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动手,把衣服脱了。”南墨夜口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自己动手,把衣服脱了。”南墨夜口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玉浅浅的衣服,脱的格外艰难,有些伤口粘在了布料上,每撕动一下,都仿佛要将肌肤拉扯下来,她额头上的水珠,大颗坠落,身体摇摇欲坠,似乎随时会昏倒。
南墨夜有些不耐的看着她,她的手在撕扯到胳膊上的衣袖的时候,颤抖了一下。她感觉的出,衣衫黏在了胳膊上血壑中,而且湿透的衣衫,沾染了太多的盐水,如果她太用力,右臂肯定带起一块皮肤。
痛是小事,她还要出征,如果右臂受伤太重,这仗,恐怕胜算更小。
她有些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希望他能说一句,算了,或者让她下去,找御医包扎,可是他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漠的看着她。
终于,她一咬牙,撕拉一声,鲜血淋漓的衣衫带着胳膊上一块皮肉生生的脱离,因为疼痛,她匍匐在他的脚下,满是鲜血的上半身,已经体无完肤。
南墨夜一把拽起她,玉浅浅看着他的眸子,有些害怕,嗫嚅了一句,“主上……”
南墨夜眯起凤眸,冷声道,“怎么?”
“请主上,让属下先去沐浴,再侍奉主上。”玉浅浅几乎要哭出声,她的身体,在坚硬的紫檀木桌上,留下斑驳血迹。
南墨夜微微一笑,伸手从抽屉中拿出一瓶药末,打开瓶塞,“我只是帮你上药,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玉浅浅松了一口气,南墨夜将药末洒在她的伤口处,因为她浑身都是伤,他几乎把一瓶药粉用完,才覆盖住她所有的伤口。
“这个药,就是在流血的情况下才起作用,记住,不要止血,三天后伤口就会长好!”南墨夜转身,扯下一片明黄的纱蔓,随意的丢在玉浅浅的身上,淡淡的道,“三天后,出兵吧,朕等着你凯旋的消息!”
玉浅浅裹着纱蔓,走出了轩和殿,回到她在皇宫暂住的别苑后,玉飘飘看着她一身的伤痕,咬着手指哭出来。
“将军,你跟着他戎马三年,为他打下半壁江山,他怎么忍心这么对你?怎么忍心?”玉飘飘泪如雨下,哽咽着为她的主上不值。
玉浅浅看着玉飘飘,焦急的看着外面,如果这话,被别人听去,飘飘就是死罪一条。
“飘飘,我没事,我只是有些渴,有些冷,你倒杯热水给我,好不好?”玉浅浅看着飘飘,用祈求的神色看着她。
玉飘飘点头,看着玉浅浅绯红的脸颊,过去探上她的额头,她的将军,发烧了,温度烫的她几乎不敢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她哽咽着点头,“好。”
玉浅浅发烧整整三天,出征的那日,她的高热刚刚褪去,和往日一样,她站在城门下方,他举起一杯薄酒,敬她。
她端起酒,沉默的饮下,他看着她,眸光深邃,短短三天的时间,她怎么会瘦成这样?仿佛风一吹,她就会飞走。
“此去凶险,保重自己!”南墨夜将空的酒杯递给身后的太监,看着她的脸,微微蹙起了眉。
玉浅浅有刹那间的惊愕,这是第一次,他说出让她保重之类的话,最近发生的第一次,太多了。
他第一次帮她上药,第一次叫她保重自己,甚至,第一次他当着众臣的面,将她纳入了怀中。
空的酒觞还在她的手中,她就那么毫无预兆的被他拉入怀中,他温热的气息包围着她,她惊愕的睁圆眼睛,屏住呼吸。
这不是梦,他是真的,在拥抱她,仿佛昔日她在大街上看见的那些男女般,他在拥抱她。
过了许久,他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已经湿润,抬手,指腹抚摸她的眼睑,“别多想了,回来之后,朕有赏赐!”
玉浅浅点头,第一次没有遵守君臣之礼,而是直接转身离开,雄雄大军的背景下面,是她流下的辛酸泪水。
很可悲,不是吗?只是一句话,一个动作,她竟然泪流满面。
她知道,她逃不开了,她只能选择,杀了方越泽,灭掉云州。
主上,这也是你的手段之一吗?
如果是,真的是很高明的手段,你教玉儿读书写字,武功兵法,可是你却没有教我,爱上你的时候,该怎么拒绝你给的诱惑。
主上,如果不爱,请不要再让我卑微下去,也不要再给我仅有的温存,让我沉醉下去。
我只是你的属下,玉浅浅,一个卑微而又懦弱的玉浅浅。
战争打响的那天,狼烟四起,烽火连天,让玉浅浅奇怪的,是方越泽没有将行军的阵法做丝毫改变。
他素衣长剑站在方字棋下,玉浅浅的兵马已经占领了整个云州,他笑着看着她,唇角带着浓浓的哀伤。
“为什么?”玉浅浅有些内疚,因为她已经根据他布下的阵法,想象他会做出怎么的变法,可是真正上阵,却发现,他根本未做任何改变。
“这样,伤害才能降到最小,”他苦涩的看着她,语气一顿,“玉儿。”
“我能这样叫你吗?”他深切的看着玉浅浅,眉目间,尽是温润之色。
“方将军,对不起,今天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必须得带着你的尸体回去交差!”玉浅浅垂着头,有些难于启齿。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可是今天,她必须为了她的主上,杀了他。
“我知道,从我救你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今天。”方越泽只是微笑,唇角的弧度,带着淡淡的无奈。
不知道是谁先出手,大概是两人同时,玉浅浅的头发在风中飞扬,长长的一缕,如墨染的丝绸,她的乌鞘宝剑遇上方越泽的剑的时候,空气中发出长长的铮鸣之声。
两人的视线,隔着宝剑在空中相遇,那一刻,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出手,脑中一片空白,冰冷的剑刃,就那么毫不留情的划破了方越泽的肌肤。
方越泽大概没有料到她真能伤他,退后几步,看着自己汩汩流血的伤处,须臾,他爽朗的笑了,看着玉浅浅,一瞬不瞬,“我束手就擒,你还是,把我交给你的属下处置吧!”
