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哥这就谦虚了。”沈清连反驳道,“当年别人不知,我还不知道么,就说您在朝堂上的豪言壮举,就没有几个人敢效仿的,当年我在朝廷里,不过也就是一个小官,若不是受了您的影响,也不会走到今天了。”
柳玉媛点点头,“是啊,当年你还是个毛头孩子,跟你孙子差不多大的年纪,但小小年纪,心气可不小,我跟你哥哥还常说,你这个孩子,以后肯定不同凡响,看我们当年说的多准,如今跺跺脚,连朝廷都要抖三抖,可比我跟你哥哥当年威风的多了。”
沈清连闻言摇了摇头,“可是如今的朝廷,和当年的也不一样了,现在哪里能比得上那个时候,皇上昏庸,大臣一昧的谄媚,把好好的朝堂搞的乌烟瘴气,连个人才都摘不出来了,若是在这么下去,也不知这朝廷还能留住几年。”
林长青拍拍他的肩,“我们也隐退了多年,对朝堂上的事不甚了解,但也不至于像你说的这般荒唐吧,我也听说过朝廷里有几个人才,怎么会像你说的如此不堪呢?”
沈清连告诉他,“这其中的关窍你哪里知道,就算是有几个一心为国的好官,但朝堂的风气已经如此,他们只要能独善其身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能改的了整个朝堂的风气,就算是看着这样的情形满腔愤怒,也是无能为力了。”
柳玉媛看他们一时有些低落,便笑着说,“谁说我们朝中无人了,建宇不是个很好的苗子吗?我看他就不错。”她跟南宫建宇说,“我可是听你外祖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他可十分以你为傲呢,今天来了,也算能让我见识一下,清连的好孙子到底是什么样子,如今一见,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呢。”
说起这个,沈清连又十分自豪,“那是自然,我这个外孙,除了仪表堂堂,还有许多你们不知道的好处,若是如今的朝堂,称得上顶梁柱的就是建宇了,你们还不知道,建宇之所以能出来,还是我编了个瞎话,让皇上不得不把人放出来,解决麻烦呢。”
南宫建宇被他说的有些面红,他哪有沈清连说的那般好,在陌生人面前,把他说的都不好意思了,不过林长青夫妇倒是被引出了好奇心,忙问沈清连,“你倒是说啊,你用了什么法子,让皇上把人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沈清连也不卖关子了,“东部不是有个罗布克族么,当年建宇在那个地方一战成名,那里的人非但不痛恨他,还十分尊敬和拥护他,我这些年也一直没跟罗布克族断了联系,这次还是多亏他们帮忙,在边境上闹出了些小麻烦,让皇上以为他们又想出兵造反,便赦了建宇的罪,让他准备准备去攻打罗布克族,这不,建宇就出来了。”
夫妇俩对南宫建宇顿时刮目相看了,本来以为只是个目下无尘的小王爷,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手段,实在让人想不到,林长青连连赞叹道,“果然是清连的孙子,就是不一样,这样一来,以后皇上也不敢拿你怎么样,不然朝中上下都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上战场,没了你可不行啊。”
这是好事,却也有不好的一面,这不正说明了如今朝中无人么,皇上重文轻武,这些年来朝廷的风气越发软弱,在这么下去,想必一个小国也敢来犯,若是一直如此,大圣朝的前景有些堪忧了。
到了吃饭的时间,柳玉媛让他们几人先聊,自己去厨房做菜,没一会儿,几个热腾腾的菜便端上了桌,几个人喝着温好的酒,说一些国事家事,倒也十分惬意。
林长青当年是朝廷宰辅,手里握着生杀大权,和整个国家的命运走向,当年也是费了他不少心力,才将先帝一步步带到当年辉煌的位置,而是如今这国家又渐渐的走向了下坡路,这不得不让他感到心寒。
他叹了口气道,“如今的皇上,已经受了奸人蛊惑,听不进忠臣的话了,如今朝上的几个忠臣良将,也不乏有几个是我的学生,常常到我这里来吐些苦水,然后再回到朝堂上,看着毫无意义的尔虞我诈,如今剩下最多的只有心寒。”
沈清连给他斟上一杯酒,“我不在京中多年,老哥您也知道,皇上已经伤透了我的心,我对他只有憎恨,并没有君臣之礼,但我还是这个国的人,我流淌的是大圣的血,当年和先皇一起立下的江山,时刻都在我心里,从未忘记过一刻,所以我对这个国还未放弃,我把重任寄托在了建宇身上,等着他来振兴大圣,重整朝堂的风气,老哥哥,你觉得如何?”
