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袭时沾了江水,加上药匣子里药物不多,硕王左臂上的伤口刚结了痂,又化脓。
张玄请了大夫,可硕王并没有让大夫看伤,只是让高灵去抓了几味药,处理伤口的事情交给了任素言。在船上这么久,这些事情她做起来已经得心应手。
剪掉软的血痂和脓肉,洒了层药粉,用比较透气的纱布裹好,算是包扎完毕。
任素言放下剪刀,问:“在山上受的伤,可需要叫灵姑娘来处理。”
“你来就好!”硕王微抬手,朝她示意。
任素言无奈,只得帮他解开腰带,将长袍褪到腰间,露出健硕的上半身。
拆开左肩上的纱布,那处刀伤,伤口不是很深,任素言往上头洒了些金疮药。
“张大人并非太子的人。父亲带兵常进出景城,与他私交甚好。他不让齐大人带走全部兵马,并非有意为难。只是担心王爷此行,不是为了北境,不是为了景城百姓,而是为了夺嫡。”她道。
硕王道:“你真是能耐,能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和张大人叙旧。”
“不,是我猜的!”任素言放下药瓶,轻声道:“古往今来,多少皇室子弟为了夺嫡之争,不惜牺牲无辜。我们此行水路,比车马要快。皇上派遣通知张大人的信使还未到,你携虎符而来,说是支援父亲,可想必你与东宫,父亲与东宫的关系,张大人也略有耳闻。你是真的来支援父亲,还是另有图谋,着实令人考量。”
硕王淡淡的看过她一眼,示意她为自己穿好衣服:“你倒是坦诚。”
“所以……”任素言合上药匣子,抬起眸,道:“还望王爷不要为难张大人。”
硕王很快明白过来,唇边露出一抹笑,将手臂搭在药匣子上,俯身靠近了她几分:“你是担心,我派人杀了他。”
任素言不说话,因为她的确担心。
“你现在恐怕无暇担忧他人。想要证明路途遇到的那批承林军不是受大将军之命,并非易事。本王答应给你时间,找出那批承林军和东宫勾结的证据,却并不是无限期。你若一直寻不到证据,我不介意成为你心中的那种人。”硕王冰冷的目光看向她。
任素言亦不卑不亢,说:“高钟先于我们到达景城,我想知道王爷让他来做什么?”
“端掉太子的眼线。”硕王坦诚道。
“那王爷心里,应该明镜似的。知道那些承林军是太子的人,而费渊也是太子的人吧。”
“不错,我的确猜得到。不过,没有证据,我信,父皇却不会信。一旦承林军伏击本王的消息,传入国都,第一个遭殃的恐怕轮不到任大将军,而是你们在国都的任府上下。”他看着她,从牙中咬出一个个字,凛冽的目光,似是在他的眼中下了一场暴雪。
任素言攥紧拳头,继续问:“难道王爷端掉的眼线中,没有线索?比如,费渊是如何得到王爷途径那里的消息。他若领兵出逃,躲在深山老林中,必定有人与他联系,而离那里最近的便是景城。难道王爷查到的眼线里,没有与国都联系的人,没有与费渊联系的人?”
“不要妄想我帮你,想知道便自己查!”硕王冷不丁儿回答。
“后日,我们便要去北境。在景城的事情,我要怎么查!”
“那就去北境查!你以为若是能在景城查到什么,我们还会在半路遇袭吗?”硕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是啊,如果高钟早就查到,他们也不至于在途中遇袭了。
“既然已入了景城,知道那些承林军是费渊的人,王爷为何不派人去寻费渊的踪迹。”任素言问。
“难道本王做事,需要事事向你禀报吗?”硕王瞥了她一眼,显而易见,他已经派人去寻费渊的踪迹了。
可此时,任素言既盼着他的人寻到费渊,又盼着他的人不要寻到费渊。费渊与东宫,与承林军的种种纠葛,抓到他,身为一直举荐他的任承明也绝不能明哲保身。
正所谓进退两难。
突然有人叩响房门,任素言起身去开,是张大人的千金张初月。
“你就是任姐姐吧,我常听任大伯提起你。王爷在吗?”初月丝毫不顾礼仪,伸头朝里探去。
这位初月姑娘,前世她来景城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人世,故而任素言与她素未谋面。只瞧她的架势,看的出来张大人对她极是宠溺。
只是这位王爷,才入景城不到一天,便就惹了一身桃花债,真是令人……发指。
“王爷,初月姑娘找你。”
任素言把她迎了进去。
硕王正闭目养神,闻言睁眸,看着张初月一脸素净,一袭白衣,头上插了对白玉流苏步摇,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她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案几上,道:“王爷,这里都是景城的特色糕点,我送些过来,给你尝尝。”
他缓缓起身,走到任素言身边,随意的拉起她的手,任素言下意识抽手,却被他更用力的攥在手间。
“初月姑娘美意,不如王妃与本王一同品尝如何?”硕王双眸看向任素言,唇角露出一抹宠溺的笑。
初月面上有些不好看,尴尬道:“任姐姐,是王爷的王妃啊。”
硕王颔首,道:“嗯,本王的一品正妃。”
任素言默默抽回手,点了点头。
她的动作落在了初月眼里,她很快敛起面上的不悦,换上笑脸:“方才小女不识,得罪了王爷,还请王爷降罪。”
无论怎么看,这王爷和王妃都是貌合神离,并不像真的夫妻。
“无妨。”硕王答道。
“听闻王爷要去北境,不如带初月一起去吧,我武功很厉害的。”说着,她比划了两下。
硕王和任素言相视一眼,淡淡道:“古来没有女子上战场的道理。”
“那为什么任姐姐可以去。”
硕王不慌不忙的答:“因为她是本王的王妃!”
初月眼珠子一转,急急道:“那为什么那个凶巴巴折我胳膊的女人也可以去。”
“她是本王的下属!”
“那我也可以做你的下属啊,我真的会武功!”她又比划了两下,见硕王面色未有松动,她又说:“王爷就带我去吧,骑马打仗,我真的样样都行,而且我常去校场,和那些士兵都可熟了,我保证绝对能帮上忙。”
任素言淡声道:“既然初月妹妹想去,我倒是有个主意。”
“任姐姐有主意?”
任素言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道:“王爷从未上过战场,首次领兵出征,恐怕难以服众,军心不统。既然初月和景城的士兵很熟,若是王爷封初月一个侧妃妃位,想必会容易得军心。”
硕王脸色顿时变得难堪,犹记得上次他说要让她安然到北境的原因,就是为了他这个任府女婿的身份,容易在承林军中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