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槿汐回头,看见了冷烈夜刚毅的下颚曲线,他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原来,龙寒逸刚刚说那么多,做那么多,都只是为了逼迫冷烈夜现身吗?仁槿汐秀眉微蹙,失望的感觉,油然而生。
“来人,烈王大驾光临,还不将他给我拿下!”龙寒逸冰冷的声音响彻在后花园,俊逸的脸上那诡异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仁槿汐回头,看见了冷烈夜刚毅的下颚曲线,他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原来,龙寒逸刚刚说那么多,做那么多,都只是为了逼迫冷烈夜现身吗?“来人,将冷烈夜给我拿下!”龙寒逸冰冷的声音响彻在后花园,俊逸的脸上那诡异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不行,你不能动他!”仁槿汐张开双臂,护在冷烈夜的身前,她灼灼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龙寒逸。
龙寒逸脸色的笑容更加冰冷冷几分,他眯着眸子,意味深沉的盯着仁槿汐。冷烈夜拉过仁槿汐,冷冷一笑,他自信,这个世上还没有人能够轻而易举的伤害他。拽了仁槿汐的手就准备往外走,冷烈夜波澜不惊的声音缓慢响起,“汐儿,跟我走,离开这里!”
仁槿汐被拖拽着往外面走去,龙寒逸站在原地没动,已经有数十名王府的侍卫重重包围了冷烈夜两人。冷烈夜拉着仁槿汐的手紧了又紧,右手中的长剑也横胸护在前面,“你们让开,本王今天不想伤人。”他面色冷若冰山,可是月眸中,却掩饰不住的愉悦之意,他的汐儿,这次没有拒绝他。
她任由他拉着,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她没有抛下他。尽管他明白,或许,所有的事情结束以后,她还是会离开他,但是此时此刻,有她这么护着他,所有的一切已经足够了。
他放下朝中的所有事情,让人扮成他的模样在床榻上昏迷不醒,不远万里千里迢迢的来到云南寻她。
在客栈中被她拒绝之后,他一次次的问自己,这么做,是否真的值得?可是那一刻,她张开双臂护在他身前的时候,他明白。值了,一切都值了!纵使他丧生云南,纵使他失去苦心谋略多年的皇位,为了她此刻的庇护,一切都值了!
“汐儿,到我身边来,你在那里会有危险!”龙寒逸对着仁槿汐伸手,清眸中,寒芒微闪。仁槿汐摇头,小手反握住冷烈夜的大掌,咬了咬下唇道,“不,龙寒逸,如果你要伤他,先伤了我……”
龙寒逸眉头一蹙,伸出的手紧握成圈,他冷着眸子看了看冷烈夜,冷烈夜正嘴角噙笑,挑衅的看着他。他环顾四周,看着暗处攒动的人影,冷漠的道,“冷烈夜,你可知,我早在王府四周布下了机关?”
冷烈夜挑眉,一点也不讶异,“是吗?”龙寒逸眯眸一笑,扬手,周围有灿烂的烟花刹那间在天空爆开,明亮的焰火照耀了四周的环境。仁槿汐这才发现,周围埋伏了成千名弓弩手,那森冷的箭带着幽蓝的色泽,定定的指着自己和冷烈夜。她有些慌乱,握住冷烈夜的手道,“你快走!不用管我!”
冷烈夜淡漠的一笑,伸手刮了刮仁槿汐的脸颊,宠溺的抚摸她的头发,“傻瓜……”他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里的埋伏,而且埋伏还不单有弓弩手,外围还有七八名武功一流的高手。
倘若那七八个人联手,他还真没有把握应付。不过照目前的形式看来,龙寒逸是不打算对他赶尽杀绝,不然,他也不会亮出他伸手的埋伏。“冷烈夜,你还记得东宫后山的爆炸?”龙寒逸冷然。
冷烈夜勾唇一笑,不置可否,“那个爆炸跟你有关!”他用的是肯定句,月眸汹涌的暗涛,一袭强过一袭。太子府后山的炸药,本是他埋在那里,打算有人去救后山那被囚禁的人的时候,将来人和那人一起炸毁。
可是没有料到,炸药在前一晚爆炸。他不敢确定被囚禁的那人是否已死,但是他能确定的是,引爆炸药的,一定是龙寒逸。因为在当晚,龙寒逸竟然带人逃走,还诱拐了他的仁槿汐。
“没错,我本打算在上元节那天救出叔父,可是没想到你竟然洞察了我的计谋,事先在后山埋下炸药……”龙寒逸冷漠的看着他,语气一顿,“我身边有你的奸细!”他的语气,也是肯定句,只是看着冷烈夜的眼神,也更加冷冽了几分。
“彼此,彼此……”冷烈夜勾唇嘲讽,“烈王府你埋伏的,又何止一个奸细而已?”龙寒逸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周围的烟花已经熄灭,一切重归平淡。“我不懂的是,就算我身边有奸细,他也不可能把事情知道的如此一清二烈,除非那个人,是答应跟我蓄谋的太子殿下!”龙寒逸的神色已经冷寒起来,他终究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冷烈夜摇头,“烈昊生性单纯,他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不会反悔,可是你别忘了,烈昊身后还有一个老谋深算的皇后……”龙寒逸脸色缓和起来,原来是皇后……他倒是小看了那个藏在深宫的女人。
“我也有一件事情不懂……”冷烈夜淡然,抬起月眸定定的看着龙寒逸,“在太子府后山布下炸药的事情,除了我和皇后无人知晓,那些押送炸药的官兵全部被监视在烈王府,他们根本没有机会给你送信……”
冷烈夜的话,在仁槿汐心中激起一阵波澜。原来是这样,龙寒逸设计救人,而冷烈夜设计一网打尽。可是事情全部毁在她的手中。
她脸色苍白的看着冷烈夜,紧紧的握住冷烈夜的手,“王爷,是我,我料到太子府后山有炸药,所以无意中透漏给龙世子……”冷烈夜阴鸷的眸子掠过一道狐疑的视线,只是瞬间,那视线转为温和,他勾唇一笑,“不怪你,和你无关!”