林长青看了看南宫建宇,点点头,“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让我见见他,我也知道,在你眼里,这是个做皇帝的好苗子,但你毕竟是他的外祖,你对他寄予了最多的厚望,所以很多事情,你都看不清了,身为局外之人,我却看的很清楚,这个孩子心里有很多东西,他很难放下,做帝王的,一定要绝情,你舍得让自己的血肉之亲,当一个没有情感的人,当一个杀伐决断,却终生顾忌的人么?”
沈清连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的内心何尝不是纠结的,当年他的女儿的下场他也看到了,如今又要把另一个骨肉往火坑里推,他又如何能忍心。“我也不想让他走这条路,只是他有太多的不甘心,我也一样,若是不博一次,我们又怎么能甘心呢?”
林长青又转头看向南宫建宇,“那么你呢,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么,难道你就没有后悔过么,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将来会面对的什么么?”
南宫建宇喝了几杯酒,眼神却依然清明,他告诉两位老人,“如今不是祖父让我做这事,而是我自己要做,若是不能登上皇位,恐怕我不能甘心,就算是为了一己私利,这也是我的执念,任何人都改变不了,这么多年,这个念头已经深深的扎在了我的心里,跟我的血肉合为了一体,再也无法拔出,祖父早就知道我心意已决,所以才这么不遗余力的帮我,不是么,林爷爷说的对,我放不下,这就是我的执念。”
林长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看到了这个年轻人眼中的坚定,也许就算是头撞南墙,他也不会回头了,活到这个年纪,他见过很多心中有执念的年轻人,也见到过很多人的下场,看着这个年轻人澄澈的眼睛,他不知道,未来南宫建宇面对的会是什么样的境遇,但他知道,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后悔。
酒过三巡之后,沈清连也该带着南宫建宇离开了,二人坐着前往王府的马车,南宫建宇问沈清连,“祖父这日带我来见两位老人,就是单纯的吃个饭么?”
沈清连笑着说,“不然你以为我要如何,难道要让二位老人帮你做什么么?他们年纪也大了,不谙世事多年,我能让他们做的了什么,不过是让你看看,当年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也垂垂老矣,人的一生,也就是如此,不管怎么过,这一辈子都会很快的过去。”
南宫建宇点点头,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那一切还有些遥远,他的脑中闪过了一瞬自己老了之后,在一处小院中晒太阳的情形,院子里也有一个年老的老太婆,他睁开眼睛,没有让自己看到想象中那个,跟自己一同携手到老的人。
到了王府门外之后,南宫建宇要沈清连跟自己一同回王府去,但是沈清连没有答应,“你回去吧,我也该回客栈了,你回去好好歇着,明日开始,还有很多事要做。”
说完之后,他要把帘子放下,南宫建宇用手挡住,对沈清连说,“祖父回去也要好生歇着,这些日子您也辛苦了,为了我一直在奔波,如今我也总算出来了,您可以放心,后面的事可以交给我,无需担心了。”
沈清连看着不知不觉中,已经十分高大的南宫建宇,心中一下子安定了许多,他点了点头,很多事情,也可以交给他去做,而不用自己去费心了。
目送着沈清连离开之后,南宫建宇慢慢的往正房走去,月光清冷,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他喝过酒之后,胸中还留着几分热意,这一路他想了很多,从沙场决断的兵法,到垂垂老矣的老人,眼前仿佛也走过了他的一生,只是他的人生才走过了二十余年,余下的路还很长,他已经准备好,在余下的人生之中,手握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让自己后悔这一切。
这一日开始,贤王府一改前些日子的低沉,又开始了忙碌的日子,夏小荷也回到了以前打着哈欠跟着南宫建宇去上朝的日子,现在刘善离开了,跟在南宫建宇身边最近的便是楼敬,夏小荷依然在宫外的轿子旁边跟其他亲卫一起等南宫建宇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