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被迫王府遁行踪
越来越好2018-05-09 16:0723,145

  烈王府,沉闷的气氛下,所有人都战战兢兢,下人走路极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惹火上身。

  烈王脾气一向火爆,特别是最近,仁槿汐失踪以后,整个烈王府的氛围更是一个火星都可以点燃。

  犹记得冷烈夜初赶回王府的那日,猩红的眸子,冷冽的眼神,他还没有说话,管家已经吓的腿软摔倒在地。

  看着空落落的汐院,他一言不发,周身迸发出的阴霾,已经让所有人心惊胆战。

  管家因为此事,被吓的大病一场。而冷烈夜,自从肚子呆在汐院两天后,也不再讲话。

  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眸中的失望和痛苦。

  夏,暴风雨欲来,腥味的风,卷着灰色的尘埃,狂烈大作。

  整个天色都阴沉沉,乌云盖顶,从天际直压到人的心底。

  皇陵中,冷烈夜半蹲在一座不算起眼的坟墓前面,他修长的手指抚摸陵墓上的铭文,看着上面一串复杂的名字,勾唇苦笑。

  这里面,睡的是他的母妃,一个异族女子,可惜这个女子,只活到二十七岁,就病故身亡。

  那个时候,他才五岁,五岁的孩子,已经开始懂事,他躲在母妃的床榻下面,亲眼看着太监拿着白绫,将母妃缢死。

  母后在断气的前夕,双眸含泪的告诉他,夜儿,生在皇家,永远不可以有自己的弱点,永远不可以,喜欢上一个女人……

  很多年以后,他明白,母妃其实是有机会逃走的吧,可惜,她没走。

  他一直不理解,后来他懂了。母妃喜欢着父皇,那个薄情的男子,也正是那个男子,放纵自己的皇后,缢死了母妃。

  冷烈夜狭长的月眸,带着一种无言的脆弱,他依偎在柔妃的墓前,喃喃自语,“母亲,怎么办?我好像,有了自己的弱点……”

  “我好像,喜欢上了仁槿汐……”

  他闭上眼睛,头靠在柔妃的墓碑上,内心被苦涩所盈满。

  他有些后悔,两年前,她的眼光一直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竟然错过了她。

  现在,她竟然逃离,她竟然千方百计的逃离他给的宠爱。

  天色更加阴沉,有豆大的雨珠砸在他俊美的脸上,他睁开眼睛,天色已经灰蒙蒙一片。

  一言不发的走在雨里,他不慌不忙,仿佛淋雨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

  皇陵旁边有一座破庙,他打算去庙里面躲雨。

  庙里面已经升腾起跳跃的火焰,火照耀的秀儿小脸通红,她抬起衣袖擦擦脸颊,咧嘴笑道,“小姐,你整天蒙着面纱,连我都好久没看见过你的样子呢……”

  仁槿汐白了秀儿一眼,“少贫嘴,昨天晚上你还见了。”

  秀儿嘟着嘴巴,“晚上不算,白天你就从来没有把面纱拿下来过!”

  仁槿汐正欲回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紫色衣衫的锦衣男子,踏雨而入。

  大概是他也没有想到,这破庙里面有人,进门的瞬间,他愣了一下,高大挺拔的身影带着雨中的湿意。

  秀儿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她垂着头,双眼定定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仁槿汐看得见,她嘴巴在动,她在说,“小姐,怎么办?”

  仁槿汐镇定了一下,面纱下的脸色,神态自若。

  她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冷烈夜……

  真的是,上天作弄。

  记得两年前,她想尽办法和他偶遇,可是现在……

  冷烈夜站在门口,瞟了一眼秀儿,只是一眼,他就认出了王府失踪的丫头。

  打量的眸光,静静的落在仁槿汐身上,仁槿汐拿着木棍拨火,一动不动。

  “方秀儿,你可以知道,逃跑的奴隶,会接受怎样的惩罚?”冷烈夜淡淡的,人已经进门,居高临下的看着秀儿。

  秀儿抬起头,眨巴着圆圆的眼睛,“这位公子,你是在说我吗?”

  冷烈夜皱起眉头,仁槿汐却几乎要笑出声。

  秀儿,好演技,她在心里为秀儿喝彩。

  “你不叫方秀儿?”冷烈夜浓眉纠结在一起,浑身散发的戾气,压迫的人不能喘息。

  “我叫巧儿,五年前就跟着我们家小姐,公子你认识我吗?”秀儿站起身,看着冷烈夜,巧笑倩兮。

  仁槿汐面纱下的脸,唇角勾笑,她起身,声音温雅,“巧儿,雨停,我们该走了……”

  “是,小姐!”秀儿应了一声,提起一边的篮子,就和仁槿汐准备出门。

  冷烈夜眯眸看着两人,在两人即将出门的时候,他大叫了一声,“仁槿汐,你以为你真的可以逃掉吗?”

  仁槿汐脚下一滞,刚要跨出门的脚顿在半空,她回身看着冷烈夜,冷烈夜已经上前,一把拉下她脸上的面纱。

  秀儿愣在了那里,仁槿汐慌忙用手遮脸,愤恨的看着冷烈夜。

  冷烈夜看着眼前这陌生的脸,有些尴尬,眼前的女子,容貌平凡,哪里是什么仁槿汐?

  仁槿汐杏眸含怒,看着冷烈夜衣袖上精致的繁纹刺绣,冷冷的戴上面纱,嘲讽的道,“王爷欺压平民百姓的功夫果真一流!”

  冷烈夜不怒反笑,眯着双好看的月眸,“姑娘如何得知本王的身份?”

  仁槿汐看着他腰间的白玉腰牌,冷冷一笑,“王爷的身份,不是在腰间挂着吗?”

  她凛然转身,拉着秀儿的手,愤然离去。

  冷烈夜眯眼,月眸中的神色,若有所思。

  两人走远之后,冷烈夜回身看着暗处,声音冷漠,“去,查清烈刚刚那女子的来历!”

  暗卫现身,对着他抱拳,躬身应是。

  回到醉红楼,胡妈妈已经在门口等候,一见仁槿汐一身湿漉漉的衣衫回来,慌忙抱怨道,“姑娘,你可回来了,龙世子已经在你的闺房等候多时……”

  仁槿汐眉头一蹙,嘴上不说,不悦的神情已经写在脸上。

  房内,仁槿汐淡然抚琴,琴是六弦琴。

  她的琴艺一般,只是所奏的曲子,煞是新颖,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音律,所以听起来,也甚为新奇。

  那龙世子,本名龙傲晴。

  云南王之子,三岁被送往京中做质子,传闻此人风雅,素来喜欢流连烟花之地。

  房内,龙傲晴手持折扇,不住的击打手心,和着仁槿汐的拍子。

  仁槿汐对这个纨绔子弟,一向没有什么好感,抚琴也就多了几分应付。

  龙寒逸似乎是听出了这琴音中的应付成分,微皱眉头,回头看着仁槿汐。

  仁槿汐歉意一笑,起身道,“公子,今日我身体不适,还望公子多多海涵,改日必定亲自登门拜访!”

  这话是在送客,很礼貌的送客,只是这龙寒逸似乎听不大明白,不解的看着仁槿汐。

  “扶柳姑娘身体不适?在下不才,刚好懂得一点医术,不如,在下为姑娘把脉如何?”

  仁槿汐有些为难,面纱后面的脸,浮现苦涩之意。

  龙傲晴起身,“姑娘常年戴着面纱,不觉得沉闷么?不如,姑娘解下面纱,在下看一眼,然后离开,如何?”

  仁槿汐脸色彻底垮下,这人,纯属来找茬。

  扶柳带着面纱接客,已经五年,开始有人希望一睹芳容,后来,此事平息,就再也没有人敢妄想揭开扶柳的面纱。

  这位龙世子,看来,来者不善。

  仁槿汐回头,对着秀儿颔首,秀儿立刻出门请胡妈妈,仁槿汐在里面跟龙傲晴周旋着。

  正在双方僵峙不下的时候,前厅来了贵客,名震天下的烈王——冷烈夜。

  仁槿汐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眸光波动了一下,她伸手抚摸自己的脸颊。

  上面那层人皮面具已经卸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到醉红楼。

  龙寒逸一见烈王来这里,唇角噙笑,整个人越加飞扬跋扈,口口声声道,非要看见扶柳的真面目不可。

  冷烈夜玩味的看着仁槿汐,秀儿着急的拉着胡妈妈的衣袖。

  胡妈妈也无奈,一个世子,还好应付,可是再加一个亲王,她可真没辙了。

  仁槿汐看着龙傲晴的脸色,秀眉微颦,她觉得,这个世子一定是故意的,故意闹出这么多的事情,好看她出糗。

  “扶柳姑娘,既然世子这么有心一睹芳容,还请姑娘拿下面纱。”冷烈夜在旁边煽风点火。

  仁槿汐定定的看着冷烈夜,忽而转身,若有所思的看着龙寒逸,“龙世子一定要看扶柳的真面目吗?”

