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攸也在查此事？”步清倬拧眉，“她怎么没有告诉我和楼主？”
疏离撇撇嘴，“司攸是什么性子你们不是不知，她是不想麻烦你和夜楼主。不过也算是阴差阳错地查到了一处去，既然师父能查到十三皇子生母是南玺贵族祁连氏的人，司攸那么聪明，一定也能查到。”
“你们查这些做什么？”
“司攸自然是为了乾国大业，至于我么，我是为了我师父，以及……”她迟疑了一下，瞥了步清倬一眼，“以及一位故友。”
步清倬心明如镜，事关一国皇子，自然责任重大，绝非寻常小事可随便说来，便也不追问，而是替她将事情捋了一遍。
“照此说来，这些年一直传闻说十三皇子因为生母身份卑微、不受器重一事，未见是真的，而是另有隐情，其生母真正的身份实则是当年南玺国的贵族祁连氏，却不知因为何故，这件事鲜有人知晓。
可是世人不知，不代表祁连氏的人不知，当祁连氏后人得知十三皇子因为不受宠而离宫、下落不明之后，便四处寻找，正巧找到了尊师，不过他们并没有将全部的实情相告。而尊师必然在寻找十三皇子下落的过程中，发现十三皇子生母身份有疑议，这么一路查下来，反倒又绕回了祁连氏身上。“
疏离不由竖起大拇指，连连点头道：“总结得很好。”
步清倬握住她的手轻笑，“好了，说了这么多，你心里的疑惑应当已经解除了吧，剩下的就是找到这个十三皇子及其生母的真实身份了。”
顿了顿，他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疏离如他预料之中的摇摇头，“司攸说过，此事毕竟事关乾国皇族，不希望听七楼插手这件事，我想这件事还是尊重她的意愿比较好。”
“行。”步清倬颔首，“就依你们的意思。”
说话间，疏离起身伸了个大懒腰，缓步走到门旁，背对着步清倬的时候，她的眼底终于浮上一抹沉重之色。
那十三皇子的生母身份果然没那么简单，可她想不明白的是，以师父的聪明，既然都已经知道人是南玺国的贵族，又怎么可能想不到是祁连氏，而非得要说什么南玺国？
难道，师父真正想要让她知道的，不仅仅是祁连氏，而是南玺国的事？可她知道这些又能如何？
不经意地回身看了看一眼，只见步清倬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桌旁，看着手中的杯盏，若有所思，神色略有些凝重。
蓦地，疏离心下咯噔一跳，连忙转过身来收回目光，难道……难道师父真正想让她知道的，不是南玺国的往事，而是……而是这个与她说出这一切的人？
就算她再怎么迟钝，听了步清倬所说的南玺国的事，多多少少也能察觉到一点，步清倬与南玺国之间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想什么呢？”步清倬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疏离惊了一惊，正要回身，就被人从背后贴过来抱住。
一阵晚风吹来，疏离往身后的怀里缩了缩，摇摇头，“不知道这个十三皇子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回到乾国？”
步清倬莞尔，“万事自有他的定数，等时机到了，他自然就会回去，你就不用担心了。”
闻言，疏离抬头侧过脸看了看他，忍不住笑道：“你倒是坦然，好像没什么事是能让你忧心的。”
“怎会没有？你不就是我最大的忧虑？”
“是吗？”疏离齉了齉鼻子，“我不是一直都安安稳稳地待着吗？”
“可是……”步清倬迟疑了一下，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说不出为何，明明人就在身边，看得见、摸得着，他的心里却依旧不安。
“可是什么？”
步清倬思忖片刻，太息一声，“没什么。”停了停，他低头把下巴抵在疏离肩头，喃喃道：“阿离，我们成亲可好？”
依旧是那种试探又不安的语气，也是他少有的不自信，他甚至不敢去看疏离的表情，只是隐隐觉得怀里的人突然浑身僵了一下，怔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步清倬早已料到会是这般结果，并不急着等她回答，甚至，在这一刻，他更希望她不要回答，就这么静静地待着就好。
那样，他就可以说服自己一直等，耐性地等着，等到有一天，她终于可以笑着点点头，说一声“好”。
过了许久，久到步清倬感觉自己的脖子有些酸痛，正要直起身来，就听疏离道：“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这不是步清倬想要的答案，不过还好，也不是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他摇摇头，“不是不好，只要你在我身边，就怎样都好……”隔了会儿，他喃喃道：“也许，是我自己太贪心了。”
