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文念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发呆,外面有走过的士兵也不敢多做打扰,匆匆的离开了,一时之间书房内外都十分安静,让舒文念的思绪在这纷乱嘈杂的军营之中也更清晰了一下,他想到了很久以前,他跟舒文怀几乎走投无路的时候,舒文怀曾经说过什么。
那是舒文怀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舒文念也只有十三岁而已,舒文念牵着舒文怀的手,在风雨交加的夜里想要找一个可以栖息避难的温暖之地。
终于让他们找到了一间破庙,两个小孩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生怕惊扰到这里的地头蛇,看这庙里无人之后,舒文念才安心的牵着他的手走了进去。
二人安定之后还有些心神未定,他们是从一处官宦之家逃出来的,因为那里的人从外面把他们抓回去后,只让他们做事,不给饭吃,舒文怀饿的受不了,便偷偷去厨房找吃的东西,不料想被人发现,带出去要把他乱棍打死,被舒文念拼死把人救了出来,二人一路跑,才在寒冷的夜里总算找到一处可以暂时避难的地方。
舒文念惦记着舒文怀身上的伤口,撩起他的袖子来看,只见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的,十分可怖,脱下上衣之后,身后的伤尤为明显,舒文念小心翼翼的为他处理伤口,舒文怀年纪虽小但十分坚强,疼了也只是哼一声,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只是舒文念看着年幼的弟弟如此,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文怀,是哥哥不好,让你饿肚子,被坏人欺负,不然你也不会被打成这样,都是哥哥没本事,保护不了你。”
舒文怀倔强的说,“不是哥哥的错,是那些坏人,是他们把我打成了这样,有错也是他们的错,你别伤心,我不是很疼,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我们要活下去,才能对得起父母,才能报复那些害我们的人。”
舒文念看他的眼中没有一丝幼童的纯真,有的却只是巨大的仇恨,仿佛这个世界都对他不公,舒文念被他的这种眼神吓到了,但是他也心疼,自己的弟弟本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年代,却在心里埋下了那么大的仇恨。
舒文念的手忽然被握住了,舒文怀抬起头,用大大的眼睛看着他说,“哥哥,你不要害怕也不要难过,我一定会保护你,不让你被坏人欺负了,以后我们要坚强,不再过这样的苦日子。”
舒文念不愿去想他小小的年纪为何说出这样不符年龄的话语,他只是点了点头,附和他的话,“文怀说的对,哥哥以后也会保护你,不让你被欺负,不让你再过苦日子。”
仿佛是他们吃的苦太多了,连老天都看不下去,才让他们在破庙里遇见了他们的师傅,被他收养教导之后,来到了南宫建宇的府上,成了数一数二的高手,也实现了舒文怀的承诺,他再也没有别人欺负过,也向那日差点打死他的人报了仇。
舒文念回忆起当年的事,他们兄弟二人过的虽然很苦,但好歹心是在一处的,都想着一件事,只是如今却到了这种地步,这是当年谁都想不到的,当年那个又瘦又小的弟弟,如今长的比他还要高大了,只是他们已经回不去当初那个相依为命的时候了。
舒文念又觉得,其实当年他们的心也不一定是在一处,舒文怀在太小的年龄遭遇了家族的变故,他的心早就和变得和别人不一样了,后来舒文怀把那害过他的人都杀了,那个时候,舒文念便已经觉得,他的弟弟变得和他认识的那个舒文怀不一样了。
舒文念长叹一口气,走到今日,也许一切都已经注定好了,上天对舒文怀不公,他也就无需对任何人付出真心,舒文念在这个时候,无比的怀念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舒文怀,也在一次感叹了上天的不公。
舒文怀离开王府之后,心里却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而是越发的沉重了,因为他知道,这一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从此以后,长路漫漫,都将是他一个人走过,再也没有一个人,用他单薄的肩膀,为他撑起一片天地。
他把心里的不安甩了出去,信步往红袖楼走去,到了里面之后,所有的姑娘见了他都往一旁躲避,直到走到后面的包房之后,在那里等待他的南宫若水看到了他的脸色,差点把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你就是这个脸色进来的,没把我的姑娘们都吓跑吗?有什么事至于如此,说来听听?”
