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软糯糯地声音不断地在她的脑海中回荡着，原本靠着自己想象的五官一下变得立体和真实起来，喉咙里好像堵住了什么，张不了嘴。那句‘爸爸’叫的是那般的清晰，让她那般的嫉妒。
他李淮程可以拥有着女儿所有的依赖，女儿在他的怀里撒娇嬉戏，却用看着陌生人一样的眼神看着她，甚至眼里充满着恐惧。
小女孩见爸爸还没有理她，用那两只白皙的小手揉着那俊秀的五官，“爸爸，你怎么了？”
李淮程这才回过神，“没事，爸爸在这里。”说完又把孩子往自己的衣服里拢了拢。
小女孩甜甜地朝着李淮程吻了一口，回过头看了一眼，“爸爸，我们回家吧。”
李淮程从顾瑶的身上收回了视线，“嗯，好。”
“那我要举高高哦。”
小姑娘像一直考拉一样顺着李淮程的身体往上趴，李淮程笑着把孩子举到了头顶，小女孩欢呼地坐在他的肩膀上，双手抱住他的头，父女俩哼着歌曲往停车场走。
顾瑶看着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背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泪水还是无声地流了下来，脑袋也晕晕乎乎的，双脚好像踩在云朵上没有一点力气。
一想到刚才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对待一个喝醉了酒的流浪汉，泪水就不断的往上涌，刚才的那股酒劲好像又上来了，手里松松垮垮的拿着包，那双七厘米的高跟鞋摇摇晃晃的，索性坐在地上把那双鞋脱掉了。
路过乞讨的人，她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从包里把所有的钱全都掏了出来，又把自己脱掉的鞋子给了人家。
事实上，李淮程把孩子放到车里马上就返回原地，却不见了她的踪迹，着急找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她。今天的她的出现，让他过于吃惊，她从她的身上半点找不到顾瑶的影子，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办事的风格，都完美的无懈可击，让他无法驾驭。
直到看见她喝醉的样子，看见她把鞋送给乞讨者，才知道原来她只是用坚硬的外壳把自己隐藏起来了，她还是那个她。
他从后面直接揽腰抱住了她，“跟我回去。”
她不断地挣扎着，想要从他的身上挣脱下来，“我不回去，你不是不管我了吗？那你还回来做些什么？”
看着她越来越挣扎索性把她扛在肩上，手掌护住她的翘臀，“我今天要不管你，我看你非睡到大马路上。”
她晶莹透亮、小巧玲珑的脚趾不断地左右摇摆着，那干干净净如白葱般纤细的手指不断的揪着他的衣服，引得路人频频向他这边看，“我就算是睡到大马路上也不要你管。”
“死鸭子嘴硬，从现在起给我闭嘴。”
李淮程扛着她大约走了十分钟才走的之前停车的地方，打开后座把顾瑶塞了进去。
小姑娘好奇地看着爸爸，又看了看这个奇怪的阿姨，“爸爸，这是谁？”小姑娘用手摸了摸睡在车里已经不省人事的醉鬼，用小手摸了摸她的嘴唇，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好像发现什么。
李淮程示意司机开车，把女儿放到儿童专属座位上，拿出手帕倒了一点矿泉水，“爸爸，也不知道，等她醒来之后等她告诉你吧。”
小姑娘沉浸了一会儿，嘟了嘟嘴，安静地坐在那里观察着顾瑶的长相。
李淮程用蘸了水的手帕狠狠地擦掉了顾瑶嘴上的厚厚口红，又重新用水把她的脸都洗了一下，这才擦掉她那层面具。
小丫头欣喜地看着顾瑶脸上的妆容一点点消失，露出原来的样子，一脸不敢相信的问，“这是咕咕的妈妈，爸爸你看跟照片上长大一模一样。”咕咕说着从自己的手链的心型中取出一张照片，往顾瑶的脸上一对比，冲着李淮程甜甜地笑，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
李淮程点点头，父女俩一起看着那已经熟睡的女人，小姑娘好奇地一会摸了摸顾瑶鼻子，一会儿摸了摸手指，好像在仔细地比较着爸爸和妈妈的区别，顾瑶睡觉的时候倒是挺安分的，只是睡觉的时候保持那点娇憨的样子，倒是和睡着时候的咕咕有点像。
“爸爸，我和妈妈长的一点都不像。”小姑娘失望地说。
李淮程从座位上把咕咕抱了下来，放在自己腿上轻哄着，“因为咕咕长的像爸爸啊，其实你笑起来的神态跟妈妈一模一样。”
“爸爸，你真好，原来你没有骗我，妈妈真的回来了。”小姑娘蹭了蹭脖子，对着他的脸颊重重的亲吻了一下。