  她问的虔诚无比,眸间的冷寒之色,点点闪烁。

  龙寒逸清秀绝美的脸庞,闪过一丝困惑,在他看见冷烈夜深沉的俊脸之后,饶有趣味的点头。

  仁槿汐叹息,“扶柳曾经发誓,五年之后,谁第一个揭下扶柳的面纱,扶柳便嫁给谁!”

  她回身,定定的看着龙寒逸,“世子,真的决定要拿下扶柳的面纱么?”

  龙寒逸看着仁槿汐半响,又看了看冷烈夜的脸色,唇角微勾,轻摇折扇,然后煞有其事的点头。

  冷烈夜面色冷漠,阴鸷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仁槿汐,他冷笑,“扶柳姑娘莫不是忘记了?在郊外,本王已经取下过姑娘的面纱!”

  仁槿汐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王爷是来下聘,娶我过门的吗?”

  冷烈夜脸色阴沉到极点,或许是他多虑了,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是仁槿汐?

  仁槿汐躲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提出嫁他?

  或许他的汐儿,已经远离京城……

  脸色不由得更加难看,冷烈夜抿着薄唇,冷冷的看着仁槿汐。

  仁槿汐点头微笑,“只是一个玩笑而已,王爷不需要太过介怀。”

  “本世子,愿意娶扶柳姑娘为恻妃,姑娘现在可以拿下面纱了吗?”龙寒逸俊脸带笑,不疾不徐的摇着折扇。

  仁槿汐回眸看着冷烈夜,澄净的眼睛,毫无杂质,她巧笑倩兮,“王爷作证,今日扶柳拿下面纱之后,就再也和这醉红楼无关……”

  冷烈夜深沉的眸子看着仁槿汐,骤然,他勾唇一笑,点头,“本王作证,姑娘拿下面纱,本王替姑娘赎身,就当作……”

  他口气一顿,“当作姑娘和世子的新婚大礼!”

  仁槿汐垂首不言,心脏倏然一抽,她缓慢的伸手,手指拉向耳后的面纱。

  那胡妈妈已经激动的双眼放光,这醉红楼若是能出一个恻妃,对她来说,也是莫大的荣幸啊!

  单不论烈王这样高贵的身份,只看龙世子阔绰的手笔,这笔生意,她都是大赢家。

  在仁槿汐将要拉下面纱的时候,冷烈夜倏然出声制止,“慢着!”

  仁槿汐抬眸,定定的看着冷烈夜,“王爷可有话要说?”

  冷烈夜冷笑,“只是想要提醒姑娘一句,龙世子流连花丛,本是惜花之人,姑娘切莫要害了世子!”

  仁槿汐脸色微变,有些疑惑的看着冷烈夜,继而又将视线转向龙傲晴。

  龙傲晴挑眉,“烈兄你也说了,我本是爱花之人,仰慕扶柳姑娘已经五年,今日别说是娶扶柳姑娘,哪怕是为扶柳姑娘而死,龙某也了无遗憾!”

  仁槿汐紧咬着下唇,或许,他已经看穿她,只是他碍于王爷的身份,不屑和一个青楼女子扯上关系……

  她正是利用这一点,让他彻底对她死心。

  他是在警告她,不要连累龙傲晴么?

  抬眸,静静的看了龙傲晴一眼,她发现龙傲晴眼中,除了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竟然还有……

  探究,没错,就是探究之色。

  仁槿汐缓慢的解下面纱,定定的看着龙寒逸,除了秀儿和胡妈妈外,众人脸色大变。

  龙寒逸眸光变得阴冷,看着仁槿汐,试探的叫了一句,“扶柳?”

  仁槿汐颔首微笑,旁边的冷烈夜冷哼,笑容极尽讽刺,“好一个扶柳,好一个红极五年的扶柳姑娘!”

  胡妈妈被他阴鸷的神色吓的噤声,冷烈夜回头看着胡妈妈,冷声道,“你确定,她是你们醉红楼,蝉联五年花魁之位的扶柳姑娘?”

  胡妈妈脸色一白,继而沉住气道,“王爷这话问的奇怪,她若不是扶柳,是谁?!”

  冷烈夜点头,月眸的冷冽之意,恍若冰刀般刺进人的心里。

  他转身离开,挺拔的身影,带着孤寂的龙索,消失在房内。

  他原本以为,纵使她恨他,逃他,也不会这么的作践自己,藏身青楼。

  他原本以为,他跟她,没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她不会为了逃他而嫁给一个漠不相关的人。

  他原本因为,一切只是巧合,藏居青楼五年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他那个爱哭爱笑的汐儿……

  可是他错了,她真的,宁愿委身青楼,下嫁龙傲晴为妾,她都不愿再用自己的身份面对他。

  绷着脸,冷烈夜走出了醉红楼。

  他回首,醉红楼火红的灯笼,在风中飘摇。

  王府内,冷烈夜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他不知道,一个女子,究竟恨意有多重,才可以作践自己到这种地步。

  他的胸腔,被浓烈的苦涩所涨满,烈酒下肚,掩不住他所有的心酸。

  他终于认清,也认输了……

  那个女子,不再爱他,她真的,再也不会喜欢他。

  他依在榻椅上,想起了昔日,仁槿汐清澈的笑脸,她远远的笑着,叫他,“烈夜哥哥……”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抬眸,流苏一身素色衣衫的走了进来。

  流苏手中提着灯笼,身上带着外面的风霜,进门,她就灭了灯笼,将提杆放在一旁。

  “你来做什么?”冷烈夜冷然,抬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王爷,你不能再喝了。”流苏上前,握住冷烈夜的手,阻止他倒酒的动作。

  “滚开!”冷烈夜怒然,一把挥开流苏的手。

  流苏被挥倒在地,她纤细的双手,撑着地面,眸中的泪,欲落不落。

  冷烈夜起身,预备离开,流苏却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她哽咽着,“王爷,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她不肯对你好,可是你自己一定要对自己好啊……”

  冷烈夜低头,看着脚边的女子,唇角勾起一个阴冷的笑,“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的把戏,槿汐是怎么离开王府,你我心知肚明!”

  “是,是我帮助她离开!”流苏抬眸,潋滟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冷烈夜。

  冷烈夜没料到她这么坦诚,微醺的看着她,流苏哭泣着起身,她依偎进他的怀中,“王爷,王爷,为什么你从来看不见我?为什么不肯珍惜眼前人?”

  她的眼泪,濡湿了他的胸膛,他的胸口仿佛被火灼般,他推开她,定定的看着她,“你不是汐儿,你不是她!”

  他仿佛在自言自语般,绝望的说着,流苏摇头,眼泪纷落。

  他欲走,流苏再次抱住了他,这次紧的,仿佛再也不肯松手。

  冷烈夜看着腰间的手,皱紧眉头,“在别院,好吃好穿养着,不好么?为什么非要来招惹我?”

  “因为,我喜欢王爷,我喜欢王爷啊!”流苏泣不成声。

  “喜欢?”冷烈夜苦笑,他转身,一把将流苏抱在怀里。

  醉红楼中,龙傲晴和仁槿汐大眼瞪小眼。

  半响,龙傲晴终于认输,叹息,“我可不可以悔婚?”

  仁槿汐摇头,“这么多人作证,你毁不了!”

  “你会害死我!”龙傲晴低喃,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在你想要揭下我面纱的时候,应该就想到有现在!”仁槿汐淡淡的,波澜不惊。

  “可是,我不知道,你就是名动京城的仁槿汐!”龙傲晴无奈。

  好好的逛个青楼,竟然逛出这样的麻烦……

  他敢娶冷烈夜的下堂前妻兼侍妾,他还不宰了他?