仁槿汐有些懊恼的咬唇,她知道,或许她犯了大错,不知道龙寒逸的那个叔父为何许人也,竟然被关在太子府后山……“看在汐儿的份上,冷烈夜,今日我就放你一马,来日我们再一决雌雄!”龙寒逸冷然,手一挥,那包围他们的侍卫已经让出一条路。
冷烈夜拉着仁槿汐,回头看了一眼龙寒逸,冷冷一笑,拔步便走。云南王府主院,一道苍老的声音恍若地狱魔咒,窗户的剪纸上倒映出两个须发飘摇的老者。
“逸儿他绝对不会乘人之危,这个时候拿下冷烈夜,你还是去看看吧……”“兄长说的对,逸儿他天性纯良,不过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人在郊外等着冷烈夜……”“记住,斩草要除根,冷烈夜不是什么善主,他在京城对我的折磨,我这可一笔帐一笔帐的给他记着。”
“是,我已经传令下去,对冷烈夜杀无赦!刚好他的人对外宣称,烈王昏迷不醒,现在就算他死了,老皇帝也怪不到我们头上……”“还有他身边的那个丫头,留不得。”“……”龙方桀一阵沉默,这个有些为难,因为他看他的宝贝儿子,对那个丫头可上心的很。
“做大事者,不能有儿女私情,逸儿对那个丫头已经动了真情,此刻不除,来日必成大患!”“兄长教训的是,我这就传令下去!”龙方桀说完,就躬身退出。
房内只留下一个老态龙钟的老者,在轮椅上对着蜡烛,捋须深思。冷烈夜拉着仁槿汐出了云南王府的时候,开心的撒腿跑了起来,他爽朗的笑声回荡在风中。“喂,你笑什么?”仁槿汐跟着他一起跑,心胸前所未有的开阔。
“我终于把你拐到手了!”冷烈夜开心的跑着,倏然转身,一把将跑的气喘吁吁的仁槿汐抱在怀中。“放我下来,我没有答应跟你回京城!”仁槿汐在他怀中挣扎,可是脸上洋溢的笑意,连浓浓的黑夜都掩饰不住。
“不管,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冷烈夜抱着她转圈,惹的她尖声大叫。
“啊……你这个登徒子……”仁槿汐害怕自己会被他摔下来,慌忙用手环住他的颈项,他的笑声就更加放肆。
“我是你相公,别说抱一下,就算亲一下,你也不能拒绝!”他的话音刚落,已经蜻蜓点水般吻了仁槿汐一下。仁槿汐被他转的昏头转向,站立不稳,他又慌忙将她拦腰横抱而起。
她在他怀中喘息着,“你没脸没皮,我都被你休了,你哪里还是我的相公?”“这还不简单?回京城之后,我再八抬大轿把你娶回来,谁还敢说我不是你的相公?”他唇角噙笑,抱着她就往前走。
仁槿汐搂着他的脖子皱眉,“我不小心泄漏了你在太子府后山埋炸药的秘密,你不怪我吗?”她记得,以前她惹一点小事,他都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将她休了般。
“你都说了,你不小心泄漏,没所谓,就算龙寒逸救走了龙方蛟,也改变不了削藩的局势……”冷烈夜淡然的解释,他心情很好,抱着仁槿汐就朝着城外跑去。仁槿汐在他怀中惊叫不已,“你慢一点……前面是悬崖……”
她担心他一个刹不住,会冲下悬崖。“怕什么,我会轻功……”冷烈夜咧唇一笑,脸上愉悦的弧度,漂亮的让人炫目。只是在他感受到周遭气氛的时候,倏然之间就笑不出来了。
前方有杀手,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浓郁杀人,让他不自觉皱起了眉头。“怎么了?”仁槿汐见他停了下来,不由得轻声询问。冷烈夜放下仁槿汐,拉着她就打算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可是他发现,周围的杀气正在越来越多的朝他聚集。
将仁槿汐拉入身后,乘着月光,他看清了聚集过来的人。是八个,每个方向都有两个,他们手中持着奇怪的兵器,面无表情的向他走来。
“汐儿,等一下有机会你就逃走,他们的目标是我!”冷烈夜淡然,手腕一抖,一柄软剑已经拿在手中。仁槿汐瞠目结舌的看着来人,她紧紧的拽着冷烈夜的衣袖不肯松开。龙寒逸竟然出尔反尔,他明明说要放过他们……
还来不及说什么,黑衣人的兵器已经和冷烈夜的软剑交接,顿时险象横生。仁槿汐跟在冷烈夜后面,焦急的咬着下唇,却无计可施。这是第一次,仁槿汐看着冷烈夜拿出自己的真正实力。她似乎看见了战场上那个英姿勃发的男人,刚毅的面孔,带着嗜血的残佞,森寒的剑倒影出他绝美的月眸,那狭长的双眼中,杀气升腾。
可是那五个黑衣人显然也不是等闲之辈,特别是他们手中的兵器,霸道不已,那兵器上闪烁着幽蓝色泽,一看就是粹有剧毒。他们见在冷烈夜这里讨不到便宜,兵器翻腾,顿时攻向冷烈夜身后的仁槿汐。
眼看着绫剑刺向仁槿汐的眼睛,仁槿汐尖叫一声,站在原地竟然忘记动弹。冷烈夜左手使力,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一个漂亮的旋身,手中的剑已经格向黑衣人的绫剑。他身后的空档顿时给了黑衣人所趁之机,刹时,疾烈的冷风袭来,他左手推开仁槿汐,手腕利落的反转,黑衣人的兵器顿时被他的左手打落。
只是他的左手也被那双蛇刀绞出伤口,殷红的血顺着他的指缝流出,他退身迎敌,对着仁槿汐的方向大声道,“汐儿快走,去客栈找人帮忙!”仁槿汐原本被冷烈夜甩出老远,还没有起身,就听见冷烈夜的叫声,她慌忙的应了一声,踉跄着起身就朝着客栈的方向跑去。
身后兵器交接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她似乎听见有布帛开裂的声音,也有利器撕裂皮肉的声音,还有人体倒地的声音。她不敢回头,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以前一直以为自己生存的环境危险,可是现在真正遇见危险,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以前被冷烈夜保护的,真的很好……夜风中,她的脚步不稳,大概是带着腥味的风吹醒了她,她倏然想起一个问题。
如果客栈还有冷烈夜的人在的话,他刚刚为什么不带着她去客栈,反而带着她直接想要抄小道出城呢?他今天晚上的那个行头,明明是想要看她最后一眼然后回京……
她咬唇,客栈一定没有人了,他刚刚只是想要支走了她……顿住脚步,她转身,朝着来路跑去。悬崖边,冷烈夜已经步步为艰,他解决了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身受重伤也支撑不了多久,可是他的腹部中了一剑,左手也伤痕见骨。
他已经感觉到身体正在逐渐不听使唤,最后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他站在那里,森冷的笑着,任凭黑衣人的刀架在他的颈项上。
“你是个英雄,没有人可以在我们五人联手的情况下走过五十招……”为首的黑衣人,眸中写满钦佩,只是那杀气却更加浓重。
冷烈夜冷冷一笑,回身看了悬崖一眼,勾唇嘲讽,“是吗?我只当云南王豢养的狗个个都这么厉害!”
那黑衣人的脸涨成猪肝色,手中的刀一个使力,眼看着就要割下冷烈夜的头。后面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娇咤声,“住手,你们看清这个是什么……”黑衣人回头,迎着月色看见了仁槿汐手中的一枚玉佩,那玉佩玲珑剔透,做工绝佳。
他们互视了一眼,已经明白那块玉佩是什么,是云南王府的信物,应该掌握在龙世子手中。“见到此玉佩,如见龙世子本人,你们还不跪下?”仁槿汐冷冷的靠近,捏着玉佩的手,微微发抖。
她也不敢确定,这个玉佩是否真的有用,可是看着他们的神色,她知道,他们还是对这块玉佩有所忌惮。冷烈夜看着这样的情况,只能咬牙,她怎么又回来了?
想归想,可是他的动作也毫不含糊,屈膝攻向离他最近的黑衣人的下盘,手中的软剑已经不在,胳膊勒住黑衣人的脖子,他成功的挟持了一个黑衣人。为首的黑衣人见此变故,眉头紧皱,对着冷烈夜淡淡的道,“放开他,我留你全尸!”
冷烈夜冷笑,“你放了我们,来日我留你全尸!”仁槿汐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她以为冷烈夜会拿黑衣人要挟,谁知,他胳膊一论,被挟持的黑衣人就被抛下了悬崖。
悬崖下顿时响起一声尖叫,还有身体擦过崖壁的声响,其余的两名黑衣人咬牙切齿,眼眸中迸发出毒光,为首的那名蛇刀刺向冷烈夜的心脏,其余的一名则是攻向仁槿汐。
仁槿汐手中的玉佩不住摇晃,“我有你们世子的玉佩,你敢伤害我们……”她的话音未落,人已经被黑衣人抓住,在黑衣人靠近她的刹那,已经有双有力的大手更早一步抓住了她。
冷烈夜没有受伤的胳膊紧紧揽住她的腰肢,声音急促,“闭上眼睛,抱紧我!”在黑衣人逼向他们的时候,他抱着仁槿汐一个旋身,人已经纵身跃入了万丈悬崖。
失重让仁槿汐不住尖叫,她紧紧的搂住冷烈夜的颈项,冷烈夜反倒镇定很多,受伤的手一路划过悬崖峭壁,在他的指尖被磨的见骨的时候,赫然抓住了一个凸起的岩石。他喘息着看向怀中的仁槿汐,“汐儿,你睁开眼睛……”
仁槿汐听话的睁眼,发现两人正悬在半空,冷烈夜脸色煞白,浑身都是斑驳的血迹。“旁边有藤蔓,你顺着藤蔓往下爬,约莫三丈的时候,会有一个巨石,你可在巨石上休息等着救援……”冷烈夜紧靠最后一点毅力支撑。
他受了伤,中了毒,已经支撑不了太久。刚刚他将黑衣人抛下悬崖,目的就是听声辩位,好知道悬崖有多深,崖壁上会有什么东西……可是他并没有听见黑衣人坠地的声音,也就是说,悬崖的高度,深不可测。
仁槿汐不住喘息,摸索着抓住悬崖边的藤蔓,然后离开冷烈夜的怀抱。没有月光,漆黑一片的崖壁上,冷烈夜冷汗如雨,他用没有受伤的手抓住岩壁,他已经支撑不住了,剧毒已经蔓延全身,他连抬手都觉得困难。
“烈夜,你把手给我,我拉着你,我已经看见藤蔓下面的岩石了……”仁槿汐对着冷烈夜伸出了手。冷烈夜虚弱的一笑,“好,你下下去,我随后就来!”
