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脆响,在空荡荡的大殿内久久回荡。
顺贵妃被这一巴掌打的发懵,直到尝到嘴角的甜腥,她才回过神来,茫然的抬起眸,望着身形高大,怒不可遏的男人。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此事可与你有关?”皇上半俯 ,寒意凛然的目光望向顺贵妃。
顺贵妃不明白为什么皇帝突然就将矛头对准了她。这一巴掌,皇帝下了狠手,她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烧得慌,被打得木然,反而感觉不到多少痛感。
她捧着脸颊,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眉头似蹙非蹙,泪眼婆娑的望着皇上。
皇帝说过,她的眉头似蹙非蹙时,最像先皇后。
可这一次,皇帝却无动于衷。
因为他知道,再相似,她也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她贤良淑德,待人良善,偶尔不悦,也只是微微蹙眉。连眉头都不会蹙一下的她,怎么可能会与这个心肠蛇蝎的女人相似。
顺贵妃与先皇后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在此刻落在皇帝眼里,只会让他觉得,她脏了先皇后的眉眼。
“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是他们使了一出反间计来害臣妾!”顺贵妃仍在苦苦挣扎。
皇上噙着一丝冷笑,问她身边早就把头深深抵在地上的红月道:“她不说,你说,你说你主子都做些了什么好事!”
顺贵妃还未承认,红月自然不会承认。她依着顺贵妃的话说道:“流珠是在污蔑奴婢,污蔑贵妃娘娘。皇上,贵妃娘娘待忆心公主有多好,您是看在眼里的,贵妃娘娘不会害公主的呀!”
“拖出去,斩了!”皇帝的耐性显然被耗尽,他冷声说完,便有人冲上前,钳住红月,往外拖。
红月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她苦苦挣扎却无济于事,她高呼求饶,大殿之前却无人响应。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前,歇斯底里的声音还从远处飘来着。
“贵妃娘娘救我啊,奴婢做的这一切,都是在依照您的命令啊!”
顺贵妃脸色霎时间变得毫无血色,她豁然抬头,紧紧地揪住皇上的衣角,双唇颤抖:“皇上,真不是臣妾,臣妾是被冤枉的!”
“冤枉?你当朕是傻子吗?流珠所言毫无破绽,反倒是你,说什么红月衣袖上的朱砂粉末,是为给你熬安神汤不小心沾上的。太医都说了,你玉华宫从未向太医院讨过朱砂。你那朱砂从何而来?你莫不是要告诉朕,你买通流珠从皇后宫中偷来朱砂,就是为了给自己熬安神汤吧!”
皇上瞪大双眸,瞧见她那几分与先皇后相似的眉眼,更觉得她肮脏毒恶,狠一踢腿,将她甩开。
“来人呐,顺贵妃毒害公主,祸乱宫闱,还意图栽赃皇后,将她拖下去……”
皇帝还未说完,只听顺贵妃大吼一声:“皇上,臣妾并非是为了自己啊。臣妾是为了……”
硕王眉头微挑,环抱双臂,看着顺贵妃作死。任素言则眉眼清淡,静静地望着这一切。
傅琮心头“咯噔”一声,忽觉四肢发凉,那股凉意顺着四肢,直达心口。
只是顺贵妃的话只说到这儿,便被皇帝打断:“朕只是暂免了你父亲的官职,你就在后宫出这等幺蛾子,竟敢对忆心下手。若是哪日文府犯下大错,朕要抄家,你是不是要毒害朕呐!”
任素言暗自冷笑,皇帝这是要让顺贵妃将一切罪责都揽下。
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意外。
皇帝对傅琮的看重和偏向,这些时日,她有目共睹。
或许若傅忆心真出了什么事儿,他或许不会饶过傅琮。可当下傅忆心安好,他定然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也不愿意让世人觉得一直偏爱的琮王殿下是个可以残害亲妹妹的恶毒之辈。
只不过,经过这件事,想必皇帝也会认真的深思,扪心自问,这么多年的偏私,究竟值不值得。
“来人呐。”皇帝冷喝道:“即日起,夺去文顺贵妃之位,打入冷宫!”