  “你竟然能从冷烈夜的反应猜出我的身份,龙世子,果真是,人不可貌相!”仁槿汐眼眸中精光忽闪,她开始懂得,这个花花公子为何频繁出入青楼,恐怕,他是为了麻痹敌人。

  龙寒逸眉头抖动了一下,警惕的看着仁槿汐,他手中的折扇“啪”一声合上,点头道,“好,本世子豁出去了,我答应娶你!”

  仁槿汐微微一笑,倾身靠近龙寒逸,她手中拨弄着白玉茶盅,淡漠的道,“原本我没有想过要嫁公子,只是我也很想脱离冷烈夜的势力范围,世子,离开经常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带上我!”

  龙寒逸定定的看着仁槿汐,星眸忽明忽暗,脸色阴晴不定。

  她是在威胁他么?

  龙寒逸起身,唇角含笑的看着这一个丫头,点头,“扶柳姑娘稍作准备,三天以后,本世子娶姑娘过门!”

  龙寒逸离开,胡妈妈兴冲冲的拉着仁槿汐,“柳儿,你这次可要发了,你看龙世子的脸色,对你好像十分宠爱……”

  仁槿汐冷冷的看了胡妈妈一眼,嘲讽的道,“妈妈还是担心一下你的醉红楼吧,我看烈王走的时候,脸色不是十分的好看。”

  胡妈妈想起冷烈夜离开时的脸色,又担心起来,她拉着仁槿汐的衣袖,“柳儿,你以前是不是跟烈王有什么过节?为什么他处处针对你?”

  仁槿汐没有说话,只是开始算计着以后的日子。

  今日看龙寒逸的表现,仁槿汐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不知为何,她相信,他一定有离开京城,回到云南继承王位的一天。

  或许依赖他,才能真正的逃脱冷烈夜的魔爪,想起昔日的一切,仁槿汐秀眉紧蹙。

  三天后,京城沸沸扬扬的是,龙寒逸和醉红楼名妓扶柳姑娘的喜事。

  龙家也是世家,竟然肯纳一青楼女子为恻妃,这也算是惊世骇俗。

  仁槿汐走在路上,无不听见路人为龙家的惋惜之声,她默默的,只是如有所思。

  秀解的跟在她的后面,嘀咕着,“小姐,为什么要嫁给那个龙寒逸,他无权无势不说,还根本不是可靠之人!”

  仁槿汐淡然,只是缓慢的走着,仿佛没有听见秀儿的话般。

  她之所以选中龙寒逸,除了解一时之围外,主要的还是,只有云南不是冷烈夜的势

  她想要离开京城不再逃亡,只有依赖龙寒逸的帮助。

  紫纱蒙面,仁槿汐走在大街上格外惹眼,同时惹眼的,还有远处的一位白衣公子。

  那公子在人群中,翩翩孤立,墨染的青丝半绾,一半披散在肩膀,绝美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看见仁槿汐,他远远招手,仁槿汐站在原地,等他走来。

  秀儿吐了吐舌头,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龙寒逸靠近仁槿汐的时候,身后随从手中提着一娄鲜活的草鱼,那鱼正在活蹦乱跳。

  仁槿汐瞥了鱼一眼,淡淡的道,“龙世子买鱼吗?”

  龙寒逸摇头,“不是,是放生……”

  仁槿汐浅笑,“龙世子果真菩萨心肠!”

  龙寒逸微微一笑,拿着扇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平时坏事做多了,我怕报应!”

  “公子做过什么坏事?”仁槿汐挑眉,煞有兴趣的看着龙寒逸。

  “吃喝嫖赌算不算?”

  “……”

  “好吧,我告诉你,但是你千万不能说出去,其实昨天,我把自己的一个老婆给输掉了……”

  “公子有几位夫人?”

  “不多,三个而已……”

  仁槿汐一阵沉默,龙寒逸笑了起来,他弯腰看着她清澈的眸子,调侃道,“嫁给我,你怕不怕我把你也给卖了?”

  仁槿汐抬眸看他,却倏然撞进一双幽亮深邃的眼眸当中,那漂亮的瞳仁,如清潭中养的一尾黑鱼。

  仁槿汐别开视线,保持无语的状态。

  龙寒逸却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你有一个很宠爱你的相公,暂时他还舍不得卖你!”

  仁槿汐只当他贫嘴,只是冷睨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秀儿对龙寒逸的表现,相当不满意,她拽着仁槿汐的衣袖嘀咕,“小姐,你真的要嫁给这样的人吗?”

  仁槿汐微笑,“权宜之计而已……”

  她转身,看着龙寒逸的背影,“秀儿,你去把他们放生的鱼,想办法给我抓回来!”

  秀儿不解,点头离去。

  很快到了成亲那日,一整天看不见秀儿的影子,仁槿汐十分不安。

  眼看着花轿停在醉红楼门口,仁槿汐在忐忑中,被喜娘扶上了花轿。

  有陌生的丫鬟陪伴在仁槿汐身边,仁槿汐想要揭开盖头,却被丫鬟阻止。

  就这样,一路敲敲打打,仁槿汐被抬往了世子府。

  她感觉花轿绕老绕去,问了丫鬟,丫鬟总有理由搪塞。

  终于到达目的地,仁槿汐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花轿,因为只是恻妃,新郎并没有出门迎接。

  只是在进入喜堂的时候,仁槿汐终于发现不对,这样的喜堂,太过安静,而这里的感觉,也太过熟悉。

  她一把拽下了头上的盖头,喜堂前面出现的男子,叫她大吃一惊。

  她怒喝,“冷烈夜,你怎么会在这里?”

  冷烈夜一身大红的喜袍,这样喜庆的颜色,却丝毫掩饰不了他眸中的阴霾。

  他冷然,“这里是烈王府,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

  仁槿汐转身环视四周,她看见了熟悉的面孔,有管家,还有流苏,他们个个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龙寒逸呢?他在哪里?为什么把我抬进烈王府?”仁槿汐娇躯颤抖,双手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袖。

  “你还不知道吗?你的那个未婚夫,跟我打赌,输了,所以就把你抵给我了!”冷烈夜淡淡的,口气讥诮。

  仁槿汐脸色煞白,她想起了前日在大街上,龙寒逸的话,原来,他早就算计好了……

  看着她煞白的脸色,冷烈夜冷笑,嫁给他,就这么差劲吗?比嫁给龙寒逸还难?

  “吉时已到,我们成亲吧!”他站起身,语气恶劣,故意顿了顿口气道,“扶、柳、姑、娘!”

  仁槿汐后退几步,紧咬下唇看着冷烈夜,半响,她才双眸含泪道,“你是亲王,你怎么可以跟一个青楼女子成亲?”

  “你怎知道,我就不会打破规矩,跟一个青楼女子成亲?”冷烈夜咄咄逼近,寒冽的月眸,紧紧的锁住她的眼睛。

  仁槿汐不能呼吸,她发现,她被困在一个局中,拧着自己的手指,她欲哭无泪。

  是啊,她现在是扶柳,扶柳的卖身契在龙寒逸手中,他有权处置她的一切……

  可是她万万想不到,他竟然,真的把她卖给了冷烈夜。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他忽然之间就不忍逼她,伸手抚摸她苍白削瘦的脸颊,怜惜的道,“我想和你单独聊一聊,可以吗?扶柳?”

  他故意将扶柳两个字咬的很重,仁槿汐已经不住颤抖,她愤恨的看着他,几乎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洞。

  冷烈夜抚摸她的下颚,让她松开下唇,叹息一声,他将她拦腰抱起走向内殿。

  众人看着这样的婚礼,瞠目结舌。

  主殿卧房中,仁槿汐躺在冷烈夜的床榻之上,他的两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漂亮的月眸,定定的看着他。

  仁槿汐有些不喜欢这样的姿势,这样,太过暧昧,她连他清浅的呼吸都可以嗅间。

  紧张的拽着自己身侧的薄被,她结巴着,“你,你想说什么?”

  “汐儿……”他突然之间,就叫出她的名字。

  “我们之间重新开始。”他笃定的道。

  “我不懂你的意思!”仁槿汐已经将薄被拽出一个深深的褶皱。

  “我喜欢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你……”冷烈夜深沉的看着仁槿汐,那深邃的月眸,闪烁过一丝无奈。

  告白,这种事情,确实不像他会做的……

  只是现在,他有些懊恼,快速的别过头去。

  仁槿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他喜欢她?真是滑稽!

  他这样的人,会喜欢上自己以外的人?

  往日的屈辱、伤害,还不够么?

  他还想戏弄自己到什么时候?