仁槿汐点头,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朝着岩石爬去。正在她的脚刚触及岩石的时候,身边响起一个人体下坠的声音,她看着坠落下的冷烈夜,失控的尖叫一声,“烈夜——”
晨曦的阳光,穿透云层的时候,天空是淡紫色的迷雾。随着第一缕阳光的破云而出,东方的天际被染成橘色,之后是鱼肚白,最后光芒万丈。
仁槿汐在崖底哭着走着,她脸上满是尘埃,双眼红的红肿,裙摆都被岩壁挂成褴褛。“烈夜……”她哭泣着,在杂草横生的悬崖,不住的寻找。昨晚她顺着悬崖攀爬下来的时候,就在担心,万一她找不到他怎么办?
或许她找到他的尸体怎么办?以前的她,恨她怨她,可是却没有想过他会死去。他是神一般的人物,他心机深沉的匪夷所思,他怎么可能会死?
她哽咽着,差点被脚下的野草绊倒,怀着渺茫的希望,她希望他坠下的地方有水潭湖畔什么的,可是什么都没有,除了野草什么都没有。
她蹲在那里,看着一地的荒芜,泪流满面。怎么办?她找不到他了,甚至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到……她的泪,坠落在地面上的杂草,在晨曦的阳光下,晶莹若钻。她哭泣的声音悲恻无比,仿佛一个无助的孩子。
不知道哭了多久,耳边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你这个笨蛋,都没有发现杂草根本没有被压过的痕迹吗?”仁槿汐抬头,眼泪顺着下颚淌下,她看见了阳光下俊美无匹的冷烈夜。
他那样高大挺拔,俊美的脸上虽然带着血渍,但是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王者之气,他单手背负,静静的看着她,深邃的月眸掠过一丝心痛。她一定担心坏了吧?看着她哭的样子,他的心都要被她揉碎了。
还好他没死,不然她一定哭死在崖底。仁槿汐看见他,哭的更大声,她起身,飞扑进他的怀中。他被她突如其来的力道扑的后退几步,紧紧的环住她柔软的腰肢,他轻声哄着她,“好了,别哭了,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
仁槿汐抬眸看他,通红的眼睛,如泣如诉,他揉揉她乱糟糟的头发,叹息,“你这个傻子,遇见事情只会哭,不会动脑筋分析吗?”仁槿汐停住哭泣,用鼻音抱怨道,“人家没有你那么聪明嘛……”
“好了,别哭了,难看死了!”他用手帮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怜爱的看着她。仁槿汐这才发现,他整个左手都用布带缠着,暗紫色的手腕被勒的肿胀不已。
“你的手,怎么回事?”仁槿汐捧起他的手,又是一阵流泪。“中毒了,没事,我把毒都逼在左手!”冷烈夜淡然,放下左手,拉着仁槿汐就朝一边走去。“前面有水潭,你过去洗把脸,我们赶快离开这里!”他淡淡的说道。
仁槿汐看着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快步上前,担忧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
冷烈夜摇头,“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倒是昨晚那个被我丢下悬崖的黑衣人,我们没有听见他的身体坠地,倒不是这个悬崖有多高,大概是被他逃了,我们得赶紧离开,他们等下可能会来崖底搜寻我们……”
水潭边,仁槿汐洗去脸上的污渍,露出白白净净的小脸,她脸上带着露珠回头看冷烈夜,“你要不要也过来洗把脸?”
冷烈夜看着她,缓慢的摇头,他不能蹲下,小腹的伤口疼的紧,好不容易才止了血。
仁槿汐大概看出了他的为难,从衣袖中拿出手帕,在水中浸湿,然后走到他的身边,踮起脚尖为他擦脸。
他看着她专心致志的样子,一把握住她的手,口气低喃着,“汐儿……”“嗯?”仁槿汐看着他的眼睛,静静的等着下语。“嫁给我,好吗?”他鬼使神差的,竟然说出这样一句。
仁槿汐微怔,然后脸色一阵娇羞的红,她笑着低头,轻轻的点头。冷烈夜低头,亲吻了她的脸颊一下,她抬起头来,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他只觉得心跳在这一刻加速。
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仁槿汐倏然之间觉得生命正朝着一个美好的方向前进。她对他的喜欢,她知道,那绝对不是一种迷恋。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她的心已经开始为他而跳动。
只是后来,他的残酷无情,让她彻底的对爱失去希望。曾几何时,她以为她可以彻底的放弃爱,只需要找一个疼她爱她,平平淡淡的,不就是一辈子么?
她低头,脸颊的一缕秀发随风在白皙的肌肤上微漾,阳光下,她剔透的肌肤呈淡淡的粉色。最是那一低头的娇羞,胜却人间百媚千红。她静静的站着,他静静的看着,两颗年轻的心,为了彼此而跳动。
龙寒逸看着手中的那枚玉佩,雷霆大怒,他俊逸的脸上闪烁着阴鸷骇人的光泽,捏着玉佩的手,不断收紧。跪在他下方的黑衣人,低头,一言不发。
“这是本世子送给汐儿的信物,有人在悬崖旁边发现了交给我的侍从,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为难汐儿……”龙寒逸咬牙,温润的脸上,带着平时没有的阴佞。见下面的人一言不发,他起身,一脚踹在那黑衣人的胸口,“说,是谁给你们的狗胆,竟然敢私自行动?”
黑衣人被踹一脚,依旧一言不发。龙寒逸冷笑,银牙被他咬的“咯咯”作响,手中的玉佩凛然摔在桌面上,怒道,“来人,将武大为首的七人拉下去砍了!”
那黑衣人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抬起头,冷漠的看着龙寒逸,“世子为何凭一枚玉佩就断定是我们兄弟下的手?”
龙寒逸抿唇,蹲下身子平视着黑衣人的眼睛,“你当本世子是傻子吗?汐儿和冷烈夜在一起,这云南地界,除了你们兄弟几人联手能够将冷烈夜逼的走徒无路,别的还有谁?”
他的话森冷无比,字字毛骨悚然,仿佛那话中的寒气就要渗透骨髓钻进心脏。
黑衣人却冷冷一笑,他站起身,“世子想要砍了我们兄弟七人吗?只可惜,三弟四弟和六弟都不在了……”
他的话音刚落,人已经走了出去,龙寒逸在后面咬牙切齿,瞪着他身影的眸光,也几乎将他的身体灼出一个洞。
他紧握的拳头露出青筋,回头刚对暗卫说了句什么,外面有侍卫的通传声,王爷有请世子主殿一叙。
龙寒逸残冷的眸光镇定下来,他微微眯眸,回身,随着侍卫一起朝主殿走去。悬崖下,冷烈夜脸色煞白,他每走一步,都感觉到锥心的痛。
毒明明已经逼在他的左手,可是现在从身体到四肢百骸都有种中毒的麻木感,仿佛刚刚恢复体力的感觉都只是回光返照。仁槿汐搀扶着他,也逐渐感到吃力,他身体的一半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她每走一步,小腿都忍不住打颤。
“汐儿,放下我,你赶紧离开,云南王府的人很快会找来这里……”冷烈夜依靠着仁槿汐,意识有些模糊。“不,要走一起走!”仁槿汐倔强的回答,拉紧了他架在自己颈项上的手,缓慢的前进。
“你这个傻瓜……”冷烈夜皱眉,若是他一个人被抓住,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他还有办法跟云南王周旋,可是若再加个她……
他就有了软肋,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局面。“烈夜哥哥,我知道我可能会连累你,可是我不管,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仁槿汐香汗淋漓,额前汗湿的发丝贴在脸颊,狼狈不堪。
“你这个傻瓜,只有活着,我们才能在一起,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冷烈夜叹息,他一直不相信什么生死相许的爱情。在皇宫那个阴暗的环境下,爱情只不过是一件利用和被利用的借口。
他一直鄙视那些为爱殉情的人,可是现在,突然之间,他就可以理解他们。“我就是一个傻瓜,烈夜,为了我,你一定要撑下去!”仁槿汐回头看着冷烈夜,她娇俏的鼻尖上挂着一颗汗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我答应你,一定会带着你,离开这里!”冷烈夜说话都感觉艰难,他的眼皮重若千金,用十分的毅力,支撑着自己,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汐儿,你听着,”冷烈夜意识朦胧,连说话都气若游丝,“我们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他们会很快抓到我们……”
“我在云南设下的联络总点是在北城红楼,你拿着我的令牌去找胡妈妈,她会想办法救我,并且送你出城……”冷烈夜从怀中掏出一枚玄铁令牌,令牌上滚金夜字,在阳光下璀璨生辉,几乎灼了仁槿汐的眼睛。