回到家后，小姑娘很乖也没有要抱，李淮程侧着身子把顾瑶抱在怀里，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脚步轻快地就要飞起来，嘴里不停地哼着小曲。
“咕咕，赶快去跟婆婆睡觉，妈妈身上都快要臭了，爸爸要给妈妈洗澡澡。”李淮程看了一眼一直跟在后面的小尾巴。
咕咕从楼下拿着抱枕可伶巴巴地看着自家的老爸，“爸爸，我今天晚上就待在这里睡好不好？幼儿园的小朋友天天都是跟爸爸妈妈一起睡的，咕咕也想跟爸爸妈妈一起睡。”
李淮程最怕的就是女儿这种软绵绵的声音，原本硬着的心瞬间被融化成一滩水，“好，那你要好好的听话，晚上不准在尿床。”
小姑娘低下了头掰着自己手指，“咕咕很乖的，会自己睡觉，会自己上厕所，会乖乖地吃饭。”
顾瑶让他有些恍惚，总感觉这些都是自己的幻想，一刹那所有的美好就会消失殆尽，一去不复回。
“瑶瑶，你到底要多久才能够释怀？”他拿了一条大毛巾包裹着她。
她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危险性，在浴缸里待在不愿意出来，用手掬一捧水洒在他身上，偏偏还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他只要直接从水里拖出来，把她从头到脚全都裹上了，只露出两只大大的眼睛盯着他看，似乎要把看透一样，“顾瑶，如果你再这样！明天早晨醒过来你可千万不要怪我。”
她那张小脸大概是被热水熏的有些泛红，双唇微启好像等待着他去采撷，他双手颤抖着握住了她的肩膀，终于吻上了他心心念念了好几年的唇，她的唇还是像以前一样带着花蜜的香甜味，总是让他欲罢不能。
“爸爸，妈妈洗好了没有？”咕咕估计是等的太急了，焦急地敲着外面的窗户。
听到宝贝女儿声音，他理智这才回笼，把顾瑶的睡衣穿好，自己看了看尴尬的部位，又在上面系了个浴巾，清了清嗓子这才安心地出来。
李淮程把顾瑶扔到床上，匆匆忙忙地往浴室跑。“你在这里陪着妈妈，爸爸去洗个澡就出来。”
等到李淮程冲完冷水澡，女儿还在那里趴着看顾瑶，看着女儿小心翼翼地摸着顾瑶的脸，心里酸涩。他们生了她，却没能给她一个安稳幸福的家庭，心里总感觉无比的愧疚。
那时候咕咕刚刚出生，又是个早产儿，他又是个大男人对照顾孩子是一窍不通，她每天哭的嗓子都沙哑了，他却只会抱着她在卧室里转了转去，永远只会哄一句‘宝宝，不要哭了。’小时候总是生病，一生病他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连做梦都是她哭闹的声音。
直到今天他终于可以很好地解决她的任何问题了，也学会着如何教育她，如何哄着她。虽然一开始的日子不好熬，但渐渐地她身体变好了，笑容也变得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总是能从笑容找的到顾瑶的样子，他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爸爸，妈妈醒来之后，还会不会像之前一样离开我？她是不是不喜欢我？要不然她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回来看过咕咕？”咕咕抱着李淮程手臂不停的问，说着说着声音已经带着明显的哭腔，偏偏又怕吵醒妈妈不敢大声地说话。
李淮程看着女儿，每次谈论到这个问题时，看着女儿泛红的眼睛，那一刻他想他是恨她的，他再想她到底有多么的恨他，才能让她变得这般狠下心来。
他低下身来抚摸着女儿的长发，把女儿抱在怀里，“妈妈不是不喜欢咕咕，只是爸爸做错了事，妈妈不肯原谅爸爸，不管咕咕的事。”
咕咕一直对这些话题格外的坚持，她抬着头看着李淮程，“那妈妈醒来之后还会离开我吗？”
李淮程看着女儿头顶，她总是格外的敏感，只要他说话间有稍微的迟钝，她会立马沉默着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让他说不出谎话来，就像此刻一样。
咕咕看见他半天说不出话，原本泛红的眼睛不断地流出豆大的泪珠，滴在他的手掌上，却好像打在他的心上，他嗓子有点干，虽然事实总是残酷的，他也不想用这种方式去欺骗她。
“咕咕，听爸爸说。妈妈不管在那里都是爱你的，妈妈的心里都是装着咕咕的，咕咕既然爱着妈妈，就应该让妈妈做她喜欢做的事。”他一下子说了很多，他也不知道女儿到底听懂了没有。
咕咕点点头抱着顾瑶的胳膊睡着了。
这一夜对他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