  仁槿汐冷漠的一笑,双手推拒冷烈夜厚实的胸膛,“王爷,你放我走,我们之间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冷烈夜冷声接上,月眸恢复阴鸷,寒光乍现。

  “仁槿汐已经死如死灰,仁槿汐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男子!”仁槿汐坐起身,平静的看着冷烈夜。

  “那么扶柳呢?扶柳肯不肯给我一次机会,一次爱她的机会?”冷烈夜希冀的看着仁槿汐。

  仁槿汐苦涩一笑,缓慢摇头,“扶柳是青楼女子,和王爷之间更不可能有将来,王爷可能会为了扶柳失去更大的权势……”

  毫不意外的,仁槿汐在他眼中,看见了一抹迟疑。

  现在朝堂之上,废黜太子的风声越来越紧,他和皇后的较量也由暗转明,这个时候忤逆圣意,娶一个青楼女子,确实会惹怒皇上。

  冷烈夜还在犹豫的时候,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报——圣上有旨,宣烈王即刻进宫,御书房见架!”

  冷烈夜皱眉,皇上的消息,竟然这么灵通,仁槿汐嘲讽一笑,“王爷,进宫去吧……”

  冷烈夜站起身,紧抿薄唇,“你在府中等我,我会给你一个最好的安排!”

  仁槿汐当然不可能在府中等他,她起身更衣,然后站在王府的院子中。

  双手拢着嘴巴,对着四周高墙的天空,大声喊叫,“喂,龙寒逸的人,你们听着……”

  她的话没有喊完,直觉得脑后一痛,然后昏了过去,

  醒来,是在一间密室,幽暗的烛火跳跃着一豆光线,她起身,看见了烛火旁边的龙寒逸。

  龙寒逸蹙着眉头,拿着竹签拨弄火苗。

  “你怎么知道王府埋伏的有我的人?”龙寒逸在她的面前,也不再装腔作势。

  “我猜的……”仁槿汐揉揉被打疼的后脑,心里隐隐有些犯呕。

  “你很聪明!”龙寒逸苦笑。

  “所以,你将我卖给冷烈夜,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仁槿汐靠近他,杏眸微怒。

  龙寒逸转身,叹息,“我也很想娶你这种即漂亮又聪明的老婆,可是我娶不起,我得罪不起冷烈夜……”

  仁槿汐点头,“你把耳朵凑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龙寒逸靠近了她几分,她扬手,就欲一个耳光扇在他的脸上,却被他机警的一把抓住。

  仁槿汐眸中的愤怒之色加剧,咬牙切齿的表情,似乎想要将他生吞活剥。

  龙寒逸再次叹息,松手,一个响亮的耳光就踏踏实实的甩在了他的俊脸之上。

  他抿着薄唇,没有说话。

  “叫你的人送我回去,你放心,你装腔作势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对冷烈夜提起!”仁槿汐转身就往外走,只留下龙寒逸看着她的背影,傻傻发呆。

  “今天晚上,我会把你接回世子府!”骤然,身后响起了龙寒逸的声音。

  仁槿汐回头看着龙寒逸,龙寒逸却别过头,没去看她的表情。

  “不怕得罪冷烈夜?”仁槿汐嘲讽的道。

  “算了,反正是我欠你的,要不是我执意要看你的真面目,你也不会遭此一劫。”龙寒逸淡然,缓慢的靠近仁槿汐。

  他深沉的眸光冷冷的注视着她,“我把你送出京城之后,你一路向南,拿着我的腰牌,可通行无阻,在云南好好安家吧……”

  仁槿汐定定的看着龙寒逸,倏然发现这个男子和以往的不同之处。

  她知道,他现在的处境有多难,恐怕得罪了烈王,他性命堪忧。

  确实,是她太过任性和自私……

  缓慢的摇头,仁槿汐抬眸看着冷烈夜,“不必了,我会自己想办法离开,冷烈夜不是那么容易迷惑,你自保要紧!”

  仁槿汐离开,龙寒逸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发呆。

  他在京城这么多年,早就听过相府小姐仁槿汐的倒霉事迹,一直对这位小姐无甚好感,可是今日一见,跟传言颇有偏差。

  龙寒逸的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仁槿汐放回王府,管家已经四寻她。

  看见她安然无恙回来,老管家松了一口气。

  她要是再失踪一次,恐怕他的老命休矣。

  这个时候,冷烈夜还没有从皇宫回来。她在房间中,百无聊奈,然后想起了秀儿。

  月上柳稍,星子穿月的时候,秀儿出现在了王府。

  她手中提着两尾已经死去多时的肥鱼,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一见面,她就将死鱼放在桌上,嘀咕道,“小姐,不是说好嫁给世子的吗?怎么现在又回到王府?”

  仁槿汐叹息,“你今天去了哪里?我找了你一整天。”

  “我昨天帮小姐捉鱼,可是碰见了几个无赖,将我绑在破庙一晚,现在才脱身,本欲去世子府找小姐,可是听说小姐嫁入王府……”

  仁槿汐秀眉紧蹙,应该是龙寒逸或者冷烈夜怕秀儿泄漏花轿的方向,所以将她困住了。

  她颔首,示意桌子上的鱼,“发现什么了吗?”

  秀儿眼睛顿时放亮,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油纸带着浅浅的鱼腥味,“小姐,你看,我在鱼肚子里发现这个……”

  仁槿汐蹙眉,拉过油纸,发现上面写的都是一些她不懂的铭文。

  将油纸递给秀儿,鼓着嘴巴道,“我不认识字的,你念给我听……”

  秀儿狐疑的看着仁槿汐,“哦”了一声,开始照着油纸上的字迹念了起来。

  仁槿汐还是听不太明白,扭头看着秀儿,“为什么我觉得你在念经?”

  秀儿双眼放光,抖着油纸道,“小姐你真聪明,这个就是经书,我开始不太明白,后来找破庙的和尚问了才知道,这个就是大慈大悲咒……”

  仁槿汐拿过油纸,反反复复的看,这个龙寒逸也真是奇怪,居然在鱼肚子里面放经文。

  她放下油纸,蹙眉冥想。

  秀儿摇晃着她,“小姐,你别想多了,这个经文没什么特别,除了有几个错别字外……”

  “错别字?”仁槿汐挑眉,看着秀儿。

  秀儿点头,拿了纸笔,将错别字勾画出来。

  复杂的繁体字仁槿汐看不明白,可是这简单的,“上元东后三”,仁槿汐还是认得。

  她苦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想出所以然。

  这个时候,冷烈夜已经从皇宫回来,一回王府,他直奔主殿卧房。

  仁槿汐和秀儿坐在一起,桌子上面放着两条死鱼。

  他眉头一皱,冰冷的视线扫向秀儿。

  秀儿起身,拿了鱼和油纸离开。

  仁槿汐站起身,淡漠的道,“皇上是否为难你了?我明日还是搬回醉红楼……”

  “不行!”冷烈夜冷声打断,“以后不准你去那种地方!”

  仁槿汐叹息,他就是这样,永远凭自己的臆断,根本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不会留在王府,如果你强留,我只有死路一条!”仁槿汐面无表情。

  冷烈夜回头看她,月眸眯成一条危险的弧线,他咬牙,忍下怒气,“你想怎样?说出一个我们都可以接受的条件!”

  仁槿汐沉默,只是看着地上自己的倒影,朦胧的烛光,将她的影子拉的又瘦又长。

  见她不开口说话,冷烈夜道,“你留在王府,没有人会再过问你的行踪,只要你不逃跑,一切随你,如何?”

  他的声音,温润沙哑,带着深深的倦怠感,仁槿汐抬头,看着他俊美的五官,在烛光下,竟然带着一丝落寞。

  鬼使神差的,她点头。

  冷烈夜笑了起来,他上前,握住她的手,“汐儿,我相信,你会有重新爱上我的一天……”

  仁槿汐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他的手,只是冷漠的看着他。

  半响,她终于开口,“我有条件……”

  “什么?”冷烈夜皱眉。

  “我在王府的日子,你不可以随意碰我!”仁槿汐将手从他温暖的大掌中抽出,定定的看着冷烈夜。

  冷烈夜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过了须臾,他勾唇一笑,点头,“好,我答应你,但是时限是一年,一年之内,我不会随意碰你!”