她接过令牌,手微微颤抖,她知道这令牌有多少重要,凭着这令牌,可以调动他在烈国的所有势力。“烈夜……”仁槿汐还打算说什么,却被冷烈夜一把捂住了嘴巴。
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东西,她的声音都犹如遥远的地方传来。“汐儿,快走……”他笃定的四个字,仿佛烙印般烫进她的心里。“烈夜,你会不会像昨晚一样骗我离开?”仁槿汐声音哽咽。
冷烈夜优美的唇角勾勒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傻瓜,这辈子,我都不会再骗你!”仁槿汐点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将冷烈夜放在草地上,“烈夜哥哥,你要记得,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她的话说完,人已经抓着冷烈夜的令牌朝着远处跑去。云南地界的最近三天,似乎发生了重大的变故,这里最大的妓院红楼被查封,红楼所有的人,上到青楼老鸨,下到丫鬟嫖客,一律被抓入狱。
连和红楼有关的所有青楼,全部被勒令关门,大街上四处可可见搜查追缉的官兵,一时间,人心惶惶。冷烈夜脸色阴霾的走在大街上,他知道这些人的目标是他。
那天他将令牌交给仁槿汐,告诉仁槿汐红楼这个地址之后,红楼就出事了。若不是行云中途来找他,带着他逃窜,可能他现在已经被云南王抓住。
他亲眼看着为首逼迫他跳崖的黑衣人,带着一个队伍的人马在他倒下的地方收罗。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汐儿出事了……
他心如刀绞,不顾重伤之身想要杀进云南王府寻找汐儿。直到有人拿着他的令牌,将在邬城,原属他的旧部的兵马调离那里,接着有云南王府的人接手邬城。
他不敢相信这一切,邬城是云南王想要进军京城的军事要塞。邬城倘若成为云南王的领地,那么云南王起事,指日可待。京城中,流云传信告诉他,皇帝对他令牌的流失,勃然大怒,而且已经拆穿流云假扮他在床上的事情。
皇后乘机发难,京城中风起云涌。行云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逼着冷烈夜回到京城,可是没到最后时刻,他仍旧不相信,汐儿出卖他了……
他戴着斗笠,行走在大街上,处处气氛紧张,微风拂过,他黑色的面纱被卷起,露出他刚毅的下颚。
有巡逻的云南王府侍卫拿着长矛指着他,“你是什么人?拿下斗笠!”冷烈夜静静的站在那里,任凭侍卫的长矛指着他,他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一男一女。
男的白衣翩然,女的鹅黄罗衫,两人走在大街上,身后跟着一排长长的侍卫。周围的人,将艳羡的眸光投向两人,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远处一阵拥挤,有被侍卫盘查的路人开始逃窜,侍卫放弃盘查冷烈夜,拿着长矛追去。
冷烈夜静静的站着,看着拥挤的路人将他和仁槿汐之间的距离越冲越远。仁槿汐被路人几乎冲的摔倒,龙寒逸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温润的脸上挂起一抹淡雅的笑意,“小心……”
他轻柔的提醒她,她缓慢的点头,脸上毫无表情。
“汐儿,你不要怪我的父亲,他只是为了,救叔父……”龙寒逸柔柔的嗓音,仿佛充满了蛊惑的魔力,仁槿汐再次缓慢点头。
看着四周蜂拥的官兵,龙寒逸叹息一声,将仁槿汐抱的更紧,预防有人再冲撞到她。他低头,看着怀中失魂落魄的女子,天籁般的嗓音盘旋在她的头顶,“汐儿,我们回去,好不好?”
仁槿汐没有说话,犹如一具不会动的木偶。冷烈夜,可能已经离开云南回到京城了,你不可能在大街上找到他!”龙寒逸的话,终于让仁槿汐眸中起了一丝波澜。她抬头看他,一瞬不瞬,清冽的眸子,在这一刻让他无地自容。他别过头,拉住她的手,朝着云南王府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冷烈夜看着两人亲昵的背影,深邃的眸光,波涛汹涌。旁边行云好不容易挤到他的身边,气喘吁吁道,“爷,你再不回京城,属下真的死在你的眼前!”
冷烈夜没有说话,眼神依旧流连在远处那对璧人的身影上,他面无表情,薄唇轻启,“回京……”离开云南,并不容易,因为冷烈夜在云南的暗装全部被云南王府的人摧毁,再加上最近戒备森严,他几乎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伺机乔装离开。
回到京城,又是一番惊涛骇浪在等着他,皇帝已经将流云打入天牢,整个烈王府人心惶惶,他离开的这一个月,京城变故太多。回到烈王府,连衣衫都来不及换下,宫中的太监已经在正厅等他,皇上在御书房召见。
冷烈夜扣好刚刚解下的盘扣,一言不发的走到正厅,他离开京城的这一个月,吃了不少苦,人都黑瘦了一圈,太监看着他,只能叹息一声。路上,太监好心的提醒,自从烈王昏迷不醒之后,皇帝病倒在床,在御医的悉心调理之下,虽大有好转,但是依旧龙体违和。
到了皇宫,冷烈夜跪在御书房门口,老皇帝身披明黄披肩,咳嗽着上前,将冷烈夜一把扶起。看着老皇帝苍老的面容,冷烈夜低下头,一时沉默不知如何开口。出乎意料的,老皇帝并没有责备他,只是抚摸他削瘦的脸颊,双眼噙泪。
父皇,终是老了……冷烈夜面无表情,心里却一阵酸涩,他这趟云南之行,除了满心的伤痕之外,最大的收获就是,原来,他还是爱着父皇。
跟老皇帝聊了许久,最后求皇帝放出流云,老皇帝允诺,并且提出烈王的婚事。冷烈夜神色微微一变,只是瞬间又恢复自然,他抿着薄唇,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烈夜,你若是想要继承朕的这个帝王,娶北瑶郡主是最好的一个捷径……”老皇帝不断点拨着他,循循善诱。
冷烈夜抬眸看着皇帝,老皇帝拉着他坐下,看着儿子的神色,老皇帝已经了然,“你这次孤身去云南,是不是跟姓苏的那个丫头有关?”冷烈夜看着光滑的地面,表示默认。
“夜儿,看着你的神色,朕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世上没有什么爱情,有的只是权利下面的交换和利用!”老皇帝的声音大了许多。
冷烈夜看着自己的父亲,嘴唇颤抖了几下,想要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夜儿,朕会拟下禅位的诏书,你要切记,拿着诏书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赐死太子,软禁皇后!”
他的声音,让冷烈夜一骇,他抬头看着老皇帝,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父亲般,眼光陌生。老皇帝再次握住冷烈夜的手,“自古成大事者定当如此,夜儿,父皇一直以为,你够狠够辣,独你有这个资格坐上皇位!”
冷烈夜看着老皇帝沧桑的眸子中,闪烁的森寒光泽,倏然之间,就想起了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子,她曾经问他,“你会不会为了皇位杀害太子哥哥?”
他当时回答她,不会……他确实不会,尽管皇位是他蓄谋已久的,但是他宁愿多走一些弯路,也不要这样的捷径。面圣这么久,冷烈夜终于开口,“父皇,您还是把皇位传给烈昊,儿子会竭尽所能帮助烈昊平定东烈的这个江山!”老皇帝握着他的手一颤,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夜儿,为什么?”
冷烈夜有些难以启齿,他看着老皇帝,嘴唇颤抖,“跟皇后娘娘明争暗斗这么久,我也以为自己想要的是这个皇位,可是现在才发现,不是的,我要的,只是父皇你的注视,哪怕您一个关注的眼神,一个嘉许的动作……”
他的声音哽咽,紧紧的反握住老皇帝的手,“父皇,对不起,儿子让您担心了……”老皇帝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看着一只怪物。“烈夜,告诉我真正的原因,你不要这个皇位的真正原因!”老皇帝声音笃定。
冷烈夜思索片刻,抬眸道,“我中毒了,百蛇毒,大夫说我不过一个月的生命……”老皇帝脸色大变,伸手探向冷烈夜的脉搏,他定定的看着他,嗓音焦灼,“是云南王龙方桀下的毒?”
冷烈夜缓慢的点头,表情淡漠。出了御书房,天正下着蒙蒙细雨,不远处皇后在雨中等他。她一身牡丹烟罗裙,宫女在她后方撑伞,看见冷烈夜出门,她转身拿过宫女手中的伞,示意宫女退下。
那宫女弯腰施礼,退下之后皇后撑着伞走过,她手中的丝帕带着雨的湿意,看着冷烈夜道,“你回来了?”冷烈夜点头,依旧面无表情,“嗯。”
“你回来的正是时候,皇上打算立你为太子了,不要忘了,你之前给我的承诺,你不会伤害昊儿……”皇后的声音凄凉,在雨中,有种悲恻的感觉。冷烈夜摇头,“我不会继承皇位,也不会伤害烈昊,最近气候异常,母后注意身体!”
