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原本就触目惊心的一张脸,额前被飞镖凿了个大洞,开出一朵殷红的花来。
青支迷离的眼睛骤然睁大,她艰难的扭动脖颈,目光还未寻到任素言的方向,身体便直直地往后栽了去。
任素言震惊的瞪大双眸,四肢像是灌了铅,木讷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仿佛一动,便会支离破碎。她吞咽了一口,却觉嗓子里有根银针,就连呼吸提气都能引起刺痛。她的心好像被人紧紧握住,好似要捏爆一样,疼得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想要护住的人啊,再一次为了护住她,丧了性命。
“琮王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琮收敛衣袖,弓背行礼,道:“皇上,御前失礼,还望海涵!”
任素言站在原地,冰凌似的目光直勾勾地望向傅琮。在外人眼里,她面无表情,好似丝毫对眼前的这一幕没有任何反应。可纵使她一言不发,周围的人却都能感受到她周身那股瘆人的寒气。
梁佑璋的脸色早就黑的能滴出墨来了,他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从青支被侍卫带上殿前后,他的目光便落在硕王妃的身上。他吩咐过明韧去皇陵开棺掘坟,里面确有尸骨。可他却有种强烈的熟悉感,这种感觉让他抓狂,发疯。
“琮王殿下,您这般大开杀戒,不知为何?”有臣子不满的步步紧逼。
傅琮一笑,拂了拂手上的灰尘,淡声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子,莫不是大人还要因此治我的罪?”
虽说朝臣不愿大岳和大历联手,但在大岳风雨飘摇的节骨眼上,也断然不能与大历堂而皇之的撕破脸皮。
那人轻哼一声,没敢再与他多言,只朝皇上道:“云大人滥用私刑,意图诬陷硕王府,祸乱朝政。皇上,臣以为应当剥夺其户部尚书郎一职。”
傅琮却道:“难道在诸位大臣眼里,革一位臣子的职,比起某些人以下犯上,欺瞒天下,行天道不伦之事,更重要!”
礼部尚书沈文信站出来,毕恭毕敬道:“琮王殿下,方才这婢子已经承认自己是屈打成招,恶意构陷硕王妃。您这般不屈不挠,实在让臣等费解。”
傅琮冷笑一声,道:“在下携千车粮草,跋山涉水,为救济大岳难民而来。可诸位大人的敌意和咄咄逼人,也着实让在下费解。”
沈文信被他这话给噎了回来,没再多言。群臣跪在殿前,一时成僵持之势。因为云砾,元柏清的计划落了空,这也让大殿蒙上了一层阴霾。
“再者说,究竟是恶意构陷,还是确有其事,只要硕王妃摘下面具,一看便知。”傅琮冷声道。
“硕王妃在任府婚宴之时,摘下过面纱!”
傅琮冷哼一声,望向说话那人:“大人,我说的是摘下面具,并非摘下面纱。诸位大人怕还不知道,硕王府上的医女灵莺可是灵谷夫的孙女。灵谷夫可是会易容奇术的异士。”
梁佑璋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带着冰冷的质问与恨意:“硕王妃,摘下面纱。朕要亲自查验!”
说着,他拾阶而下。
任素言站在原地,看着他缓缓朝自己走近。硕王半挡在她的身份,目光灼灼的盯着来人。
元柏清沟壑纵横的一张脸上,写满不安。臣子们翘首以待,等待着硕王妃摘下面纱,彻底证明傅琮的无稽之谈。
已死之身怎会再出现在世间。若是先皇后诈死,成为硕王妃,这实在有辱国体,有悖伦常。
就在梁佑璋的手几乎要碰到任素言的面纱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门口,只见一身披盔甲的小厮,滚了进来,慌张道:“不好了,国都大乱,骁骑营和不知是何处来的人打了起来,城门被破,有许多兵马闯了进来。看样子,是煌城的兵马!”
梁佑璋的手,陡然放下,他眼中精光大现。傅琮微扬下巴,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们的人马,已经主动出击了。
殿前的天空突然烟火乍放,火光映明了天空。远处的杀伐声断断续续传入了殿内人的耳朵。
大臣们面面相觑,惊惶未定。
霎时间,四周的侍卫蜂拥上前,紧接着殿门前,不断有侍卫手持长戟铁剑,涌上殿内。所有的矛头,对准了他们。
甚至还有几个侍卫,长剑直指坐在食案前泰然自若的祁放。
梁佑璋退后两步,目光中闪露一丝得意的光芒,他缓步踏上龙椅,长袍一揽,沉声道:“大历送来千车粮草,以示诚意。朕心意已决,借出十万精兵。”
不待大臣们说话,他便自顾自说道:“谁若胆敢有异,以忤逆君上,违抗皇命,斩立决!”
说着,他眉峰一转,看向硕王:“今日诸位爱卿之行,乃是受人挑拨。若爱卿们迷途知返,朕可以既往不咎。硕王煽动朝臣,以下犯上,是有谋权篡位之心,不为朕容。来人,将硕王拿下!”
很快便有侍卫走向硕王,长剑抵在他的脖颈。
任闵手握长剑,站在不远处,望着这场惊心动魄的变动,大惊过后乃是浓浓的悲凉。他看向硕王身畔的女子,方才殿前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甚至也有那么几瞬觉得硕王妃的身形,气度和妹妹极为相似。她真的是自己的妹妹吗?
可眼下,他终于看明白了,这一场国宴,分明就是皇上和大历皇子设下的局。皇上竟然丧心病狂到要诛杀百官的地步了吗?
朝臣们也终于察觉到危险,煌城的兵乃是虎符所调。梁佑璋暗调煌城之兵来都,是想要将国都中的臣子一网打尽?他是要断了大岳的根基,覆国之举啊!
硕王的脖颈抵在冰凉的剑锋前,他问来报的那人:“和骁骑营对阵的,是谁的兵马?”
“今夜 入城内的,好像是大历的人马。”那人回道。
顿时间,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傅琮,傅琮坦然一笑,云淡风轻的抿了口茶。
硕王望向高台之上的皇帝,冷声道:“皇上串通他国,在国都生乱,胁迫臣子,罔顾百姓安危。这便是您身为君主的作为吗?”
梁佑璋“腾的站起身,一字一顿道:“这都是被你逼的,被你们逼的!”
他抬手怒指着他,朝将铁剑架在硕王脖子上的侍卫说道:“给朕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