  他说完,没等她的答复,扭身便走了出去。

  从此,仁槿汐就住在了他的主殿,冷烈夜住书房的小卧室,两人每天见面,却也没有什么不快。

  很快到上元节前夕,冷烈夜忙的几乎整天都看不见人影。

  夜晚的时候,他来仁槿汐房中,仁槿汐在他的衣衫上看见了野外生长的芒刺。

  她替他拿下,淡漠的道,“你去做野人了吗?身上这么多芒刺……”

  冷烈夜一把拉下仁槿汐的手,叹息,“别管这些刺,我等下换衣服就行,上元节那天你不许出门,知道吗?”

  仁槿汐不解的看着冷烈夜,上元节是一年中最为热闹的一天,那天京城的百姓几乎倾城出动,为何他不让她出门。

  “你想出去也可以,但是不要去东宫那边,带着王府的侍卫只准在西街附近,明白吗?”冷烈夜细细的交代,伸手捋了一下仁槿汐耳后的发丝。

  上元节?东宫?这样的字眼让仁槿汐很熟悉,她蹙起眉头看着冷烈夜,“上元节那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冷烈夜摇头,“小事罢了,那天我可能没时间陪你,你自己万事小心!”

  仁槿汐点头,冷烈夜已经换了身衣服走了出去。

  她独自坐在八仙桌旁边,蹙眉深思。

  那天秀儿拿给她的经书,上面写着“上元东后三,”可是今天冷烈夜的话,分明就是在上元节那天,跟东宫有关。

  她拿着手中一根芒刺深思,刺是从冷烈夜身上拔下来的,刺身尖锐,刺头绵软。

  秀儿过来的时候,仁槿汐正拿着这些刺发呆,秀儿俯身一看,叫了句,“咦,这不是太子府后山麻黄树上面的刺吗?”

  仁槿汐微怔,将刺递给秀儿,“你看清烈,是不是真的是太子府后山的刺,京城难道没有别的地方有这种刺了吗?”

  秀儿接过刺,仔仔细细看一遍,笃定道,“就是太子府后山的刺,不过那里有官兵把守。我记得小时候我爹带我去那偷偷打柴,还被官兵抓住过,别的地方,应该没有麻黄树了……”

  “麻黄树的地方,离太子府多远?”仁槿汐站起身,感觉有一个阴谋,正在呼之欲出。

  “麻黄树离太子府很远,不过离太子府后山的山顶很近,大概,大概,三丈远吧……”

  仁槿汐脸色一白,她现在懂了“上元东后三”的意思。

  恐怕上元节的那天,有大事发生。

  她起身,就朝着王府外面跑去,秀儿紧跟在她的后面,大声叫道,“小姐,小姐……”

  出了王府的时候,仁槿汐看见王府的侍卫正在赶着马车,马车袋子的缝隙,露出一些浅黄色的粉末。

  更加特别的是,他们的衣衫上,都沾染着那些芒刺。

  待他们押运马车走远了以后,仁槿汐蹲下身子检查那些粉末。

  她轻嗅,是硫磺,也就是炸药的雏形……

  太子府后山有炸药……

  这是她的第一个直觉。

  没有理会身后嚷嚷的秀儿,她气喘吁吁的跑向东宫。

  太子对她不错,就算现在他在皇帝面前失势,她也不可以见死不救。

  东宫已经被皇上派人圈禁起来,她根本无法进入。

  门口站的挺直的侍卫,门神般看守着太子府,她焦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明天就是上元节,后山被炸,太子府势必成为灰烬……

  这样的后果,她难以相信。

  冷烈夜为了夺位,竟然连自己的手足都残害,这样的人……

  她想起来,心里一阵寒栗。

  在太子府守了半日,没有等到任何一个可以通风报信的,等来的,却是龙寒逸。

  龙寒逸在宫中一个年迈太监的陪同下准备进入太子府,仁槿汐在后面喊着,“龙世子,世子……”

  龙寒逸回身,仁槿汐一脸焦急的站在树荫下。

  他对着太监浅浅一笑,吩咐了几句,然后阔步走进仁槿汐。

  “扶柳姑娘何故在此?”龙寒逸故意说的大声。

  仁槿汐看了不远处的太监一眼,压低了声音,“有劳世子转告太子,太子府不安全,让他立刻离开东宫!”

  龙寒逸挑眉看了一眼太子府,“如何不安全?”

  仁槿汐不解的看着龙寒逸,她是在他鱼肚子中找到那些线索,他难道是在装傻不成?

  “姑娘得把话说明白,不然,我很难跟太子交待!”龙寒逸微微一笑,折扇轻击着手心。

  仁槿汐疑惑的看着龙寒逸,试探道,“世子不知,冷烈夜在太子府的后山埋了炸药,明日可能有大事发生?”

  龙寒逸脸色顿时惨白,他星眸燃烧着灼灼的火焰,看了仁槿汐半响,他才赫然转身,“姑娘的大恩大德,龙某来日涌泉相报!”

  他话音刚落,人已经跟老太监打声招呼,迅速离去。

  仁槿汐在后面高喊,“你帮我传话的事情……”

  “太子定然没事,姑娘不必担心!”远远的,龙寒逸的话传来。

  仁槿汐狐疑的看着他的背影,一脸不解。

  回到烈王府,已经是日暮时分,仁槿汐心里还是担心着太子的安危,食不知味。

  冷烈夜回来的时候,仁槿汐正在慢吞吞的拨弄米粒。

  “吃饭都不专心,在想什么呢?”冷烈夜坐下身子,拿过仁槿汐手中的筷子,打算亲自喂她。

  仁槿汐木讷的看着他,他拨了一口米饭,她就咽下,只是看着他的眸光,陌生无比。

  “王爷,有个问题,我不知道当不当问……”仁槿汐吞吞吐吐。

  “你问。”冷烈夜毫不在意,又夹了条青菜喂给仁槿汐。

  仁槿汐再次咽下,看着冷烈夜的眼睛道,“是不是为了皇位,你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冷烈夜愣在那里,他深沉的眸光看了仁槿汐一眼,淡漠的道,“不是。”

  “比如?”仁槿汐希冀的看着冷烈夜,希望能够亲耳听见那个她想听见的答案。

  “比如,我不会为了皇位放弃你!”冷烈夜静静的看着仁槿汐,那双深邃的月眸,一片坦诚。

  仁槿汐突然之间,就觉得自己小人之心。

  她别过头去,尴尬的道,“王爷会不会为了皇位,杀了太子哥哥?”

  冷烈夜沉思半响,抿着薄唇,须臾,他淡漠的吐出两个字,“不会!”

  仁槿汐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她深呼一口气,对着冷烈夜一笑,“谢谢你!”

  冷烈夜伸手抚摸她削瘦的脸颊,苦涩的勾唇,“傻丫头,谢我什么?”

  是夜,两人同榻而眠,这么多年的第一次,仁槿汐没有拒绝冷烈夜的怀抱。

  他双臂环着她的娇躯,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淡淡的道,“汐儿,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喜欢上我了?”

  仁槿汐咬唇一笑,背对着他,故意冷声,“没有!”

  冷烈夜有些颓败,将仁槿汐搂的更紧一些,尖瘦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两人呼吸相闻。

  当天夜里,东宫的后山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破声,整个东宫和后山被夷为平地。

  仁槿汐脸色惨白的惊醒,冷烈夜也吃了一惊,安慰了仁槿汐几句,穿衣匆忙离开。

  不是上元节么?为什么晚上就会爆炸?

  仁槿汐不安的穿好衣衫,有些害怕的给自己倒了杯水。

  王府中乱作一团,正在此时,窗户被风吹开,窜进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仁槿汐想叫,却被黑衣人捂住了嘴巴,黑衣人拉下面巾,温润的面孔在橘色的灯火下,前所未有的凝重。

  “龙寒逸?”仁槿汐不安的叫了句。

  龙寒逸点头,松开仁槿汐,“我是来告诉你,明日我会离开京城,回到云南!”

  仁槿汐不解,单薄的身体在夜风下,瑟瑟发抖,“你是来跟我告别的吗?”

  龙寒逸摇头,“我打算带你一起走,如果你愿意的话!”

  仁槿汐的心,没来由的“怦怦”直跳,现在这个情况太乱,她不知道,怎么选择,才是对的……

  “你愿意走吗?”龙寒逸轻声。

  “我一直都想离开!”仁槿汐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

  龙寒逸点头,“那好,明日的这个时候,我会来找你,你将这个给冷烈夜服下,我们一路势必畅通无阻!”