他的话淡漠飘渺,皇后愣在那里,她没有听错?他叫她母后,以前除非是人前迫不得已,否则休想他叫她一声母后。可是刚刚,他在关心她……半响,她才反应过来,看着雨中那挺拔的男子,她小跑着上前,将伞交在冷烈夜手中,她的声音急促,眸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雨大,把伞拿着。”
冷烈夜接过雨伞,并没有推迟,只是缓慢的朝着西华门自己马车的方向走去。是夜,月明星疏,有薄云漂浮。冷烈夜躺在自己的书房,刚刚沐浴完毕。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膀,墨染的青丝上带着水珠,他领口大开,露出胸膛大片古铜色的肌肤。
在书房的烛光下,怎一个魅字了得。他修长的手,抚摸手中长剑的剑刃,那薄如寒雪的剑刃,如会咬人般,将他的手指割出一条细缝。圆润的血珠顺着手指滑落,他看着自己的手指,面无表情。
仁槿汐,槿汐,汐儿,你究竟有什么理由将我的令牌交给龙寒逸?你又有什么理由,要供出红楼那个地方?你还有什么理由,要留在云南王府?难道你口口声声的生死相许,都只是一句口头支票么?
他缓慢的闭上眼睛,有些无力,不管怎样,他都不愿相信,那个曾经被他抛弃的女子会背叛他。拇指轻捻,抚摸着自己的伤口,感觉不到痛,他的心,已经冰若寒雪。
一个月之内,若是她能来跟他解释,那么他就原谅她。毕竟,他爱她……正在他沉沉欲睡的时候,外面响起嘈杂声,他睁开眼睛,流苏冒雨冲进书房,站在他的眼前。
女子气喘吁吁,头发上带着水雾,她定定的看着眼前俊美的男子,急促的道,“王爷,我很担心你!”冷烈夜面无表情,坐直了身体,看着流苏红润的脸颊,冷漠的对着门外的侍卫喊道,“来人,将她拖出去,以后谁再敢擅闯书房,杀无赦!”
流苏慌忙上前,已经有侍卫进门拉住她的胳膊,她用力拜托侍卫,在侍卫再次上前的时候,大喝道,“住手,我怀孕了……”所有人愣在那里,包括冷烈夜,看着流苏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沉。
她喘息着上前,定定的看着冷烈夜道,“王爷,我有了你的骨肉,已经两个月了。”冷烈夜勾唇,竟然冷笑出声,他将手中的长剑横在一旁,淡漠的道,“流苏,你是聪明人,倘若还想在这里生存下去,那么我劝你,把孩子拿掉……”
流苏摇头,不可思议的上前一把抓住冷烈夜的手,“王爷,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这个孩子是你的骨肉?”冷烈夜摇头,定定的看着流苏道,“太子党马上就会复活,很有可能在最近继承皇位,你觉得你这个时候有了本王的孩子,皇后会放过你吗?”
流苏瞠大眸子,咬了咬下唇,“王爷难道不会保护我们母子吗?”冷烈夜笑了,那笑意直达眼底,完美的弧度,邪魅的表情,让他美的惊心动魄,他摇头,缓慢的道,“本王中毒,无解,只有一个月好活……”
流苏一怔,松开了冷烈夜的手,木讷的起身,流泪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死,我才怀孕两个月……”“每个人都会死,你若不想死,就自己处理掉这个孩子吧!”冷烈夜起身,将长剑入鞘,转身预备离开。
流苏看着他远去的身影,顿时瘫软在地上。烈王中毒的消息传了出去,原本烈王府的门生,顿时纷纷另觅出路。随着太子府被解禁的消息传出,太子府顿时热闹起来,不少人倒向太子这一边。
一时之间,京城局势大转。比起以前的烈王府,现在的王府可以算得上门可罗雀。行云和流云站在书房门口,嘀嘀咕咕。你确定爷真的中毒了吗?我看他淡定的很,一点都不像中毒的样子……”流云鼓嘴,皱眉。
“真的中毒了,我陪爷找的大夫,御医也看了,没救……”行云抱着剑,恹恹的守在门口。“就算中毒,也该想办法救治,不是这样坐以待毙吧?”流云不满。“爷是在等一个人,放出中毒的消息,就是想等那个人回来……”
“等谁?”“那三个字不能说,说出来,爷会发怒?”“究竟是谁?”流云不死心的再问。
冷烈夜在里面玩弄着笔洗,听着屋外两人的对话,月眸微勾,手一扬,随着笔洗砸在人额头的声音,对话戛然而止。
行云一脸黑墨,额头被笔洗砸出一个血洞,殷红的血和漆黑的墨染在脸上,煞是壮观。流云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捧着小腹笑的前俯后仰,“我知道是哪三个字了,我真的知道了……”他的话音还没有全落,屋内又飞出一个砚台,这下其实汹涌,流云想躲,可是又不敢躲。
万一被他躲过,那后面肯定还有更加暴力的惩罚,可是不躲,这一下砸中,绝对脑浆迸裂。他只能,微微别过头,让他砚台擦着额角而过,顿时,墨染了他一脸,细微的血顺着额角滑下。行云看着他这个样子,也顾不上额前的伤口,弯着腰大笑。
冷烈夜手中的匕首在掌心捏紧。他发誓……要是他们俩在门外继续提起那三个字。他保证让他们再也笑不出来……门外行云和流云,似乎听见了他无声的警告。
两人绷着笑意,一脸墨汁的站在那里。看上去,两人的表情格外怪异。管家跑的气喘吁吁过来。看见门口两个花脸的门神,吓了一跳。流云敛起神色,“邬管家,有事?”
管家这才认出流云,指了指外面,“太子求见……”流云探出个头在门口,看着屋内玩弄着匕首的冷烈夜。冷烈夜放下匕首,沉吟片刻。
“让他在花厅等我!”管家应是,躬身退下。冷烈夜回房换衣服以后,赶往花厅。冷烈昊已经等的不耐烦,看见他走来,慌忙起身。
“母后说,是你跟父皇建议,让我重归朝堂?”他开门见山,说话单刀直入。冷烈夜冷冷的打量了他一眼,并不言语。“外人都传你中毒了,我才不信!”冷烈昊冷然,咬牙看着冷烈夜。
他对这个哥哥的印象,并不太好。他心机深沉的,不是外人可以琢磨的。冷烈夜冷笑,鄙夷的看着冷烈昊。“你不需要相信,没事的话,多帮父皇处理政事……”“我的事情不要你管!”冷烈昊咆哮起来。
他最看不惯他这个样子。一副兄长的模样,他真的做的像个兄长么?“我也没有要管你的事情,你走吧,太子殿下!”冷烈夜冷冷的,说完就准备离开花厅。
冷烈昊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他愤恨的眸光,定定的看着他。咬牙切齿的表情,似乎想要将他生吞活剥。“你老实告诉我,你放出中毒消息的目的何在?”他紧紧的抓住他,仿佛在泄愤一般。
冷烈夜看着自己衣袖上的手,面无表情。“你是想用中毒的借口,引汐儿回来,是吗?”
冷烈昊一语道破他的心事。冷烈夜只是掀眉一笑,回头看他。“你要是把你的聪明用在政事上,父皇也不至于这么担心!”
冷烈昊受到嘲讽,也不生气,只是松开了他的衣袖。他冷漠的退后,不住点头。“你拆散了汐儿和牧离,又拆散了汐儿和龙寒逸……”他口气一顿,脸上挂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冷烈夜,你会遭报应的!”
冷烈夜依旧面无表情,报应吗?他不怕,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现在这样。他众叛亲离,而仁槿汐,将他置于九层炼狱。冷烈昊退到门口,赫然回头看着冷烈夜。“我不会再让你对付龙寒逸和汐儿,我们走着瞧!”
他的话音未落,人已经走了出去。冷烈夜在屋内站了半响,耳边犹回荡着他的话。是他?
拆散了仁槿汐和杜牧离?是他?拆散了仁槿汐和龙寒逸?那么又是谁,拆散了他和仁槿汐?
