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离不忍看到她失望的表情,站起身缓缓往别处走去,“他这么做,并不能怪他。如果换做是我,很有可能我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
司攸颔首,“我明白,我没有丝毫要埋怨他的意思,我说过,无论他怎么选择,我都会尊重他。”
说罢,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对了,你可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记得之前他在凌国川城出现过。”
疏离想了想,“他与陆姑娘去凌国确实有要事要处理,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处理好手上的事,说不定已经回到了乾国,怕只怕……万一中途出了什么岔子……”
说到这里,她自己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又想起之前途中和步清倬的谈话,脸色没由来地沉了下去。
应该是顾无风下令让他们保守秘密没错了,可是究竟是为何,连她也要隐瞒?
饶是如此,为了不让司攸担心,她还是下意识地出声“放心吧,无风身手如何你也是亲眼见识过的,他不会有事的,处理完手中的事情,他就会回来找我。”
“但愿如此。”司攸垂首,喃喃自语,“但愿不会有什么事。”
说话间,疏离已经走到后窗旁边,探出身子环顾四周,往峄城来的路上,她和步清倬一路急行赶路,没有来得及好好歇息,此时才发现,原来这靠近边疆的小城,竟也有如此高雅幽静的客栈。
正想着,突然她脸色一冷,朝着一旁瞥了一眼,伸手接住一只从黑暗中打来的飞刀,仔细一看,上面插着一张字条,她下意识地回身看了司攸一眼,司攸似乎在想顾无风的事,并没有注意到她。
小心翼翼地拆下字条,打开匆匆看了一眼,疏离顿时神色一惊,将飞刀和字条收入袖中,回身向司攸看去。
司攸已然察觉她脸色不对,忍不住问道:“疏离,你怎么了?”
定了定神,疏离淡淡一笑,边往门口走去边道:“有一位故人在此,我去与他见上一面,你留在客栈等我。”
走到门口打开门,她又停了一下,回身道:“如果步清倬回来了,你就告诉他,我与故友见一面,很快就回来。”
司攸还想再说什么,疏离却已然顾不上她,快步出了门去,司攸心中不安,跟着起身追到门外,看到疏离明明脚步很急促,却还是稳稳地出了客栈的门,转眼便消失不见。
晚风一阵接着一阵,带着阵阵清凉之意。
疏离独自一人站在街边,脑海里不停盘旋着纸条上的地名,前后左右看了一大圈,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本能地想要问步清倬该怎么走,再看看自己的身侧,才回过神来并没有步清倬的身影,看着四周来往的人群,疏离突然觉得有些四下里一片苍凉之感。
忍住心底的不安,她寻了两个听起来是本地口音的人问了字条上的地名,而后顺着那人指的方向一路奔去。
地方并不难找,是一处僻静的街角,路边有一条长河,每隔一段距离,便又一座石桥横在河面上。
这样的气候这样的夜晚,晚出的游人不少,朝着街中心看去,人来人往,然而街角这里就显得冷清得多。
说不清为什么,她总觉得浑身有些不在自,似乎有人一直在暗处盯着她,便下意识地朝着别处看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凌厉的掌风,疏离霍地侧身一躲,避开那一掌,后退了两步,抬眼望去,来人身着一袭黑色夜行服,特意遮住了脸,戴着斗笠,斗笠边缘垂下的轻纱将她的眼睛遮住,加之此时是晚上,疏离根本认不出她是谁,只能通过身形判断是个女人。
“字条是你给我的?”疏离警觉地看着她,虽然她看不到她的脸,可是冷静下来回想一番,她似乎能认出黑衣人的招式,“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黑衣人嗓音冰冷,看向疏离的眸子冷刻至极,似乎随时要将疏离生吞活剥了。
“哦?”疏离勾了勾唇角,冷呵一声,“那你说说,我是谁。”
“你是步清倬的人。”
疏离撇嘴摇了摇头,“我是我自己,我不是任何人的。”
“是吗?”黑衣人的嗓音骤然冷了下去,“那……一线天呢?”
闻及“一线天”三个字,疏离原本还算平静的心绪骤然一凛,“你说什么?”