  他伸手,递给仁槿汐一个小小的纸包。

  “这是什么?”仁槿汐不敢去接。

  “是迷药,让他昏睡三天的药,我们不能让他有时间追缉我们!”龙寒逸将药包递在仁槿汐的手上。

  仁槿汐瑟缩着握好药包,在龙寒逸从窗户口跳出去的时候,突然问了句,“今夜东宫的爆炸,跟你有关吧?”

  龙寒逸没有说话,只是身影一顿,继而消失在窗户。

  正午,阳光灿烂,仁槿汐面对着地上一只肥硕的猫,蹙眉不语。

  秀儿上前,蹲下身子同仁槿汐一起看着地上沉睡的猫,不解道,“小姐,你看着这只猫已经一上午了……”

  仁槿汐叹息,伸手抱起地上的猫,缓慢的起身道,“这猫睡了一个上午,不知道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带着它去看看大夫。”

  王府的御医看见仁槿汐怀中抱着的猫的时候,是极为不屑的,只是他看见那猫沉睡的状态,又来了兴趣。

  将猫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瞧了又瞧,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猫,误食了沉香散。

  沉香散是一种霸道的迷药,食用之后对人体无碍,但是起码要沉睡三天。

  仁槿汐看着沉睡的猫,不放心的再次问道,“你确定,这猫没有性命之忧吗?”

  那御医笑了一笑,保证道,这猫三天之后会醒来……

  仁槿汐松了一口气,抱着猫返回。

  秀儿在她身边问东问西,她却只字未回。

  上元节,本是举国同庆的日子,却因为太子府后山被炸,这个节日显得格外凝重。

  冷烈夜看着眉目含愁的仁槿汐,有些无奈。

  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她有心事……

  缓慢的上前,冷烈夜从后面环抱住仁槿汐,低沉的声音响彻在她的耳畔,“汐儿,我已经想办法,帮苏相国正名!”

  仁槿汐低头,对他的话,并没有感到丝毫欣喜,“人都死了,还在乎那些虚名作什么?”

  她淡淡的话,让他心中苦涩,他竟然,找不到一个讨好她的方法。

  “汐儿,等一下,你跟我一起去皇陵拜祭母妃。”他的口气笃定,抱着她腰肢的手,收紧了几分。

  仁槿汐看着自己腰肢上的手臂,秀眉一蹙,那药包藏在自己的衣袖中,仿佛烫手的山芋。

  她心思不安,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怎么办?要下药吗?或许,他们之间没有到这一步……

  她小心翼翼的转身,抬眸看着冷烈夜,冷烈夜见她竟然肯转身面对她,心中不由得一喜,唇角勾出一个愉悦的弧度,冷烈夜眉头微挑,“汐儿,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王爷,”仁槿汐的语气一顿,“你可不可以放我走?”她的话,让冷烈夜的脸色顿时阴霾下来,他深邃的月眸凝出一种无声的压力,那样的眼神,看的仁槿汐不能喘息。

  她低着头,一脸为难,“王爷你应该比我更加清烈,感情的事,不能由一方面来决定。就好比两年前你根本不喜欢我,我缠着你,想法设法的靠近你,可是换来的,只是你的厌恶和伤害……”

  她的声音很低,还带着难言的委屈,只是在头顶上方半响没有动静的时候,她才抬头,定定的看着冷烈夜。

  冷烈夜看着她的眸子,多了些探究,他抿唇,冷声道,“所以呢?”“所以,你放了我,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伤害,好么?”仁槿汐看着他的神色,带着乞怜和真挚。

  不管那个药究竟是迷药还是毒药,她都不想用来对付他,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已经缔结良久,她不想再多添一笔。

  冷烈夜只是笑,那笑意挂在唇角,却没有到达眼底,冷冽的笑意,冰寒无比,让仁槿汐心里发怵。

  她何尝不知,他现在对她,也算耐心用尽,对待女人,他何时这么上心过。可是不爱了就是不爱了,纵使他将整个生命给她,都没有用。

  “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别的男人?”冷烈夜定定的看着仁槿汐,口气淡漠。仁槿汐想要否决,可是抬眸看着他的时候,突然之间就失去了否决的勇气。看着她的神色,冷烈夜冷笑,“你心里,还想着杜牧离是吗?”

  仁槿汐唇角一弯,七分无奈,两分苦涩,还有一分,是不屑。是杜牧离将她带出最困难的那段日子,说不喜欢他,是假的,可是这种喜欢,却没有上升到爱的程度。

  如果,不是冷烈夜从中硬插一脚,她现在会和杜牧离好好的。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她现在甚至看不懂自己的心。现在的她,只想逃离,只想冷静……

  “我告诉你,杜牧离和仁桓纶现在还在塞外,如果你对他还有别的什么想法,这辈子,他都别指望再回到京城!”冷烈夜冷冷的威胁,月眸含着讥诮。

  仁槿汐叹息,骤然之间,觉得自己幼稚的可以。她怎么还在幻想,和他讲道理?

  他的世界没有道理可见,只要他喜欢,她就必须留下……无奈的蹙眉,仁槿汐推开他的胳膊不住的后退,在他发火之前,她赫然转身离开。冷烈夜看着她的背影叹息,他又惹她生气了……他们之间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他无力的走出房间,看着阳光下,光滑的台阶上,仁槿汐削瘦的背影,心口一阵莫名的揪痛。

  她不敢让他靠近他的世界,两年之后他们再次相见开始,她给他的,就是无休止的拒绝。

  他面容落寞,凄凉的看着她的身影。有侍从上前,对着冷烈夜抱拳,“爷,皇后娘娘在朱雀楼有请——”冷烈夜眯眸,脸上的凄凉之色一扫而空,皇后有请?她见他作什么?

  再也无暇思考仁槿汐的一切,他一撩衣衫的下摆,阔步离开。

  仁槿汐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心头空荡荡的,袖口的药包似乎不再那么烫手,她缓慢的摸出。离开吧,离开了之后,一切就可以从新开始……

  朱雀楼,整个皇宫最高的一个城楼,楼顶狂风大作,皇后镂金腾月的衣衫在风中起舞。身后威严的侍卫站成一排,冷烈夜走近,恭恭敬敬的行礼。

  “儿臣,参见母后!”他的声音在风中虚无缥缈。皇后回头,定定的看着冷烈夜,没有让他起身的话,只是用陌生而奇怪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冷烈夜就保持着一个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起来吧!”皇后终于开口。

  冷烈夜起身,面上没有丝毫不悦。皇后笑了起来,“夜儿,你赢就赢在这份沉着冷静上,昊儿果真是没法跟你比!”皇后感叹道。

  冷烈夜不解的看着皇后,嘴巴谦逊道,“孩子不敢,跟太子殿下相比。”皇后摇头,“我今日叫你来,是打算告诉你,我准备劝说皇上,废了昊儿,改立你为太子!”

  冷烈夜面上平静无波,但是瞳孔却一阵紧缩,他半眯着眸子,沉默须臾。皇后看着他冷若冰霜的俊脸,忽而一笑,“但是我有条件……”

  冷烈夜依旧是沉默,静静的等着皇后抛出她的条件。“你必须,亲手给哀家一道手谕,日后无论昊儿做错什么,你都饶他不死!”皇后定定的吐出这一句话。

  冷烈夜释然一笑,坦诚的看着皇后,“曾经也有一个女人问过我,我会不会因为江山而伤害烈昊,我当时就回答她,我不会!”