他双眸阴鸷,脸色阴霾。
花厅一盆兰花正在无声凋落……他缓慢走出花厅,太阳都在他的身后黯淡几分。
看着天空那抹斜阳……他咬牙。汐儿,为什么你还不回来解释?难道,真的是我拆散了你和龙寒逸吗?
云南王府,仁槿汐双眸含泪。她匆忙的收拾行礼,秀儿在一边着急的走来走去。“小姐,说不定烈王根本没有中毒,他只是诱你回去……”“你闭嘴,我亲眼看见他中毒,他只有一个月的生命了,一个月……”
仁槿汐慌乱的将衣衫放入包裹。清眸中的泪,凉凉的滑过脸颊。她抱着包裹出门的时候,龙寒逸站在那里。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眉头微皱。“我找人送人你去京城,一路上,万事小心!”
龙寒逸悉心的叮嘱。仁槿汐哽咽了一下,她点头。“记得你的承诺,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龙寒逸苦笑,在她的心里,他就这么不可靠?“我知道,拿到东西之后,交给秀儿……”
仁槿汐回头看着秀儿,秀儿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秀儿,原来已经和龙寒逸的关系熟稔到如此地步了吗?龙寒逸竟然如此的相信秀儿。仁槿汐脸色苍白,只有那双晶亮的眸子,充满生气。
她点头,提着包裹就离开。秀儿上前,想要帮她拿包裹。却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马上上,秀儿看着一边的风景,想要找机会解释。
“小姐,奴婢生下来就注定了是下人……”“奴婢这一辈子也没指望要成为主子,出人头地……”“可是奴婢只想,跟着一个好主子,不再饿饭不再受罚……”
仁槿汐微微动容,她抬头看着秀儿。秀儿的做法没错……她确实应该选择一个对她更有帮助的主子。
“以前跟着我,你受苦了……”仁槿汐淡然,清眸掠过一丝歉意。秀儿帮她的不少,可是她却从来没有为秀儿的以后打算过。
“小姐这次回王府,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原谅你……”秀儿转移话题,担忧的看着仁槿汐。仁槿汐眉头再次蹙在一起。这就是她所担忧的……经过了这么多,冷烈夜还会原谅她吗?她将他的令牌交给了龙寒逸,还把红楼的事情告诉了云南王。他在心里,会怎样想她?烈王府中,仁槿汐看着紧闭的大门,紧咬下唇。
秀儿在门外叩门,半响,有人开门。一见是仁槿汐和秀儿,一言不发,只是让开身子让两人进去。仁槿汐有些局促,她走了几步,就看见一脸敌意的行云。行云抱着长剑,定定的站在远处。
仁槿汐脸色顿时变得雪白。王府的人,对她都不友善……一路走到冷烈夜的书房,她感觉到身边路人森冷的眼光。
在花园的长廊上,她看见了流苏。流苏愤恨的看着她,美眸迸出狠毒之色。她沉默着低头,只是从她身边走过。冷烈夜看着仁槿汐的时候,微微讶异。
他以为她不会来了……离一个月的时间还剩三天。他的毒已经在身体蔓延……他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在逐渐衰弱。
每天在盼望着她到来中度过。每天也在等死中度过。可是每天,他等到的都是失望。不是没有想过,再见到她会是什么情景。但是这个平淡,他还是有些心痛。脸上的神色千变万化,最后凝为迟疑。
“你来干什么?”千言万语,竟然化为这样一句话。他有点想咬掉自己舌头的冲动。仁槿汐低头,没有开口,眼泪已经蔓延。“哭什么?”冷烈夜站起身,走到仁槿汐的身边,替她拭去眼泪。“对不起?”仁槿汐哽咽着,双眼通红,眼泪挂在脸颊。
冷烈夜勾唇一笑,转过去看外面的残阳。“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仁槿汐!”他咬牙,表情复杂。“烈夜……”仁槿汐放下包裹,从后面抱住冷烈夜的腰肢。冷烈夜低头,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这双手,是在梦里面出现过一个月的手。梦中,这双柔荑,紧紧的抓着他,无论怎样都不肯放开。
“你回来干什么?”冷烈夜低喃。他的生命还剩三天,她还回来干什么?解释吗?他一直想要听见她的解释。
可是真正见了,他才知道……原来解释已经没用。不管她有什么理由,她的抛弃和背叛,已经在她那句对不起中,所有的伤痛化为泡影。
“烈夜,对不起,对不起……”她哭泣着,冰冷的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看着她。“仁槿汐,不管你有什么苦衷,这次我原谅你,但是记住,不会有下次,也不可能再也下次!”
他修长的手,抬起她满是泪痕的小脸。她的哽咽,她的内疚,他全部看在眼底。这是个又傻又笨的女子额……她或许只是被龙寒逸骗了。冷烈夜叹息,紧紧的抱住怀中瘦弱的女子。仁槿汐在他的怀中哭的更大声,她的眼泪,湿了他的衣襟。
“傻瓜,傻瓜……”他低喃,痛苦的闭眼。像是在说自己,又像是在说她。两人的身体,紧紧想贴,恨不得将彼此融进对方。偏厅中,冷烈夜手执银勺。他一口一口的喂着仁槿汐吃东西。仁槿汐看着他,任由他喂。
“你太瘦了,抱起来扎手……”他埋怨,将甜蜜的燕窝粥喂进她的嘴里。她一口一口咽下,心中却一片苦涩。“夜,你的毒,没有办法解……”
她带着哭腔,眼睛又开始红了起来。“嗯,我知道。”冷烈夜毫不在意。“你小腹的伤口好了吗?”
仁槿汐话音颤抖。“晚上你可以亲自检查一下……”冷烈夜挑眉一笑。转眼,他已经将一碗燕窝喂完。“还要吗?”冷烈夜小声的问仁槿汐。仁槿汐摇头,双目依旧通红。冷烈夜低头,吻去她唇边的燕窝。
他的鼻尖抵着她的脸颊,两人呼吸相闻。“是不是龙寒逸拿解药的事情要挟你?”冷烈夜压低了声音,狭长的月眸,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脸上的神色。仁槿汐没有说话,只是眼泪已经滚出眼眶。冷烈夜一点点吻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叹息。
“不要哭,汐儿,你保证,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背叛我……”他的声音急促,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确定性。这一辈子还有多长?三天……只有三天了……汐儿……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不要在最后的三天背叛我。
夜,浓如墨,凉如水。仁槿汐依偎在冷烈夜怀中。他执着她白皙的小手。薄削的嘴唇,亲吻她的手背。仁槿汐的眸光流连在他俊美的脸颊。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般。察觉到她的眼神,冷烈夜勾唇一笑。
“怎么?是不是觉得你的相公,长的很好看?”仁槿汐声色不动,只是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他一把摁住自己俊脸上的小手,叹息。“汐儿,你是不是舍不得我?”“两天,还有两天了……”“是啊,还有两天……”
冷烈夜躺下身子,放开仁槿汐的手。等死的滋味,并不好受。特别是在有仁槿汐陪伴身边的日子。他突然变得,很不想死去。他舍不得她……
“烈夜,我会陪着你,生生世世!”仁槿汐笃定的看着冷烈夜,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事般。冷烈夜微微一笑,将仁槿汐揽在胸前。朦胧的罗帐,他的声音悠沉低哑,好听的宛如天籁。“别做傻事,汐儿,你要代替我,好好的活下去。”
仁槿汐摇头,神色凄迷。“一个人,好孤独,没有你在的日子,夜,我没有办法坚强……”“傻瓜……”冷烈夜低喃,翻身,将仁槿汐压在身下。他深深的凝视着她,呼吸急促。
翌日,冷烈夜已经开始交代后事。他感觉到,毒已经侵入他的心脉。总是有血,不断的从他鼻息间涌出。他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行云和流云侍候左右。看着眼前衰竭却气势不减的主子。行云、流云一阵沉默。
“你们听清我的话了吗?”冷烈夜不悦的回头瞪着两人。行云和流云垂首,并不答话。主子让他们在他死后,跟随仁槿汐,并且照顾她的安危。还将烈王府名下的所有房产和地产都留给了仁槿汐。他们不认为仁槿汐有这样的资格。
她在主子将死的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她的心思是什么。或许,就是为了主子名下的这些财产都说不定。冷烈夜见两人不答话,怒然拍桌而起。只是在他站起身的时候,一阵眩晕。他撑住桌子,面色煞白。行云和流云慌忙搀扶着住他。只见他鼻息间的鲜血,汩汩流出。滴溅在桌子上面洁白的宣纸上。殷红如花。……
流苏看着眼前的仁槿汐,千言万语,卡在喉间。没有想到,她千方百计的逃出王府。现在居然又自己回来。她摇头,叹息,“你回来的,真是时候……”仁槿汐脸色淡漠,看着她平坦的腹部。“你有了烈夜的孩子?”