舒文怀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色有多不好看,但是他确实心里不好受,他坐下之后,便跟南宫若水坦白,“南宫符印已经知道了我背叛了他的事,已经把我赶出来了,现在我是人人唾骂的走狗了,只能来投奔殿下了。”
南宫若水倒是没有觉得多稀奇,在他看来,这一天迟早都要来,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他哦了一声,问道,“那南宫建宇没有处置你,就这么把你放出来了?”
舒文怀点点头,“毕竟我们还算师兄弟,而且我也为他当牛做马了这么多年,有多少债都偿还清了,他也知道我意不在此,便把我给放了。”
南宫若水眼睛转了转,问他,“也许还有你哥哥的原因,不是么?你是走了,你哥哥还留在他手下,而且忠诚的很,若是把你怎么样了,你哥哥能同意?”
舒文怀看着南宫若水,“殿下怎么知道,我哥哥对南宫建宇十分忠心的?”
南宫若水笑了笑,饶有兴味的看这舒文怀,“你就不用再装了,你不是知道了,当初是我下的手,想要在不知不觉间把南宫建宇置之死地么,不然你又怎么会看上我这个不起眼的皇子,当初我派人暗杀南宫建宇的时候,你哥哥可是拼尽了力气保护他,才让他躲过一劫了的,这样的手下,不是忠心,还有什么是忠心的呢?”
舒文怀意识到,他的底细已经被南宫若水给调查清楚了,在他的面前,自己也不再神秘了,现在又没有了南宫建宇手下的这个身份,更是没办法让他全然信任自己,舒文怀想了想,拱手道,“如今我已经不是南宫建宇的人了,一仆不侍二主,属下以后愿意为殿下效力,求殿下成全。”
南宫若水勾着嘴角一笑,当初那个手里握着筹码,来跟自己交换的那个狂妄的人是谁,如今还不是在他的手下卑躬屈膝了,他调查一番之后,发现这人的实力确实不弱,算是南宫建宇手下的一员大将,南宫建宇把他损失了之后,也算了元气大伤,他这个时候正好趁虚而入,把这个可用之人收到麾下,为自己所用。
南宫若水倒了一杯酒递给了舒文怀,收起了方才自己玩味的笑容,正色的说道,“我南宫若水,也算暗中蛰伏了多年,一直未让人看清我的实力,但我手下的力量,你应该清楚一些,不然你也不会想要跟着我,放弃了南宫建宇那一条大船,你是个良将,得你有心相助,若他日事成,必将有你的功臣之名。”
舒文怀把酒端了起来,和他碰了一下,“属下也算有幸,及时从南宫建宇那里抽身,弃暗投明,找到了我真正愿意辅佐的君主,以后属下便是殿下的臣子,必将不离不弃的跟随您,辅佐您登上皇位。”
二人一齐把酒喝干,之前的嫌隙就算消失殆尽,从此以后,他们便是没有隔阂的君臣,互相扶持,一起扫清阻碍,助南宫若水登上大统,功成名就。
舒文怀喝下酒的那一刻,心里想着,从此以后,他跟南宫建宇就再无瓜葛了,还有他哥哥舒文念,想到了他,舒文怀闭上了眼睛,任苦涩的酒滑入喉头,以后他们这所谓的兄弟,也只能来世再做了。
在他们二人在青楼喝酒的时候,宫里却出了事,皇上忽然收到了急报,东部边境的罗布克族忽然有了起兵之势,在离边境不远的地方驻扎气了军队,对大圣的土地虎视眈眈,几乎下一刻就会冲破边境线,攻入大圣的地界中来。
皇上接到急报后很是气愤,两年前,他们曾跟罗布克发生过一次冲突,双方死伤都很惨重,但罗布克族人十分顽强好战,几乎无法克制,很是让他头疼了一段时间。
这次罗布克族又有心进犯,皇上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在早朝时把这事说给了朝臣,大臣们有的请战,有的请和,众口难调,一时都没有个结论出来。
皇上被他们吵的有些头痛,揉着太阳穴叹气,忽然有人请奏,“臣有一法,不知是否当讲。”
皇上也没有别的法子,挥手道,“讲吧。”
那人是刑部尚书李连年,站在两列大臣的中间,向皇上谏言道,“皇上,当年罗布克族人侵犯我大圣土地之时,本来也是无从下手,但是后来是贤王殿下率兵前去攻打,才把贼人攻退,保我大圣东部边境两年未曾有过战乱,贤王对那里的地形想必十分熟悉,派他前去攻打再合适不过,请皇上细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