  皇后了然一笑,“那个女人,是仁槿汐吗?”冷烈夜默认,月眸带着异样的光彩,那是一种沉浸在恋爱中人独属的光彩。皇后点头,“槿汐是个好孩子,但是终究是孩子心性,现在你没有处在那个位置,等到环境变了,所有的一切也自然变了。”

  这一段话,冷烈夜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执拗的以为,他不会变……回去的途中,有皇后身边的老公公送他,老公公嘀咕着家长里短,说的唯一能让冷烈夜听进去的,就是,女人需要哄。

  大街上熙熙攘攘,因为这天是上元节,出门的人格外多,很多摊贩都临时在大街上叫卖兜售。冷烈夜看着路边一支精美的红琉璃发簪,驻足发呆。

  老公公“呵呵”的笑着,“王爷若是喜欢,不妨买了送给意中人……”冷烈夜回头看了看老太监,想要反驳几句,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木讷的站着,想要买,却拉不下面子。不买?心里却痒痒,他好像,还没有送过她东西。那摆摊的老板何等机灵?一见冷烈夜这样,就慌忙上前,将琉璃发簪塞在冷烈夜手上,“公子,这发簪是皇宫流传出来的宝物,你看看这成色……”

  他的话没有说完,冷烈夜已经掏了张银票放在老板手上。老板看着手中那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目瞪口呆。老太监暧昧的笑着,冷烈夜脸上出现可疑的红云。

  将发簪塞在怀中,冷烈夜尴尬的咳嗽,“公公不必再送了,回去复命吧!”老太监笑着离开,冷烈夜更加觉得尴尬,在大街上买这么一个女人的物件,他面红耳赤。

  回到王府,仁槿汐依旧坐在大理石台阶上,只是这次不同的是,她手中捧着一碗温热的莲子汤。

  莲子汤中漂浮着细微的桂花,清香扑鼻。她不安的坐在那里,远远的看着冷烈夜走来。

  冷烈夜走近,看着地上坐着的仁槿汐,有些尴尬的别过头去。

  “今天的事情,对不起……”仁槿汐嗫嚅着道歉。冷烈夜胸腔顿时被感动盈满,对不起那三个字,他酝酿了一路,可是终究开不了口,现在,却被她抢先了。

  坐下身子,他伸手握住她捧碗的小手,“汐儿,你是在这里等我吗?”仁槿汐点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夕阳照在两人的身上,斜斜的,将两人的身影拉成一道。

  “汐儿,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永远不要!”他拉过她的手,低头,凑近她的唇瓣欲吻她却阻止他,将手中的莲子汤捧高,“这个,是给你准备的……”

  冷烈夜蹙了蹙眉头,他从来不吃甜食。见他的脸色,仁槿汐慌忙收回碗,将碗放在地上,“算了,我忘记你不吃这些东西了……”

  冷烈夜一把阻止她,拿过她手中的碗,微微一笑,“你准备的,别说是甜食,就算是毒品,我也要吃下去。”

  他拿了调羹,一勺一勺的吃了起来,最后索性移开调羹,大口的将莲子汤喝完。看着他唇边一层透明的羹汤,仁槿汐从衣袖中拿出手帕,轻柔的帮他拭去。

  他看着她温柔的动作,有些痴了。时光如果能够在这一刻停止,那该多好?“汐儿,我有东西要送给你!”冷烈夜从怀中拿出琉璃发簪,递在仁槿汐的眼前。

  仁槿汐看着发簪,眉目间浮现一层愁色,只是瞬间,又消失不见。“谢谢……”她淡漠的道。冷烈夜笑着,将仁槿汐拉入怀中,他缓慢的闭上眼睛,“汐儿,只要是你喜欢的,我会不顾一切的帮你拿到……”

  他感觉眼皮很沉,沉的他几乎睁不开眼睛,抱着她的感觉,那么美好,幸福让他飘飘然。他唇角带着一个欣喜的弧度,头靠在她的肩膀,渐渐的,失去意识。

  仁槿汐看着倒在自己肩膀上的俊美男子,秀眉紧蹙。或许,他已经计划好他的未来,或许,他的未来中有她的一席之位,可是没用,她的未来已经注定了不会有他。

  唤来了他的贴身侍卫,仁槿汐看着那侍卫将冷烈夜扶进了内殿,晚霞已经彻底被黑夜吞没,仁槿汐看见了疏影婆娑中那一个俊朗的身影。“你舍不得他?”龙寒逸淡漠的看着仁槿汐,脸色平静。

  仁槿汐抬起眼睑,定定的看着龙寒逸,“我们该走了……”龙寒逸对着内殿冷笑一记,唇角掀起的弧度,邪肆而又阴冷,确实,该走了。

  云南,王府,因为龙寒逸的归来,王府草木皆兵。所有从京城方向过来的人,一律不允许进入云南地界,而且在边城的方向,云南王屯兵驻扎,大有起兵造反之势。

  仁槿汐和秀儿在云南王府,已经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不见京城来的任何追兵,也不再有冷烈夜的任何消息。她不是不想知道冷烈夜消息的,而是不敢知道,她难以相信,他醒来发现自己被骗,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整个烈王府都会倒大霉吧?她拧着手中的帕子,靠在别苑的雕栏上面。有不少云南王府的门生从后院经过,他们边走边议论着什么。

  “若是烈王真的就此长睡不醒,王爷他起兵会更有胜算……”

  “谁知道,也可能是京城传来的疑兵之计,或许烈王好好的,根本没事……”

  “不见得,若是烈王没事,世子不可能这么容易从京城逃脱……”

  他们的话,断断续续传到仁槿汐耳朵里,仁槿汐眉头一蹙。冷烈夜长睡不醒?怎么可能?现在离她下药的时间已经过了半月有余,照说,他应该已经醒来。

  而且那药,她明明在猫的身上做过实验,御医说,不会有性命之忧……她拧着帕子往前厅走去,丫鬟告诉她,世子正在会客。

  她站在门口蹙眉等候,须臾,一名布衣装束的中年男子从内厅走出。仁槿汐只觉得那男子十分眼熟,待那男子走远,她才想起。此人,是烈王府的一名门生。

  他怎么会在云南王府出现?仁槿汐狐疑的看着那人的背影走远。龙寒逸出门就看见仁槿汐在发呆,他微笑着上前,握住仁槿汐的手道,“怎么会在这里等我?有什么事让丫鬟通传一声即可……”

  仁槿汐看着龙寒逸,目光犀利,“刚刚那人,我在烈王府见过……”龙寒逸也不掩饰,只是松开了仁槿汐的手,“是的,他是我布置在烈王府的眼线。”“眼线?”仁槿汐冷笑,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么一出?倘若这个人可以是龙寒逸的人的话,那么那个御医,又为何不能是龙寒逸安排在冷烈夜身边的眼线?

  她退后几步,眸光冷漠的看着龙寒逸。龙寒逸终于察觉她的不对,皱着眉头道,“汐儿,怎么了?”仁槿汐紧咬贝齿,“别叫我汐儿,龙世子,我们之间,没有那么熟稔!”

  龙寒逸脸色蓦地一白,不解的看着仁槿汐。仁槿汐愤恨的看着他,声音冰寒入骨,“你给我的药,根本不是什么迷药,冷烈夜有生命危险,是吗?”

  她的话,如针芒般刺进他的心里,他自嘲一笑,“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既然这么担心他,为何还要逃出京城?”

  “我是很想逃出京城,可是不代表你可以利用我去做伤害他的事情!”仁槿汐色厉内荏,看着龙寒逸的神色,也多了几分鄙夷。

  她竟然会相信他,那药只是普通的迷药,恐怕这个世界上,最想除去冷烈夜的人,就是龙寒逸。龙寒逸脸色苍白到极点,他的胸脯不断起伏,继而,嘲讽一笑,“没错,我是很想冷烈夜死,但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请苏姑娘莫要用小人之心!”

  他的话音刚落,人已经走了出去,仁槿汐看着他颤动的肩膀,知道他气的不轻。她手中的帕子已经被拧成了麻花状,咬了咬下唇,再也顾不上什么,径直跑回自己的房间收拾包裹。

  秀儿看见仁槿汐匆匆忙忙的样子,有些吃惊,“小姐,你要干吗?”仁槿汐眉头一蹙,收拾东西的动作慢了下来,“我想回京城看看冷烈夜,他好像现在都没有醒……”

  “小姐,我们好不容易从王府逃了出来,你确定还要回去吗?”秀儿拉住仁槿汐的手,她看着这一路上龙寒逸和仁槿汐的发展,以为这两人会凑成一对……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他真的因为这件事而长睡不醒,我会寝食难安!”仁槿汐将收拾好的包裹,重重的打了一个结,提起就预备离开。

  秀儿站在门口,有些茫然,仁槿汐回头看她,面色疑惑,“秀儿,你不想和我一起走了吗?”秀儿嗫嚅的看着仁槿汐,她确实不想走了,龙寒逸对她太好,根本没有拿她当作丫鬟,她在王府的吃穿用度,也一切按照主子的标准来。

  龙寒逸一度还称呼她为妹妹,这里的一切,都让她舍不得……看着秀儿为难的表情,仁槿汐紧咬下唇,她握住秀儿的手,“你想留在这里,就留下来吧,我去京城只是探探风声,如果冷烈夜没有什么大事的话,我再回来看你!”

