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所有人都早早到了前厅,一家人都到齐了,坐在桌边等着开饭,这却是好久没有过的情景了。
沈老太太是最后走出来的,由红缨搀扶着,来到了主座的位置,沈老太太缓缓坐下身,看着眼前的这一桌子菜,又抬眼扫视众人,开口道:“咱们一家人,属实是许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
众人不语,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太太又道:“上一次,我们全家一起吃饭,还是我的寿宴上,当时,来了许多亲朋,还有很多外人需要招呼,吃的不是很舒心,没想到,这一个不舒心,却隔了这么久,咱们再坐到一起,竟然,就是最后一顿饭了。”
沉默了许久,还是薛氏开口道:“娘,您别这么说,咱这虽然是送别的饭,但不见得就是最后一顿一起吃饭啊,以后,逢年过节,咱不还得回来,陪您老人家呢吗?您明年寿宴,咱还得办宴席,大家还有的是机会坐到一起。”
众人纷纷看向薛氏,这薛氏难得说了这几句通人情的话来,沈君安一家都有些诧异,怕是大房一家回了自家院子,也都聊过了,发现这一分家,好像也要更顺心了一般,谁都没什么损失,反而觉得以后的日子,更好过了。
所以,这薛氏,也能开口说上几句,让人听着顺心的话来。
沈老太太听了,看向薛氏,虽然眉头还有些紧,但心头却是松了松,话是开心锁,毕竟是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儿媳妇,更何况沈老太太前些年,那么宠爱大房一家,所以,听到薛氏这没说,别管真假,心里是舒坦的,老太太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嗯,你们逢年过节的,还能记得起我这个老太太,我就心满意足了。”
“娘,瞧您说的,我们只是搬出去住,又不是永远不见面了,我还是您儿子不是?”沈君腾抢着道。
这分家,就是沈君腾提出来的,所以,他心里清楚的很,分家对他来说亏不到,如今,正逢战乱,他要为儿子安排差事,趁机某些钱财,若是这个时候,他只安置沈庭逸,不安置沈庭霖,那就好受了,若是这个时候,他只为其他商户某些机会,而不管他弟弟沈君安,那就说不过去了,所以,分家,趁早撇清干系,有好处他一家占尽。
沈老太太长出一口气,“君腾啊,这将来,你可想着带着庭逸,常回来看看我啊。”
一场闹剧之后,老太太自己一个人回屋,也想得清楚了,以前,总觉得大儿子在朝廷做官,将来是个依仗,能给自己养老送终,但人这辈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真是说不准的,但不管怎样,眼下她选了二儿子一家,就是看到了沈庭霖的将来。
三十前比老子,三十年后比儿子,如今,这二孙子风头正盛,锦上添花的事,沈老太太最会做,所以,她也懒得衡量了,眼下利益最大的,就是最对的选择。
沈庭逸回去后,听到沈君腾的讲述,知道自己的将来有了着落,心中高兴,这会儿,说起话来,底气也足了,看着沈老太太道:“祖奶奶,您放心,孙儿一有空,就来看您。”
沈老太太看向沈庭逸,明显要比刚刚回来的时候精神了许多,这会儿,也换了身干净你的衣裳,梳洗整理了,又是一副仪表堂堂的模样,老太太还是喜欢她这大孙子的,毕竟从小疼到大了,就算不争气,那也是自己的孙子不是?
“诶,好,祖奶奶等着你。”老太太应着。
沈君腾转而向沈君安道:“二弟,以后,照顾娘的重任,就要落在你与弟妹的身上了,”又看向沈庭霖,“庭霖,以后你要代你大哥,多照顾照顾祖奶奶了。”
二房一家一个个面面相觑,人家把责任都推了过来,烫手的山芋,还只能接着,沈君安忙应声道:“是,照顾娘,也是我们该做的,应该是,应该的,大哥大嫂就放心吧…”
沈君安这话,说的很没有底气,又极是无奈,可沈君腾与薛氏却不管这些,两人都是满脸笑意,心里得意洋洋,便宜都让他们占了,劳心劳力的事,却是用不到他们。
“好了,难得咱们大家伙又凑到一块儿,大家赶快动筷子,吃饭!”
老太太忙招呼着,身旁的几个下人也赶紧上前,帮忙倒酒,上热菜,一家七口人,一桌子摆了十二个菜,吃了一场散伙儿饭。
饭菜丰盛,厨子做的也美味,大家心里也舒畅,这酒菜吃的更是顺心。
沈君腾与沈君安相互敬酒,喝了许多,沈庭逸与沈庭霖喝互相夸赞,期许着各自的未来,薛氏与徐氏妯娌情深,这么多年也没说过什么贴心的话,这下子却成了相见恨晚姐妹情深。
各自对沈老太太也是父母恩情大如山了,沈老太太见到一家人都笑着,自己也高兴两个儿子孙子给她连连敬酒,老太太也多喝了几杯,一场晚宴,大家喝得热闹,聊得开心,却不是为了沈庭霖的高中,而是因为分了家,终于能够个人打着个人的小算盘了。
又是闹哄哄的一场,这晚宴吃的很晚,才终于结束,然后,两家人又是依依不舍的,各自回房。
第二天早上,大房一家就在收拾好了东西,找张管家提出钱财物品,几大箱子东西,乒乒乓乓的拉上了马车,虽然只有两挂马车,装这些银子衣物有些勉强,沈旺建议他回来再跑一趟,但薛氏还是强行要求,将东西都装上了车子,一次搬完。
搬家讲究吉利,很注意时辰的,但他们这日子没机会选了,沈君腾昨日说了,今天便要搬走,但时辰还能挑选,午时之后搬家,是肯定不好的,所以,大房一家要赶在午时之前搬出沈家。
沈老太太亲自出门送行,虽然老太太几次说,要老大一家留下,不忙走,但这些毕竟是客套话,早晚是要走的,你要人家留下,人家还不想看你呢。
马车装好,薛氏第一个上了车,然后是沈庭逸,沈君腾站在车下,冲着沈老太太又是躬身一拜,“娘,我们这就走了,日后,会多来看望您的。”
“诶…”
老太太应着,眼泪就含在眼眶里,心中还是拧巴着的。
沈君安一家站在一旁,也纷纷应着,口中轻声嘱咐这一路小心。
最后,沈君腾还是一转身,上了马车,沈旺在前驾车,一抖缰绳,马车前行,哐哐当当,向城南的宅子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