她声音有些怪异。流苏点头,“两个月了,可是这个孩子,却不能为我带来任何东西……”“既然有了烈夜的孩子,你该逃走,不然皇后不会放过你们母子!”
仁槿汐淡然,脸色平静。流苏摇头,“我不走,我已经习惯了王府的生活,也走不掉……”正在她话音未落的时候,外面传来一个尖细的嗓音。
“皇后娘娘宣,王府侍妾流苏见架!”这道声音,恍如鬼魅,让流苏一惊。她苦笑,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
“没想到,这么快!”没等她回答,外面已经闯进几个皇宫的锦衣卫。他们手持兵器,紧紧的盯着流苏。流苏将求救的眸光投向仁槿汐。
仁槿汐看着那领头的公公。公公退后几步,慌忙摆手。“槿汐,你别为难我,我也只是个奴才……”这公公正是以前在皇宫,借钱给仁槿汐的祝公公。“祝公公,我不为难你,只是求公公带我去皇宫,一起面见皇后……”祝公公松了一口气,流苏感动的握住仁槿汐的手。仁槿汐对着流苏微微一笑,示意她淡定。
两人一起进了皇宫,皇后依旧高高在上。看着仁槿汐,她微微有些诧异。“你居然,有胆进宫见我?”“娘娘,槿汐进宫,是恳请娘娘放过流苏和孩子……”“笑话,你有什么资格恳请本宫?”
皇后色厉内荏。“就凭,娘娘也是一个母亲……”仁槿汐一脸虔诚,跪在地上,对着皇后行了一个大礼。皇后被她的眼光震慑住,那么清澈,那么干净。无畏的仿佛一个初生婴儿。
她叫流苏进宫,本就矛盾。冷烈夜现在已经是将死之人。可是他的孩子……她本应该斩草除根。但是她想起了下雨的那天……冷烈夜在皇宫,叫她的一声母后。
皇后转眼看向流苏,伸手。“你过来……”流苏在太监的搀扶下起身,颤颤巍巍的走向皇后。皇后套着金尖甲的手,抚摸上流苏平坦的腹部。流苏大气不敢出一生,只能呆呆的站着。
远远的,大殿下面,仁槿汐看见了流苏眸中流露出的害怕。在皇后咬牙,想要一掌按下去的时候,仁槿汐倏然上前。“皇后娘娘……”她跪在皇后的脚下,对着皇后勉强一笑。“槿汐在进宫之前,已经派人通知了太子殿下,殿下他一定不希望看见您这个样子……”
皇后脸色一变,咬牙切齿,“你?”仁槿汐拽住皇后的裤脚,“娘娘,让流苏离开京城,槿汐任凭您处罚!”
皇后脸色阴霾,美眸迸出毒光。她松开流苏的腹部,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太子殿下驾到……”冷烈昊一进门,就开始嚷嚷仁槿汐的名字。
“汐儿,汐儿……”仁槿汐站起身,对着冷烈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太子殿下,我在这里……”冷烈昊走到仁槿汐身边,拉住仁槿汐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着仁槿汐。见她无恙,他才松了一口气。扫视了一眼旁边的流苏,他瞪着自己的母亲。
“母后,你还嫌你害的人不够多吗?”他的话音刚落,人已经挨了皇后一个耳光。皇后气的不住发抖,指着太子叫骂,“逆子!”
太子毫不在乎的冷哼,抓住仁槿汐的手就准备往外走。仁槿汐却挣脱开他的手,微微一笑。“太子哥哥带着流苏先行一步,我还有话要跟皇后娘娘讲。”
太子无奈,只得松开了仁槿汐的手。“我就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事,你就大叫!”仁槿汐点头,微笑着看着太子带着流苏离开。
皇后已经气的脸色煞白。仁槿汐再次跪下,对着皇后又是一拜。“娘娘,请您饶了流苏……”
“真是笑话,你不是已经看着太子带走她了么?为何还要求本宫饶了她?”皇后明知故问,声音尖锐。仁槿汐摇头。“我知道,皇后娘娘若是想要流苏和孩子死,有千百种办法,不一定要在这里。”
皇后犀利的眼神,定定的锁在仁槿汐的脸上。仁槿汐仰头看着皇后。“娘娘,既然您让流苏见你,是您心中还有慈悲,您也在犹豫,是吗?”皇后的脸色稍霁,握住扶椅的手,微微用力。
“娘娘,我知道您还在为今天的事情生气,槿汐现在任由您处置,只是您看在同为人母的份上,放了流苏,好吗?”她的言辞恳切,皇后的态度已经松动。
她冷眸看着仁槿汐。对这个女子,她本身是有好感的。几年前,她身为烈王妃的时候,她是和烈昊一样。
是这个肮脏的皇宫,为数不多的单纯两人。可是时光消磨了一切,她现在也变得。不再通透。
她甚至看不懂,她救流苏的真正目的。“好,本宫答应你,不过,你得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皇后站起身,一击双掌。
旁边有太监捧出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放着皇宫三宝。匕首、白绫、鹤顶红。
“选一样吧!”皇后冷然,面无表情。仁槿汐看着眼前的三样东西,半点反应也无。似乎她早预料到这种结果般。
缓慢的站起身,她柔唇轻启。“我选,千丝穿骨毒……”她的声音,淡然响起。轻柔飘渺的宛如云际飘来。
皇后一脸愕然,难以置信的看着仁槿汐。千丝穿骨毒是令人发狂的剧毒。此药只有皇宫才有,并且无解。而且这样霸道的毒药,只有一个人用过。那个人就是被锁在太子府后山多年的龙方枭。只是那人,在不久前被救走……皇宫不免多疑,冰冷的眸子,上上下下扫视着仁槿汐。
仁槿汐苦涩一笑,低头。“娘娘,烈夜快要死了,我只是想,和他死在同一个时候……”皇后将目光扫向鹤顶红。见血封喉,这个毒,确实不适合这个苦命的丫头。“如你所愿!”皇后起身。仁槿汐回到烈王府的时候,冷烈夜正在四处找她。见她乘着宫中的撵车回来,他皱起了眉头。坐在书房的台阶上,他远远的对她伸手。
“汐儿,你去了皇宫?”他的声音有些担忧。仁槿汐点头,伸手握住他的手。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她坐在他的身边。“夜,我们离开王府好不好?”她抬眸看着他,眸光凄迷。冷烈夜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发现她气色不太好。浓眉紧皱。“你在皇宫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皇后又找你麻烦了?”
仁槿汐摇头,凄迷一笑,“我说过,你生我生,你死,我绝不苟活……”她的声音笃定,听的冷烈夜心中一颤。他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声音冷冽,“发生了什么事了?”仁槿汐没有回答他,只是不住摇头。
远处,送仁槿汐回府的太监正欲离开。行云从怀中掏出银子,照例打赏。冷烈夜赫然起身,阔步上前。他一把抓住正欲拿银子的太监的手。“说,皇后究竟把汐儿怎样了?”他的声音狠毒,眸光冷冽。
太监拿着银子的手,有些发抖。他着急的看着冷烈夜,没有想到冷烈夜这么快就发现了不对。“苏,苏姑娘,中毒了……”太监嗫嚅道。冷烈夜银牙紧咬,一把甩开太监的手。他喘着粗气走到仁槿汐身边。复杂的眼神,看的仁槿汐无地自容。
“仁槿汐,谁允许你进宫见皇后?”他色厉内荏,言辞责难。仁槿汐低着头,口气淡然。“我只是想帮流苏,帮你留下王府唯一的后裔。”
冷烈夜冷冷一笑,极尽嘲讽。“那是谁的后裔都说不定,你瞎操什么心?”他一步跨到仁槿汐身边,伸手抓过她的皓腕。
两指搭在她的脉搏上,发现她中的正是他极为熟悉的毒。千丝穿骨毒……月眸微眯,寒光迸发,冷烈夜将牙齿咬的更紧。“这老巫婆什么意思?竟然对你下这种毒?”仁槿汐不解的抬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冷烈夜。
冷烈夜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狐疑。他放下仁槿汐的手腕,“我有解药。”他的话,让仁槿汐秀眉微蹙。“可是,相传这种毒无药可解,会折磨人致死……”
仁槿汐低头,不敢去看冷烈夜的脸色。“那只是相传,这毒别人当然无解,但是我有!”他拉了她就去书房,打开书柜的一个暗格,找出锦盒。仁槿汐握着锦盒,并不说话。
夜幕春暖,红帐飘摇。仁槿汐依偎在冷烈夜的怀中,脸颊贴在他精瘦的胸膛。尽管熟睡,他的手依旧霸道的握住她纤细的腰肢。她睁开迷离的眼睛,伸手,一点点描绘他绝美的脸型。外面有风吹窗户的声音,红帐这个时候飘摇的更加厉害。
她起身,披上衣衫,回头深深的看了冷烈夜一眼。门外,秀儿安静的站在那里。见仁槿汐出门,她压低了声音。“解药我已经交给世子,世子很担心你,约你在护城河外一见……”
仁槿汐摇头,再次回头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你让他拿着解药离开,记住他答应我的事情……”“可是世子现在已经在护城河等候,他想和你说说淑妃的事情……”仁槿汐有些犹豫,秀儿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只要一个时辰,我已经买通了管家,他不会说出去!”
