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惜芙面色一僵,眸光在一瞬间熄灭。李皇后和李夫人也没预料到她会拒绝,露出些许惊讶神色。
见李惜芙面露沮丧,李皇后微微一笑,低声道:“邱雪姑娘,你在京城无亲无故,在李府待了也有大半年了吧。”
任素言淡淡答:“回皇后娘娘,正是如此。”
“虽然李府收留你,是因为你救了惜芙和惜安。但这些时日,国公爷和夫人可曾亏待过你?”李皇后淡淡说道。
任素言颔首道:“未曾。李夫人待我,如同自家女儿一般。”
“既然如此,本宫自然也是视你为自家人。这礼物,既然惜芙送你,你便收下吧!”李皇后微微含笑,低声道。
久处深宫之中,那些嗜血的,冰冷的算计让她时常疲惫。李府的那些温存,对她而言难能可贵。只要不牵扯到前朝大计,她希望尽自己所能,让李府过得轻松和开心。
任素言推脱不掉,只得颔首,淡淡答道:“如此,我便收下了。”
然而李惜芙的沮丧之情并没有消散。她是个没心眼的傻姑娘,一心认定了任素言最初没收她的礼,这会儿是碍于皇后的情面才勉为其难的收下。
她以为邱雪姐姐一定也视她为亲妹妹,可她却连自己一件简单的小礼物都不肯收。看来一切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为此,她再也提不起兴致,懒洋洋地倚在一侧,连香闻起来都觉着令人沮丧。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声响,傅彦自殿外走了进来。
李皇后看见儿子,眉角露出喜色:“可是朝事忙完了?”
傅彦姿态轻松地迈步而来:“今日大岳硕王入宫面见父皇。忆心在大岳时,受过这位王爷的恩惠。父皇让忆心作陪,我便过来给母后请个安。”
任素言端茶的手微微一颤,不过一瞬,她很快恢复了表面的平静,轻呷一口茶,垂下眼睑,将脸半埋在茶杯中。
李夫人识趣地起身告辞,任素言也跟着行过礼,便离了昌庆宫。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任素言静静地望向窗外,心中却是百感交集。秋色凄凉,空气中已有三分寒意,她却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滚滚沸腾。
他来了,这一回儿,她又该躲到哪里去。
那该死的命盘之说,又该如何躲过?
距离京城不过半日马程的校场里,傅琮听到文鸿运被暂免官职的消息,鹰隼般的眸子骤然紧锁,深深地不安笼罩着他。
他望着前来报信的傅兰心,沉声道:“兰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才离京不过几日的功夫,怎么会出这么大的变故。”
“怡香院的事情被捅的太大,又加上建礼表哥在周府醉酒妄言,将火惹到了文府头上。况且此事牵连朝廷命官,父皇恐怕已经猜到了怡香院的用处,他没有罢免舅舅的官职,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傅兰心担忧地说道。
自从怡香院事发,那些往日里与琮王府交好,常去作乐的大臣们的态度也有了极大的转变。
他们之所以放心去怡香院,便是因为看中了那里的私密性,并且有琮王作保,绝不会败露。如今事情败露,害得他们皇上面斥,自然不愿再与琮王府多来往。
“不行,我得回京城!”傅琮着急地说道。
“不行!皇兄!”傅兰心当即反驳,“父皇交给你这些兵马,便是借此机会,锻炼你在军事上的才能。你才来几天,便回京?再者说,父皇把你支出京城,也是顾及你的颜面。大岳的使臣已经抵京,来得人正是硕王梁佑臻。”
“大权与生死面前,颜面又能算什么?我才出京不过半月,京城便有这么大的动作。怡香院运作这么长时间都相安无事,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舅舅被暂免官职,下一步呢?”傅琮气红了眼,他抽出长剑, 地劈向面前的木桩。
长剑削铁如泥,那木桩带着他的愤怒,一起栽向土地。
“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是我了!”傅琮怒声道,“那个女人成了皇后,傅彦如今和我一样都是嫡子。他的背后有皇后撑腰,有整个李府!我们有什么?”
“皇兄!”傅兰心低低地唤了一声。
“夺嫡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再不行动,难不成等死吗!”傅彦收回长剑,恶 地说道。
傅兰心闻言,目光流露出浓浓的哀伤,最终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终于作罢!
“兰心!”傅彦柔声唤道,轻轻将双手放在她的肩上,“这世间,我们兄妹二人能够依靠的,只有彼此。你得支持我!”
先皇后的死,在这兄妹二人心上都是抹不去的烙印。这么些年,两人一路相扶着走过。傅兰心甚至为了帮兄长成就大业,学武功,骑马,射箭。为得就是,站在他身边,做他的底气。
无论他的选择是对是错,只要他认定了的事情,她都会帮他做!
此时,她也不再犹豫,坚定地点了点头。
次日,任素言才起身,便得到竹楠馆传出的消息——琮王殿下深夜率兵操练,遭遇暗伏,身受重伤,已经连夜赶回京城,回府医治。
看到这个消息,任素言不由锁紧了眉头。
她推门走出了芳竹馆,却听一阵悠扬的琴声飘来,抬眸一看,李惜安正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弹古琴。
自从他大病初愈,不再觉得丝竹之声乱耳后,便喜欢上了古琴,时常在这个亭子里弹琴。这是芳竹馆到正门的必经之处,任素言在这儿见到他不止一次了。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露水很重,空气中都透着一股阴冷的潮湿。
好似是意识到有人走近,李惜安回眸,看到是她,眸中闪过一丝明媚的光亮,低声道:“昨夜才下过一场大雨,姑娘出门为何不穿多一些,仔细着凉。”
任素言淡淡一笑,道:“是啊。这场雨下得,天儿的确凉了不少。”
李惜安从石桌前拿起一个锦盒,抬步朝她走来,低声道:“这是惜芙让我交给你的,说是礼物。”
任素言接过,指腹摩挲着上头复杂的纹饰,五味杂陈。那小丫头,估计因为昨日她的拒绝,闹着别扭呢。
但她无心理会,李惜芙早日懂得她们是不可能深交的,也不是什么坏事。
眼下她最担心的,就是傅琮身受重伤回京,可是有诈?
究竟会是谁要伏击,杀害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