“不,不,不,皇上,您不能这样。”顺贵妃跪着爬了两步,一把抱住皇帝的大腿,道:“皇上,臣妾有喜了,您不能将我打入冷宫。”
顺贵妃的话,如平地一声惊雷,在座的所有人无一不露出诧异的神色,就连皇上都不例外。
他分明命人在顺贵妃的坐胎汤里动了手脚,她怎么可能怀上龙胎。
他略带迟疑的眸光在顺贵妃的脸上转了一圈,挥手招来太医,为她把脉。
顺贵妃,的确是有喜了。
顺贵妃入宫多年,自己一直不得身孕。在后宫之中,没有皇子便没有依靠,纵然傅琮与文府关系匪浅,但终归不是她的孩子。她当然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她早就偷偷停了药,前些时日觉得身体不适,才找太医把了脉。
但她知道皇帝不想她怀上孩子,便令太医三缄其口,想等到足月,胎体强健时再说。
可此刻,她不得不将腹中的孩儿,当做保命符,拿出来用。
虎毒不食子,顺贵妃怀有龙种,皇帝自然不会因为她的过错,连带着惩罚她腹中的孩子。
他只得挥了挥手,道:“将顺贵妃带回宫中,好生养胎,没有朕的允准,不许踏出玉华宫一步!”
一切水落石出,皇帝抬眸,颇有些歉意地望向李皇后,低声道:“妙庆……此事是朕冤枉你了。”
妙庆乃是李皇后的闺名,皇帝这样唤她,已经算是向她道歉。
李皇后连眸子都没抬一下,声音毫无起伏:“何谈冤枉,是臣妾心狠手辣的做派,皇上看惯了,自然很容易相信,那所谓的证据。”
皇上眉头微蹙,声音里充斥着一丝无奈的不悦:“如今已经水落石出,朕也处罚了顺贵妃,还了你清白,你还要怎么样!”
李皇后冷然抬眸,唇角噙着一丝说不出是苦涩还是自嘲的笑容,沉声道:“还了臣妾清白?皇上该处罚的,原来只有顺贵妃一人啊!”
她略带讥嘲的语气,让一侧的傅琮绷紧了脸。
然而她没再多说什么,规规矩矩地行过一礼,便回宫去了。
任素言也随着行了一礼,跟着皇后离开了忆心阁。
不过片刻,梁佑臻借口再去探望一眼傅忆心,也离开了大殿。
大殿之内,只剩下皇帝和傅琮傅兰心兄妹二人。
皇帝没再掩饰眸底的失望,冷冷的看向傅琮,厉声道:“你以为朕不知道,怡香院与你有关吗?你身为皇子,却借助文府之手,开了一家 ,借此拉拢大臣。朕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傅琮深埋着头,一副恭敬惶恐的做派。
“你身为皇子,性命犹可贵,那些无辜的少女,就命贱如泥了吗?”皇上冷声呵斥,“你竟然想出这样血淋淋的法子,去笼络大臣。怎么,现在就开始懂得笼络臣子,你是想让朕现在就把这个皇位禅让给你吗?”
傅琮闻言大惊,慌忙从凳子上站起,踉跄往前一步,强忍着伤口的疼痛,跪下。傅兰心也跟着跪在了他的身畔。
他跪下时,扯裂了小腿的伤口,鲜血很快浸染了他的衣袍,将地板染成红色。
可他始终,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儿臣不敢!”
皇帝看到地下渐渐洇出的血迹,眸子略有松动,沉声道:“这一次,你为了污蔑皇后,竟然拿忆心和自己的性命做赌。傅琮,你这股狠劲儿,究竟是跟谁学的。你母后那样贤良淑德,平日里就算宫婢做错了事,也不会大声斥责一句的人,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儿臣知错!”傅琮俯身叩首,俯 的那一瞬间,眸中滑过一丝锋利的冷芒。
“自己去领二十大板,这些事情朕便既往不咎。日后,你若胆敢再做出这般逾矩之行,朕可绝不会像今日这般轻饶你了!”皇帝冷声道。
傅兰心大惊失色,跪在地上,涟涟垂泪:“父皇,皇兄才身负重伤,怎还经得起二十大板?还望父皇收回成命啊!”
“兰心,住口!”傅琮冷声呵斥了一句,然后毕恭毕敬地俯身叩首,道:“儿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