  秀儿点头,清眸已经氤氲起水雾,她握住仁槿汐的手,“小姐,你要快去快回……”仁槿汐点头,拍拍秀儿的手背,转身离去。这个时候,想要离开,无疑是极为困难的。

  大批的军队站在城门下面检查,所有人,只准进城不许出城,进城的人,一律是京城方向来的,全部要遭到严厉的盘查。仁槿汐站在长长的队伍后面,秀眉紧蹙,眼看着城门就要关闭。

  她推开前面的人,挤着走了过去。“把门打开,我要出城!”城楼下,响起她清脆焦虑的声音。那检查的士兵,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刚想讽刺几句,城楼上方飘忽出一个淡漠的声音,“打开城门,放她走……”

  仁槿汐抬头望去,城楼上,龙寒逸白衣胜雪的站在那里,他背负着双手,居高临下的淡漠扫视了她一眼,转身阔步离开。

  城门打开,后方熙攘激动的人群,全部被官兵压制了下来。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仁槿汐背着包裹就准备出门。正在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拉着了仁槿汐。仁槿汐回头,只见一位戴着斗笠穿着寻常的粗布黑衣的男子站在她的身边。

  男子手中拿着剑,剑柄微微上扬,抬了抬脸颊上的斗笠,仁槿汐差点惊叫起来。冷烈夜,是冷烈夜……冷烈夜浓眉微挑,月眸流转出邪肆的光华,他再次拉低了斗笠,笑着露出好看的牙齿。

  仁槿汐心脏没来由的剧烈跳动,她抬头看了看城楼,对着打开城门的官兵道,“我决定,不出城了,替我谢谢你们的世子!”她说完,转身就走,冷烈夜走在前面,她紧随其后。客栈中,冷烈夜一把拉下自己的斗笠仍在一边,仁槿汐进门,慌忙把门关好。

  冷烈夜从后面一把抓住仁槿汐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恶狠狠抵在墙壁上,声音嘶哑,“你居然逃跑,还对我下药,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仁槿汐被他压的不能呼吸,她的脊背紧紧的贴着木门,看着他咬牙切齿的神色,她喘息,“你先放开我……”

  “不可能放开,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放开你!”嘴上这么说,冷烈夜行动上已经有了松动,他的胳膊微微离开她的身子,两人的身体虽然依旧紧紧的贴在一起,但是他身体的重量已经不在她的身上。

  她抬眸看着他的眼睛,镇定的道,“你没事?昏迷不醒的说法,真的只是疑兵之计?”“疑你个头,我要是不装昏迷,哪有这么容易来到云南?”冷烈夜气愤的看着这个让他好找的小女人。

  “那么现在烈王府昏迷不醒的是谁?”仁槿汐蹙起眉头。“我的一个随从,流云……”冷烈夜微微离开仁槿汐的身子,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

  仁槿汐低头,额前的一缕发丝遮住眼前的视线,她抿着唇,窗外的光线照耀在她的脸上,将她娇美的脸颊,映射的半明半暗。

  冷烈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即伸手捏住她的下颚,逼迫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跟我回京城,我不能出来太久……”

  “不!”仁槿汐斩钉截铁的看着冷烈夜。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怎么可能傻傻的跟他回去。她想要回京城打探他的消息,只是因为她怀疑自己被龙寒逸利用。

  如今看见他好好的,她自然不必背负任何良心的债务,她和他之间,依旧没有任何交集。“为什么?你也很担心我的,不是吗?”冷烈夜怒然,月眸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我担心你,只是因为是我亲手对你下的药,冷烈夜,你走吧,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仁槿汐说完,转身打开门欲走。

  冷烈夜却一把拉住了她的小手,他月眸闪烁着骇人的光泽,唇角噙起的冷笑,嘲讽无比,他咬牙道,“是为了龙寒逸吗?你还是要回去找龙寒逸吗?”

  仁槿汐蹙眉,思索了片刻,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她误会了龙寒逸,她必须得回去跟他解释清烈……

  “我告诉你,你若是敢回去找龙寒逸,别说一个小小的世子,就算是云南王,也非死不可!”冷烈夜冷冷的威胁,他太阳穴旁边的青筋不停暴动。

  在城门口,他看见她着急出城的时候,欣喜无比。他以为,她接受他了,她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会回到他的身边。

  谁知,她又是一副断然拒绝的脸孔。捏着她的手,也不由自主的用力,直到看见她秀眉痛苦的蹙起,他才松了力道,她的手腕已经被他捏出了一道红印。

  仁槿汐痛苦的闭上眼睛,她紧紧的靠在门板上面,“为什么,我们之间为什么要这样?冷烈夜,你抛弃我在先,逼迫我在后,难道你非要把我逼上死路,你才甘心吗?”

  她的嗓音,无奈而又苍凉,冷烈夜静静的看着她,突然之间,就明白了她的痛苦。或许,现在的她,正如两年前的他那般,为对方的纠缠而烦恼不已。

  只是她没有他那么强势,所以她无法将他逼到穷途末路,他沉默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已经黯然。

  “汐儿,真的不可以,再爱上我吗?”冷烈夜说话极慢,短短的一句话,仿佛从牙缝中迸出来般。

  仁槿汐睁开双眼看着他,无力的,缓慢的,点头。冷烈夜咬牙,尽力隐忍,然后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眸中已经一片清明。

  他让开身子,将门打开,仿佛下决定了般,“明天我就会离开云南,仁槿汐,你自己好自为之!”他说完,就别过头去没有再看仁槿汐,仁槿汐绕过他的身体,离开客栈。

  云南王府中,龙寒逸对着月关抚琴,那清幽的月关均匀的洒在他的白衣上,绝佳的布料,沾染上了月色朦胧的色彩。婉转的琴音在他修长的指尖流淌,身后有影子走过,他顿下手指,没有回头,只是脸色依旧难看。

  “为什么没走?不是担心他的吗?”他疏陌的话语,在这样的月色,有些清冷,仔细分辨,还带着淡淡的怒气。仁槿汐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半响,她抬眸,“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龙寒逸嘲讽一笑,不再言语,继而认真弹琴。仁槿汐听了半响,见他依旧不搭理自己,扭头便走。身后响起龙寒逸淡漠的声音,“不是想道歉吗?怎么,连听首曲子的耐心都没有吗?”

  仁槿汐的脚步顿在那里,她缓慢的回头,看着月光下的龙寒逸,抿唇道,“我来是想跟你告别,还有秀儿,就托你照顾。”她的话音刚落,龙寒逸已经起身,缓慢的走到仁槿汐身边,他的眼神,变得阴鸷,口气讥讽,“你还是要回去找冷烈夜?”槿汐摇头,眼神看在别处,“没有。”“那为什么要离开?”龙寒逸的口气不由得着急几分,看着仁槿汐的眼神,也带着焦灼。是他刚刚对她的态度不好,惹到她想要离开么?“我想去塞外找我哥哥。”仁槿汐眼圈泛红,美眸流转水花。

  现在仔细想来,哥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她不知道现在除了去找仁桓纶,还能怎样。龙寒逸看着她的神色,倏然之间就多了几分怜惜,他伸手抚摸她削瘦的脸颊,“等我这阵子忙完了,陪你去塞外。”仁槿汐摇头,眼泪已经滚落,“哥哥现在在帮冷烈夜做事,你不会想看见他的。”龙寒逸冷然一笑,“你怎知,我不会想看见他?”他口气一顿,修长的手指掠过她眼睑上的泪水,“我都不怕以后的事情,汐儿,你到底再怕什么?”

  仁槿汐抬眸,月光下的她,欲语还休。龙寒逸的心,骤然跳动了几下。他握住她的双手,口气温和,“我不是冷烈夜,也不是杜牧离,槿汐,你愿意再赌一次吗?我们一起面对未来的一切……”仁槿汐迟疑的看着他,清眸的光线,闪烁不清。有风吹过,树叶婆娑生响,仁槿汐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双手却被龙寒逸握的更紧。

  龙寒逸眉头一蹙,眸中掠过一丝疑惑之色,继而低头,想要吻住仁槿汐的柔唇。仁槿汐被吓的后退几步,耳后一阵疾风,待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身后的一个黑影抱在了怀中。那黑影手持长剑,森冷的剑,湛湛的指着龙寒逸。龙寒逸冷笑,清眸迸发出仇恨的光线,他咬牙切齿道,“冷烈夜,你终于愿意现身了么?”

继续阅读:第297章 千里寻妻表真情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逆天宠妃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