疏离紧紧咬了咬嘴唇，叠在面前的手握起又松开，再握起再松开……如此反复多次，她抬手覆上步清倬叠放在她腹前的双手，叹道：“贪心的人不是你，是我。”
步清倬轻笑，“若真是这样，那我希望，你再贪心一点。”
他说话时的气息喷在疏离的颈间，疏离只觉脖子里一阵刺痒，下意识地扭了扭脖子，强行转移话题，“对了，我们明天是不是要去灵州的蓉城？”
身后的步清倬勾了勾唇角，站直身体，“嗯，去过吗？”
疏离摇摇头，“去倒是没去过，不过如果我没有记错，那是昭国地界。”
“没错。”
“那里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步清倬摇头，“不知道，只是当年我第一次见到那位前辈，就是在蓉城，所以想着去碰碰运气，看看他还在不在蓉城，又或者有没有留下些什么线索。”
“这倒也是。”疏离点点头，“像他们这样的高人，不管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是自有其深意的，去看看也好。”
“嗯。”步清倬松开手臂，拉着疏离面对着自己，“很晚了，你应该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疏离不由自主地浅笑，“你也是。”
步清倬弯起唇角，不再多言，垂首在疏离额头吻了一下，而后缓步出了门去，从外面将门带上。
门内的疏离在原地站了许久，抬起手拂过步清倬吻过的地方，笑容一点一点爬上眉梢，布满整张脸，心底那一丝小小的悸动越来越浓，她骤然就想起之前在街市上他突然伸过来的舌头……
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疏离感觉到心跳得有些厉害，可是她却一点也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有些意犹未尽的贪恋。
她下意识地伸了伸舌头，舔了舔嘴唇，而后断定，这果然就是恋爱的感觉，绝对没错了！
门外的步清倬并未立刻离开，走开几步之后又回身看了看，看到疏离的身影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突然朝着里屋跑去，似乎还伴随着她“哎呀”的轻呼声，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一脸宠溺地摇摇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第二天一早，两人简单收拾了一番，便直奔着灵州蓉城而去，一路疾行不歇，待得日落西山，蓉城已在眼前。
许是年下将近，蓉城的盘查颇为严格，好在两人身上并未带什么特殊物件，混入城中倒是不难。
进城安顿好之后，已经将近戌时。
一番打听下来方知，蓉城盘查如此森严，倒并非是因为年下的缘故，而是近来晏国与昭国都陆续出现了一批杀手，身份来历不明，蓉城身为昭国边城，自是不敢马虎大意，方一接到指令，便加紧了进出城的盘查。
“这倒是奇了。”疏离看了看有些安静的街市，“明明这个时辰是瑸城最热闹的时候。”
步清倬轻笑，“若非有这些杀手刺客作乱，蓉城应当也是那般热闹。”
“你不觉得奇怪吗？是什么人突然在这种时候混入昭国和晏国作乱？”疏离说着瞥了步清倬一眼，“若不是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倒是忍不住要怀疑是听七楼的人所为。”
“若是听七楼，目标应该只是晏国，这种时候才不会去招惹昭国。”
“所以我才更加觉得奇怪……”她凝眉想了想，“你说，若是真有人混入城内，他最先会动手的地方是哪里？”
一句话似乎提醒了步清倬，只见他低头沉思半晌，而后拉住疏离手腕，轻声道：“跟我来。”
约莫一刻钟后，两人在城外的一处道观外停下，疏离环顾四周，不解地看了步清倬一眼，“这是什么地方？”
“猜一猜？”
“猜……该不会也是听七楼的地方吧？”话刚说完，她便连连摇头，“不可能，若是听七楼的地方，我们又何必进城找客栈落脚。所以这里是……”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只是不等她说出口，便听“嗖嗖嗖”三声，两人迅速地躲到一旁，三支羽箭从两人身侧飞过。
“什么人？”黑暗中传来一声厉喝，继而一行身着道服之人冲出来，将两人围在中间。
疏离正要动手，却被步清倬一把抓住了手腕，冲她摇了摇头。
一人提着灯笼走上前来，将两人仔细打量了一番，沉声道：“两位这是寻道上香，还是……”
步清倬上前一步澹澹道：“我们只是碰巧路过此地，没想到天黑眼拙，走错了路。”
“天黑眼拙？”那人冷冷一笑，将手中的灯笼提高了些，“我看你们一点都不眼拙，大半夜的还能找到这道观来，眼睛亮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