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数日,云映芷果然将雍亲王与镇北将军郑奉原勾结之事,尽数告知了任素言。
任素言默然坐在房中,握紧手中的信,心思凝重。云映芷虽然道明了雍亲王与镇北将军勾结的种种,但这终究称不上实证。
雍亲王府密不透风,梁佑臻调查许久,仍抓不住雍亲王的一丝把柄。要想要得到实证,看来只能从镇北将军郑奉原屯兵驻扎的函州入手了。
可究竟要让谁出手,却成了她心中的难题。
梁佑臻毕竟是大岳硕王,若是贸然出手,保不齐会让人怀疑他别有用心,惹火烧身。可傅彦身上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若他出手,难免会打草惊蛇。
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在挖一个陷阱,一个让傅琮跌进去就再也没有可能爬起来的陷阱,所以在这个过程中,绝不能出错。
她正沉思着,李惜芙突然从门外跑了进来,急忙忙道:“邱雪姐姐,彤彤来了,母亲叫我们去后厅说话。”
霎时间任素言眸光一亮。魏彤和傅彦的婚事已经定下,魏府自然是与东宫一条心。魏光身为大将军,于情于理,都是做这件事情的合适人选。
当天晚上,任素言将云映芷的消息,告诉了李国公。
李国公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你想让老夫去请魏将军出手?”
任素言点了点头:“您不觉得魏府是最好的选择吗?魏光是镇国大将军,整肃军纪是他份内之事。如今魏家千金眼看着就要成为太子妃了,魏将军自然是与太子一条心的。让他派人去暗中调查,既不惹人注目,事后又可脱身。”
李国公思索了片刻,才道:“你确定是函州?”
任素言肯定的点头:“对,证据在函州一定能寻到!”
没过两日,李国公与魏光合计了此事,魏光决定让自己的大儿子魏鸣暗中前去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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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亲王府内,云映芷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她面容全毁,加上雍亲王被傅琮胁迫的不快,雍亲王将她当做泄愤的工具,日日折磨她。
渐入寒冬,皇帝龙体不安,雍亲王愈发忙碌,逐渐将她淡忘了。
府内的下人在小世子夭折之后,便再无人拿她当主子看了,饭食也懒得往她房里送。
一向守着她的百荟,也在这些日子销声匿迹。
她静默地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却坚定,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门”吱呀一声,她的目光顿时带着一团炙热的火焰燃烧起来。
百荟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手中端着糕点和茶水:“这府里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奴才,连饭菜都不来送。奴婢今日去膳房,冒死偷出些糕点,王妃起身来吃一些。”
云映芷敛起灼烈的目光,缓缓坐起身来,声音冰冷:“百荟,这些日子,我怎么未曾见你啊。”
百荟端着食盘的手一抖,随即苦着脸道:“他们不让人来看你,奴婢被他们拦在外面,今儿是买通了看门的小厮,才能来给王妃送些吃食。”
云映芷露出一丝讥诮的神情。对她的孩子动手,是傅琮授意。那么能在雍亲王府伤害小世子的人,除了她百荟还能有谁?如今跑到她跟前装好人,想必是傅琮有求于她了。
云映芷泰然接过她手中的糕点,默默吃着。
片刻后,百荟才环顾四周,附到她耳边轻声道:“姑娘,殿下今日子时会备上车马,在后门等候。”
云映芷的目光闪过一丝怨恨,却没有表现出来,她甚至关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百荟笑道:“殿下得知你在雍亲王府的情形,寝食难安。他想见你,却苦于无法。筹谋了许久,才寻到今晚一个机会。”
云映芷淡淡笑了。任素言说过,雍亲王不一定会答应傅琮的建议。雍亲王筹谋这么多年,就等一个可以谋权篡位的机会,他凭什么让傅琮来分一杯羹。
而眼下的傅琮,除了雍亲王,再也没有别的势力可以利用。他若得不到雍亲王,就一定会主动找她,果不其然。
她低声朝百荟道:“你去安排吧。”
当天夜里,在坐上傅琮安排的马车之前,云映芷偷偷 入了雍亲王的书房,拿了一样东西。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云映芷握紧了拳头,微微阖眸,她感觉到浑身的气血都在翻涌,身体里的每一个器官都在欢呼。她很快就能为自己的儿子报仇了。
浓郁的夜雾中笼罩着如纱般的月色,马车将她载到了一片僻静的树林里。
她下车后,在原地等了片刻,才看到姗姗来迟的傅琮。
傅琮一看到她,便急忙忙地走上前,拉住她的手,道:“映芷,你近来可好?”
云映芷淡淡一笑,扯下面前的面纱,在惨淡的月色下露出那张如鬼魅般丑陋的脸。
傅琮眸中闪过一丝惊恐,但很快消失,他 住心头的厌恶,作出一副心痛的模样,将她按进怀里:“当初让你嫁入雍亲王府,乃是不得已而为。我知道雍亲王心狠手辣,可你一向聪明。我以为你不会遭这些罪的。”
云映芷埋在他的怀里,哽咽道:“殿下,我们的孩子没了。”
傅琮低叹一声,故作怅然道:“等我登基为帝,就封你为后。我们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云映芷的脸埋在他的怀里,露出的一只眼睛,泛着比黑夜还要幽森的光芒。
“好。王爷曾经的承诺,映芷从未忘却。今日与王爷相见,我便要交给王爷一个能让你登基称帝的礼物。”
傅琮心头一跳,松开她,低眸问:“什么东西?”
云映芷从怀里掏出一枚麒麟令牌:“这是雍亲王的令牌。”
傅琮幽深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令牌上,灼热而炽烈:“这就是那枚令牌?”
云映芷 伏在雍亲王府多年,见过雍亲王和郑奉原的书信,常将其中信息传达给傅琮。傅琮见到这枚令牌,自然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镇北将军郑奉原与雍亲王密谋造反之事,这些年来,雍亲王暗中供给函州军粮,郑奉原征兵暗囤。函州的兵力绝对比皇帝知道的,要多得多。”云映芷低声道。
他缓缓从她手中接过那枚麒麟状的令牌,道:“而这块令牌,正是可以调动函州大军的令牌。”
云映芷点了点头,朝他怀中依偎去,软声细语道,“王爷只需手握这枚令牌,前往函州,杀了郑奉原,夺得兵力,雍亲王便不得不与你联手。待你拥兵杀回京城,天下唾手可得!”
傅琮握紧令牌,目光显露出他的勃勃野心:“好!好!真是太好了。”
他一手搂住云映芷,一手握紧令牌,声音充满怨恨:“那个位置本就应该是我的,父皇枉顾当初的承诺,就别怪我自己动手去抢了。”
云映芷恰时提醒:“到时候王爷千万别忘了对我的承诺。”
傅琮的眸间滑过一丝厌烦,不过他还是亲了亲云映芷的脸颊, 道:“我坐上那个位子,你可是大功臣。皇后的位置,非你莫属。”
语罢,他便抬头,不再看那张令他作呕的丑陋脸颊。因此,他没有发现,此刻依偎在他怀中的女子,双睫下漾动着怨毒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