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支不会武功,那些人的目的很明确,若是从青支嘴里撬不出想要的话,一定会对她严刑逼供。任素言不怕青支会吐露她的身份,她反而怕她不说。
她不说,那些人会对她做什么呢?
整整一宿,她一闭眼便看见浑身像开出一朵火红玫瑰的青支冲她笑。
“王妃,我们把国都翻了个底朝天,并没有见到任府的丫鬟。”
秦云天得了命令,将硕王府所有的侍卫带走了大半,去寻青支的下落。任素言怀疑此事与大历暗中已经抵达国都的大皇子有关,让他们不要有所顾忌,尽管去搜查。
他的确没有顾虑,几乎挨家挨户的去搜寻,耗了 功夫,还是一无所获。
“哦,对了。先前绑架朱二娘儿子的人,这两日没有住在谪仙居。掌柜的说他们是做生意的,跑完一单,便出了城。”
任素言问道:“出城,什么时候出的城?”
秦云天:“今天午时便出了城,所以我觉得任府丫鬟丢失,应该和他们没关系。”
他向来依令行事,不清楚那些做生意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元夫人被毒杀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元府硬是吞下去了这份仇,没找那些人算账。可他能感觉的到,那些人绝不简单。
任素言吩咐他继续去查。那些人掳走青支的目的很单纯,无非是想揭穿她的身份。如今最迫切想要知道她真正身份的人,除了一心想扳倒硕王,帮皇帝巩固皇位的大历,她想不到还有谁。
掐着时日,大历与西蟠的人马快要进都了。离都,怕只是个幌子。
守了她 的灵莺打了个哈欠,劝道:“任姐姐,你都 没阖眼了。灵姐姐说过,你不能这么熬身子。青支姑娘一定能找到的,你先休息会儿吧。”
“王爷呢?”她略过灵莺的话,问道。
“王爷昨夜去了衡王府,到现在都没回来。这些日子,大家都紧张兮兮的。我看整个王府就我和阿念最闲。这几日,那小家伙说话利索多了。最近齐瑾忙,我就带着他认药草,简直过目不忘。这会儿,阿念估计该醒了,我去瞧瞧他。”灵莺道。
任素言点点头,道:“我和你一起去看阿念。”
青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捆在一个十字木桩上,四周黑漆漆的,连扇窗户都没有。她眯了眯眼睛,才适应了黑暗,发现有个人坐在她的面前,懒洋洋地把玩着手绢。
她和任素如一齐去了驿馆。
当日突厥大王子入都的那场国宴之上,她见到祁放的时候,只觉得眼熟,却没多想。直到看到任素言舍身为他挡下那一箭,她才恍然想起他就是当初名安堂的那位先生。
她本想问一问祁放,那日过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到了驿馆,她才发现,他已经不再是名安堂的那位先生。她一个奴婢,怎能与大王子够的话。
回去的路上未免有些失落,也没察觉危险。只听到身后马蹄声急骤,她还未回过神让路,便有人拦腰将她拽进了马车里。
她还未看得清那人的长相,就被打昏了。后面的事情,她一点儿都记不得。
“你这一觉睡得可够久的,本小姐在此可等了你 了。”面前的女子缓缓起身,不知从何处摸到了一把刀,朝她靠近。
青支这才看清楚了她的长相,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樱唇挺鼻,肌如羊脂,看起来温婉娴静。可那双眼睛里迸射的光芒却如毒蛇吐信,十分毒辣。她认得这张脸,就是在婚宴之上冲任素言叫嚣的云府小姐。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将你带来这里。”云映芷细眸微眯,锋利的刀刃贴在她的脖颈处,一阵凉意顿时袭来。
“奴婢不知何处得罪了小姐。”青支恭恭敬敬的答道。
云映芷手轻抖,青支顿时感受到一阵蚂蚁叮似的痛感,她微蹙眉头,没吭声。
“你怕还不知道,从昨天夜里到今天,硕王府和任府,就连驿馆的大王子都惊动了,他们都在找你。”云映芷懒洋洋的一笑,刀刃划向她的脸颊:“你一个轻贱的丫鬟,怎的就能惊动这么多人呢。”
“我是公主的丫鬟,突然失踪,任府自然在意。你怕还不知道,我们的五小姐就要成为王子妃了,大王子必定对我失踪在意。硕王爷幼时养在太后膝下,对璨若公主十分亲近,硕王府帮着寻觅我,也无可厚非。”刀刃划向她的额头,斑斑血珠落在她的睫毛上,满目殷红。她将血珠眨落,气定神闲的回答,似乎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疼痛。
“公主的丫鬟?”云映芷的手一顿,嗤笑出声:“还真是个容易忘本的丫头呢。我怎么记得你是先皇后的丫鬟,跟着她从任府到硕王府,最后又辗转到宫里。你伺候先皇后的时间,可比伺候公主的时间长得多啊。”
青支已经将她的目的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知道她既然抓了她来,就不会轻易饶了她,索性阖上眼,任由处置。
云映芷被她这样的态度给激怒了,匕首 地刺向她的脸,刀刃划开肌肤发出低微的响声,她疼得眼泪混着血水滴落而下,却硬是逼着自己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我只问你一件事,当今的硕王妃究竟是不是先皇后?”云映芷低声问。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她紧紧地咬住下唇,一言不发。
云映芷冷笑一声,缓缓放下了匕首,拿起另一样东西,道:“究竟是,还是不是?”
啊——
青支痛呼一声,睁开眼睛,只能望见一片暗红。血,泪,汗交织在一起,顺着下巴滴落在她的前襟。她拼命地挣扎,手腕被粗粝的绳子磨破了皮,露出粉嫩的肉,可这些痛楚和指尖上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疼痛相比,简直九牛一毛。
不知何时,她左手上的手套被摘了去,有尖细的东西钻进她平滑的残指,在骨肉之间打着圈。她能感觉到那根尖锐的针几乎从她的指头钻进了手掌,在里面缓慢的搅动,每一下都令她痛到晕厥。
她的手指本就受过重创,此时的疼痛比那个女子含愤用匕首割下她的手指,用泥巴一点点糊住血如水注的指端时要痛上数倍。
她浑身早就被冷汗打湿,衣物黏在身上,额前的汗珠泪水滴在裸露的伤口上,掀起二次疼痛。在第四根针扎入她残缺的无名指时,终于耐不住,昏厥了过去。
可是很快,迎头一盆凉水,又将她浇醒。
“你这断指,大概就是为了主子断的吧?”
青支半阖上眼,大口的喘着粗气,冷水顺着发丝滴落下来,落到鼻尖和血混在一起,成了褐红色。
“十指连心啊,该多痛。只要你告诉我,硕王妃是不是先皇后,就不必遭这种痛苦。”云映芷步步 ,“你已经为她断了一次指,难道这剩下的半截,也要为她断了吗?”
她的动作停了下来,青支得到些许缓和的时间,她艰难的睁开眼,那张脸上的温柔恬静被撕裂,露出背后的狠毒和丑陋。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硕王妃究竟是不是你主子?”
青支冷笑一声,扯动面部肌肉,钻心的痛感再度袭来,她扯动嘴角,说道:“是。”
云映芷的眼睛里迸射出诡谲的光芒,然而这光芒还没来得及闪耀多久,便被青支一句话给浇灭了。
“我生而为奴,莫说硕王妃,就是小姐您也是我的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