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寻天将杯中酒液一口喝尽:“那贩人口的帮派背后势力的是明合城的一个大世家,每个月帮派都会将贩人口得来的大笔利润交给那个世家。我前脚刚将那个帮派的人宰了个干净没过两个时辰就被那世家的上千私兵给围了。”
他与楚风卿轻轻碰杯,忽然笑了起来。笑容酸涩又讥讽。
“那时候我初入聚气,自负我天赋异禀,自负我天纵之姿,自负我乃是天灵雷宫百年来修炼最快之人。也自负我定能下山后匡扶正义,还这浑浊的世间一个天朗水清,朗朗乾坤!”
“可惜我太过自负。被那几千私兵追的跟狗一般慌忙逃窜,被那些世家的高手围攻成重伤!最终……最终竟是被一个从未修过武道的女人救了。”
说完这番话后,连寻天沉默了许久。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倒酒、喝酒、倒酒、喝酒。
仿佛要将他眼中的不公与世间的残酷都吞咽下肚。
楚风卿没有再问他到底过程如何,只是陪着他一杯又一杯的喝着。
这幅景象,其实他也算见过许多次了。
上一世时他也与许多天灵雷宫的弟子、先祖有过交往,甚至欠下诸多人情。而几乎每一个天灵雷宫的弟子,都会在面临这世间的不公时,被自己的内心所拷问。
他见过就此沉寂退隐归山的,也见过奋起勃发从此以善为生的。
这也是天灵雷宫武道中的一环心劫。若是渡过这心劫,武道一路自然鹏程万里,畅通无碍。若是渡不过,只怕一生都会陷入心劫之中,生出怯弱自惭之心,武道也再无进展。
因而,天灵雷宫中人除了功法强悍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们那的如巍峨琼山般的武者之心。
酒过三巡,眼见着连寻天原本还算白净的面上已是红如朱果,楚风卿便也放下了酒杯。
他沉吟片刻,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呢?不出意外的话那帮响马恐怕会将这括苍山下的几处商路都设下眼线,甚至将这几处商路都封住以此捕捉你我二人。”
连寻天长吐出一口气,体内真元骤转,蒸腾的酒气从他身上缓缓溢出,面上殷红的色泽也随之退了下去。
他思索片刻后道:“最稳妥的法子应当是突破重围后前往凤梧城将这密道图交给凤梧城的霸主——白鸾一族。配合他们一同进山剿匪。
但……之前大意之下已被那些响马发现我盗图的事了,如果去凤梧城……这一去一来的时间,只怕那些响马早就跑的干干净净了。”
“所以……这件事,只能我自己来!”
连寻天眼中闪烁灼热如岩浆般的光芒:“她临终前我承诺过她,定会帮她复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替她复仇,将这括苍山的马匪彻底的杀个干干净净,一个不留!天灵雷宫里的人,答应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
“明合城大部分被肆意贩卖的人口多数都出自这里,我在寨子里的时候曾经查探过!每每有商队或旅者经过时这帮马匪口头说着规矩,可暗地只要不那么显眼的他们一个都没有放过,统统被他们劫掠了!”
“所以,你是打算用你天灵雷宫的紫霄玄雷阵吗?”楚风卿摇摇头道:“那个阵法威力是够大了,可仅凭你一个人的话,莫说要将山上那些东躲西藏的数千马匪绞杀,只怕你还没发动,那阵法的反噬之力都能让你自己重伤。”
听到楚风卿说出这话,连寻天的面容登时凝固了。
天灵雷宫有紫霄玄雷阵不假,可紫霄玄雷阵从来都是天灵雷宫的不传之秘。知晓这阵法奥秘的弟子天灵雷宫板着指头数的过来,可楚风卿此时不仅将这紫霄玄雷阵的威力说了出来,甚至将这阵法的弊端也给说了出来,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看着连寻天惊诧的面容楚风卿淡然说道:“别太惊讶,这阵法现在寻常人看来或许是不传之秘,可只要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宗派、族群基本没几个不知道这阵法的威力与弊端的。”
“所以。”楚风卿笑道:“我建议你采用我的方法,我会助你将这括苍山的响马都一网打尽,他们一个都逃不掉,也绝无后患!”
