭霖啊,若是以前,大伯也就不说什么了,但你如今,你去了致远学堂,还要参加秋试,考取功名,自然要为自己的将来着想,你求娶苏家小姐,还是有欠考虑了。”
沈庭霖转头看向沈君腾,“大伯的意思,是要庭霖与魏都督的的女儿结亲,就是考虑周全了吗吗?”
沈庭霖此话一出,沈家大厅内当即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