仁槿汐点头,随着秀儿一起离开。护城河边,风吹的龙寒逸发丝飞舞。他负手而立,直到身后响起脚步声。
回头,仁槿汐和秀儿一起站在那里。“汐儿……”他轻声叫着她的名字。“解药送回云南王府了吗?”仁槿汐心不在焉的问道。龙寒逸点头,担忧的看着她。“你怎么办?你也中了千丝毒……”“我没事,烈夜他会再拿解药给我。”
她紧握自己的双手。其实她心里知道,她不会再找他拿解药。就这样,她随他一起去吧……明夜的月夜,一杯酌酒,她和他死在一起。这样的结局,未尝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龙寒逸的叹息声,在薄雾中,若有似无。
“汐儿,对不起,让你处于这样的境地!”“没有,你也是被逼无奈,只是,记得你给我的承诺!”仁槿汐说完,转身便走。
龙寒逸凝视着她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回到王府的时候,冷烈夜坐在房间外的台阶上。他身着雪白的单衣,脸色苍白如雪。看着她回来,他并没有惊喜。只是静静的坐着,手中拿着一个瓷瓶。清冷的月光将他的影子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龙索寂寥。
“这是最后一份千丝毒的解药,你拿去吧……”他淡淡的,将瓷瓶交给她。仁槿汐站着,一动不动。“拿了解药立刻离开,就当是让我留一个美好的念想!”
冷烈夜口气冷漠,没有回头去看仁槿汐。“你都知道了?”仁槿汐语带哭腔。“我问过皇后,是你自己主动要求千丝毒……”冷烈夜起身,一把将解药塞在仁槿汐的手中。力道所用之大,她狼群着后退几步。他说完,人就转身进屋,“嘭”一声把门关上。
仁槿汐拿着手中冰冷的瓷瓶,眼泪滑过脸颊。她一步一步,挪到紧闭的门口。扬手,犹豫着想要敲门。室内,冷烈夜背靠在门板上,痛苦的闭眼。他痛恨现在自己的软弱……自己都已经是要死的人了,他还在奢求什么?真爱吗?可笑的真爱。她用她口中信誓旦旦的爱,一次一次利用了他!
冷烈夜,你是傻瓜吗?你应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然后恶狠狠的用力,直到她的脸色泛白,不能呼吸。仁槿汐终于下定决心,敲门的时候。冷烈夜爆裂的话语从屋内传来。
“滚!在我还不想杀你之前,立刻给我滚!”仁槿汐紧咬下唇,眼泪汹涌而出。“夜,你让我留下来,我陪着你一起……”冷烈夜冷笑,微微仰头。他睁眸看着头顶的雕梁。
“没用了,仁槿汐,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再原谅你!”他的声音平静,俊美的脸上,满是绝望之色。在他最后三天的时间,她竟然还忍心恶狠狠的给他心口一刀。这样的爱,他还要它做什么?
仁槿汐哭着蹲下身子。她不求他的原谅,她只想和他一起离开。在这个复杂的时代,她好累……也好痛苦。她爱,却必须得伤害……
“夜,你开门,开门……”她蹲在那里,使劲的锤着梨花木门。冷烈夜站在那里,巍然不动。她的眼泪滚落在地面,晶莹的泪珠沾染了尘埃。不知道多久,她哭的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她人已经不在烈王府。马车的颠簸,让她浑身都痛。她睁开红肿的眼睛,秀儿担忧的小脸,映入眼帘。
“小姐,你昏倒在王爷的门口……”秀儿蹙眉,说话小心翼翼。仁槿汐撑着坐起身体,看着晃动的马车。
她面无表情,呆呆的半刻钟。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我昏过去多久?”“已经,两天了……”秀儿声音低微。“两天?”仁槿汐低喃,然后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得。
她撩开马车的车帘,大声尖叫,“停车,停车!”龙寒逸坐在马车的前面,旁边是赶车的车夫。车夫转头看了龙寒逸一眼,龙寒逸点头。车夫勒紧马绳,停下马车。仁槿汐跳下马车,提起裙摆就朝着来路跑去。
龙寒逸从后面一把抓住了她。他蹙起眉头,声音冷漠,“你打算去哪里?”“我要回京城,我要陪着烈夜,他快死了,快要死了”仁槿汐红肿的眼睛,再次落下泪水。龙寒逸咬牙,清眸燃烧着怒火。“他根本不想见你,你昏倒在王府,他视若无睹!”他的话语,让她的眼泪更加汹涌。
她哽咽着挣扎他抓住她的手。“我不管,我要回去陪着他,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死去!”这一刻,她的力气打的出奇,她不断挣扎。可是他的力气更大,恶狠狠的捏着她的手腕,不准她离开。她哭喊着,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面。他的虎口,被她咬的渗出鲜血,却始终一动不动。
她松开他的手,哭喊着,“求求你放开我,放开我!”“他死了,你现在回去,只能参加他的葬礼!”他平静的看着她,美好的唇瓣吐出让她痴傻的话语。她白皙的脸上,全部是泪水,眸光迷离。似乎是不信任般,她看着龙寒逸呢喃,“死了?”龙寒逸点头,“死了,就在前天,毒发身亡!”
仁槿汐呆呆的,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她站在那里,仿佛一个迷路的孩子。“汐儿,跟我走,冷烈夜一死,烈国必定大乱!”龙寒逸松开仁槿汐的手,抚摸上她的脸颊。她却恍如被毒蛇咬般,赫然摆开他的手。
她不住后退,陌生的看着龙寒逸。“我不相信他死了,他是烈国的神,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
她说完,就朝着京城的方向跑去。她的眼泪,被风干在冷风中。龙寒逸看着她的背影,抿唇。“抓住她,不准她再回到京城!”当跟在马车后面的暗卫,上前抓住仁槿汐的时候。仁槿汐疯了一般挣扎,她大声哭喊,声嘶力竭。龙寒逸上前,看着仁槿汐满是泪痕的小脸,紧蹙眉头。他轻轻一点,她便动弹不得。他抱了她就走向马车,她在他怀中不断哽咽。
察觉到她愤恨的眼神,他脸色有些难看。“我会等你明白,谁才是真正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他的嗓音低沉,字字珠玑。她停止哽咽,清眸一片死灰。京城,烈王府。一片素白之下,所有人皆凄凄然。老皇帝在那方楠木棺下,面容苍凉。
太子站在一旁,有些难以置信。他真的中毒死了?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场。他很想打开木棺看个究竟。或许,又是他的一个计吧?他怎么可能会死?从小他都运筹帷幄,掌控全局。
直到皇后搀扶着老皇帝离开。太子才缓慢的抬起步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烈王府。烈国二百三二年,烈王逝,京城势力囊入太子手中,四方诸侯蠢蠢欲动。可是皇权的变动,内里的乾坤,又究竟有几人知晓?
冷烈夜醒来的时候,是在皇宫的密室。他看着四壁燃烧的蜡烛,缓慢的坐起身子。沉默了半响,他都没有明白这究竟是什么状况。探了自己的脉搏,百蛇毒犹在。可是已经被封在自己的左臂。他看着陌生的环境,抿唇不语。
暗室外面响起脚步声,听声音,来者有两人。首先露面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男子青衣墨发,温润如玉。接着露面的,正是他的父亲,老皇帝。老皇帝见他起身,回头睨了青衣男子一眼。
“这次你终于猜错了,夜儿竟然这么快醒来!”青衣男子摇头,脸上始终挂着一缕微笑。
“我也没想到,我小侄子生命力竟然这么强盛!”小侄子?这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