连寻天越发的惊讶了,此时他越来越看不透他面前这个岁数看起来与他差不多大的少年了。
“你有什么好法子能……将那些马匪一网打尽?”
“当然。”楚风卿笑道:“我牧蛇人一族也有秘法,且代价极小。但……这就需要你配合了。”
连寻天想了想,狠狠点头。
“好!”
……
高天之上黑鸢顶着刺骨的寒风已飞了许久,它的双眼透过稀薄的空气与云层辨认着千米之下的路线。
不多时,黑鸢尖锐的双眼亮了亮,它看到了它极为熟悉的一处岩洞洞口。
那洞口还不到半米高,正常人根本不可能钻进这样狭小的洞窟,但这个高度对黑鸢来说却是刚刚好。
缓缓减速,黑鸢闪动着双翼缓缓落在了洞口处,随后微微低头走进了那狭小的岩洞之中。
在岩洞中走了刻把钟的时间,穿过错综复杂的通道后,黑鸢终于来到了那狭小的通道尽头。
黑鸢刚从洞中钻出来一露头,就有一只粗糙的手掌将它捧了起来——那是九沟十三寨大当家的仆役,薛三。
薛三小心的将这只鹰怀里,屁颠屁颠的就朝着山寨中间的那处宫殿跑去。
这山寨面积极为宽广,竟然是建在括苍山山脉侧峰的山腹之中,其中以木石搭建的小宅院就有数百座之多,占地数里地的宫殿群更是有七八个。
而薛三此时就抱着黑鸢朝着最大的那处宫殿跑去了。
九沟十三寨石金雕的寝宫。
那宫殿的正门处站着四个挎着斩马刀的马匪,一眼望去竟都是道基境六重天以上的江湖好手。薛三跑来的时候就看到那几个马匪正靠着门聊着天,浑然不觉有人接近了。
还没走近薛三就跳着脚开骂了:“干嘛呢?!你们干嘛呢?!主人让你们守卫你们就这么守的?!”
那四人一看是薛三,也立马收了那副疲懒模样,赔着笑道:“哟,这不三爷吗?瞧您说的,有金爷坐镇在这儿哪有敢闹事的,再说也没人找得到咱们的窑啊。我们几个就会儿忙里偷会儿闲,稍微休息一下,真没偷懒。”
“是啊,我们真没偷懒,就歇会儿。”
“三爷您大人有大量,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呗。”
几人点头哈腰,低声下气的给薛三赔着笑,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着。
“哼!”薛三斜着眼瞟着他们,呵斥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要再有下次被我见着了,我可要直接报到主人那去了!”
“诶,是是是,您说的是。”
“保证!保证没下次,您瞧好吧。”
几人赶忙点着头,认着错,捏着鼻子给薛三赔着不是。
“哼。”薛三冷哼一声捧着鹰就推开门进了宫殿去了,可他并未入殿门,反而顺着一条小路去了宫殿后的假山那里。
等确定薛三确实已经走了之后,一个人‘呸’的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
“什么玩意儿,要不是仗着金爷撑腰,这连个武功都没有的废物凭什么爬这么高。”
“得了吧,人就是会拍马屁,金爷就是喜欢你能怎么着?”其中一人冷笑着:“不舒服你也去拍啊,小心被拍在了马腿上。”
“嘿,你什么意思,想找不痛快是吧?!”
“哟,怎么着,练练?”
“好了!”就当火药味越来越浓时,领头的守卫呵斥道:“吵什么吵!想闹的滚出去再闹,不然被金爷听着了小心连想死都难!”
“啧……”
“算了算了,生那么大气作甚,待会儿一起去找几个斗花子泄泄火。昨个七爷刚接了一车观音回来了,哎哟我给你说,那细皮嫩肉的!这次可有好几个七爷没玩死的,直接赏给兄弟们了!”
“嘿!真的?那敢情好!老子可是个把月没摸过娘儿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