玉浅浅不敢抬头,一直保持着一个格斗的姿势,她咬着唇,半响才摇头道,“为什么?你落在他们的手上,会死的更加屈辱!”
“因为,若是我死在你的手中,你这辈子,都不会开心,我不想你内疚,所以,别打了!”方越泽丢下长剑,真挚的看着她。
玉浅浅抬起眼睑,有些复杂的看着他,“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可以选择杀了我,或许俘虏我作为云州的人质!”
“杀了你,还有别的将领来云州,云州,他势在必得,不如直接交在你的手上,起码,你不会滥杀无辜!”方越泽淡然,风带起他的衣袂,旗帜下,他的身影素雅的如一抹烟灰。
“你走吧,我不想杀你!”玉浅浅丢下剑,凛然转身,朝着自己的阵营走去。
方越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蹙起了眉头。
大殿上,南墨夜面无表情,只是他冷凝的双眸,说明了他此时的怒气。
她果然,放走了方越泽。
“玉将军,你有何解释?”南墨夜声音淡然,声线崩的老紧,一双修长的手,也逐渐露出青筋。
“微臣,无话可说!”玉浅浅低头,只是简单的六个字。
南墨夜仰头,笑了。打,恐怕是打不怕了,东厂的所有酷刑,对她来说都只是皮外伤而已,他该拿她怎么办?杀了她吗?可是,他还舍不得。
她就看中了他还舍不得她这一点,玉儿,你抓住朕的软肋了吗?
他的食指在玉椅上轻敲,琢磨着惩罚她的方法。
半响,他低头看着玉浅浅,“玉浅浅听封,即日起,除去一品将军之头衔,所有军务皆交周敬,封为玉妃,入驻繁花殿!”
玉浅浅听着,这一不知道是贬还是升的圣旨,有些恍惚,她跪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后磕头谢恩。
没有复杂的封妃仪式,只是将她的行礼从皇宫的别苑搬进了繁花殿,又从内务府拨了几名宫女太监,玉浅浅脱下了一身沉重的铠甲,穿起了轻蔓的纱衣。
她有些不会走路的提着裙摆,玉飘飘在一旁拍打她的手,“娘娘,走路不能用手提着裙子。”
玉浅浅有些为难的看着玉飘飘,木讷道,“可是,会摔跤。”
“娘娘,你必须得习惯,一个女人,是不能一直穿着铠甲骑着战马的。”玉飘飘拉平被她抓的起皱的褶子。
“哦……”玉浅浅表情相当无辜。
其实,她不喜欢这里,她很怀恋以前跟主上,在塞外骑马追风的日子。
那个时候,她年纪还小,远远的跟在南墨夜后面,看着他挺拔俊秀的身影,暖暖的满足感,在心里无限膨胀。
外面太监拔高了声线,长长的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玉飘飘慌忙丢了玉浅浅,跪下接架,而玉浅浅没有了她的搀扶,竟然晃悠几下往后摔去。
众人的惊呼声中,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揽入怀中,她抬头,面色娇红的看着这个即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他剑眉英气十足,狭长的凤眸,幽深的看不出丝毫表情,薄削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主上……”玉浅浅心跳露了几拍,慌忙离开他的怀抱跪下。
南墨夜扫视了身边的宫女一眼,宫女在玉飘飘的带领下,自动离开。
他伸手扶起她,淡淡的道,“起来吧,在自己的宫里,不用跟我拘礼。”
玉浅浅觉得,自己不敢呼吸,这一刻,她看着自己身上陌生的装束,终于觉得,自己是个女人。
南墨夜坐在上方,对着玉浅浅招手,“过来,坐我腿上。”
玉浅浅就小心翼翼的靠近他,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坐在他的腿上,他双手搂住她的腰,用力一收,她整个重量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玉浅浅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南墨夜抚摸她的脸颊,口气淡然,“怎么了?”
“主上,我,我……”玉浅浅结结巴巴。她有些害怕,如果这次返朝,他将她打入大牢,严刑侍候,她一点都不奇怪,可是他反而这样温和的对她,她很害怕。
“你在害怕?”南墨夜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唇角噙起一丝笑意。
玉浅浅不置可否,清秀的双眸,眼睛睁的圆圆的,习惯了柳苏苏的柔媚体贴,这一刻,南墨夜倒是对她这样拘谨羞涩的,产生了兴趣。
“玉儿,你爱我,就像我爱苏苏那样,对吗?”南墨夜淡然的问她,仿佛他说出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
是的,他爱柳苏苏,很多年前他就爱,只是大概这些年,两人天天腻在一起,久了,所以感情变淡了。
可是他还是可以肯定,他不会变,他爱的,就是柳苏苏。
没有等玉浅浅回答,他的薄唇,封缄住了她的檀口,他的气息在她唇间流转,她睁着眼睛,仿佛石化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