“我说,一线天。”对面的人似乎察觉到了疏离的情绪波动,“你是一线天的人。”
疏离眯了眯眼睛,悄悄深吸一口气,垂首略去心头的繁杂情绪,再抬头时,已然恢复了平静。
她不该奇怪的,毕竟刚才的那张字条上写的是顾无风的另一个名字:隐风。
这个人既然提到了隐风,显然是知道了一些有关一线天的事,只不过就眼下看来,这个人似乎并不知晓她现在的身份。
“是又如何?”疏离挑眉一笑,“行走江湖混口饭吃,当然是要抱着一棵大树。”
对面的人似乎没料到疏离很快就调整了情绪,这般坦然,双手握了握拳,冷笑道:“那你可真够聪明的,左手一线天,右手听七楼,这两棵树确实够大的。”
疏离冷睇了她一眼,“所以,你今晚约我出来,是来跟我谈树的,还是跟我谈隐风?”
提到隐风,对面的人情绪终于有了些变化,低下头去稍作沉吟,沉声道:“难为你心里还记着隐风,难道你就没有派人去查过他最近的状况吗?”
疏离虽然心下一直担忧顾无风,面上却始终保持镇定,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隐风向来自由惯了,他若有什么事,会自己跟我联络的。”
“是吗?”对面的人冷笑一声,“那这么看来,他这一次没有和你联络。不知道是不想跟你联络,还是根本没办法和你联络。”
疏离凝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他现在遇到了麻烦,没有别人能帮得上他,不知道你这个与他算得上青梅竹马的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闻言,疏离眸色骤冷,低垂在袍袖中的手微微握紧,脸色也沉了下去,“麻烦?”
“没错,麻烦。他在凌国的时候受了伤,没等伤势痊愈便连续赶路,还屡屡与人交手,结果导致伤势恶化,危及性命,也压制了他的功力,害得他落入了仇敌之手。至于他能撑到几时,我也不知道,就看你救人的速度够不够快了。”
她抬头定定看了疏离一眼,见疏离隽眉紧蹙,一脸疑色地看着她,浑身顿时一阵不自在,下意识地想要避开疏离的目光。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看着办。”说罢,不等疏离应声,转身准备离去。
“慢着。”疏离沉喝一声叫住了她,“看来,你今晚找我,就是为了特意告诉我隐风的事,既然你知道得这么详细,想来也该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抓了他的那个仇敌是谁吧。都说送佛送到西,既然你已经开口了,必然是有心希望我能救下他,又何不把话说个明白?”
黑衣人停下脚步,并没有回过身来,她似乎在犹豫,犹豫要不要说。
须臾,她骤然轻轻一笑,摇了摇头,“话说得太明白了,就没意思了。”
“没意思?你告诉我这些,不就是我希望我把人救出来吗?”
“谁说我希望你把人救出来?”黑衣人猛地回身朝着疏离看了看,“我希望他死,我希望你看着他死!他、你……你们都该死!”
话音落,她又立刻转过身去,提气掠去。
“别走!”疏离哪里能容她就这么轻易走掉,早已运气,跟着掠上前去,从身后一把扣住了黑衣人的肩,“不把话说清楚,今天你就别想离开这里!”
黑衣人脚步一顿,回身瞥了疏离一眼,突然弯下腰去旋身一转,挣脱了疏离。
“怎么?现在知道担心了?当初你们作孽之时,怎么就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
“作孽?作的什么孽?”疏离边问边注意着黑衣人手上的招式,并无意下狠招。
黑衣人只有短暂的迷糊,很快便回过神来,挥掌推开疏离,向后退了两步,“想套我招式?哼哼,你们果然都是这么阴险的人!”
“阴险也好,狡猾也罢,为的不过是谋个生路。”疏离收手站定,目光片刻不离黑衣人,“你该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我不管你究竟处于何种目的来见我,但是既然你来了,说了隐风的事,那就必须把话说清楚。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为达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
“你是想杀了我?”疏离浑身周遭骤然散发出的强大气势让黑衣人有些不适,情绪被挑了上来,“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说罢,她骤然垂首,一柄精小短刀落在掌间,寒光一闪,朝着疏离刺去。
她这骤然出手,速度奇快,直扑疏离而来,手中短刀朝着疏离胸前划去。
疏离的注意力在她手中的那柄短刀上,微微有些失神,本能地向后仰去,刀刃划过胸前,割开了她外面的袍子。
然而此时疏离根本顾不得在意自己的袍子,她在意的是那柄短刀,那柄她曾经在上官隐书房里见过图样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