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纵身跃到马背上的同时,关头上的弓弩手在面具男人举起手时,满张的弓陡然一放,顿时密集如雨的流矢像黑压压的乌鸦对准两人的马匹蜂拥而至。
男人一手挥舞着长剑挡开 而来的箭矢,一手抓住女子的臂膀,双脚狠踏住马鞍,腾身而起,弃马落地。
在“嗖嗖”的箭声中,一声凄厉的哀鸣声划破浩瀚的黑夜,他们方才 的马儿仰天长嘶,双腿一跪,重重倒地,荡起漫空白茫茫的雪花。 而来的箭矢,愣是将它射成了一只巨大的刺猬。
戴着面具的男人看着他们在箭雨中穿梭,两人虽势单力薄,好在配合默契,一人应对近身的骑兵,一人抵挡 而来的箭矢,受伤在所难免,倒还能勉强能顾及自己,不被别人伤及要害。
越来越多的箭矢如蝗虫般从关头上 而来,左右的骑兵得到命令,渐渐推开,保持安全距离。
两人面对如细雨般密集的飞箭,渐渐体力不支,显得力不从心起来。
面具男人见状,微微抬手,弓弩手们顿时收了箭。只见他手握长枪,勒住缰绳,策马朝两人奔去。
被围攻住的两人还没来得及 ,便见一道银光 刺来,尖锐的枪头直指蒙着黑纱的男人胸口。任素言眸色一变,转身间又推了一把男人,两人交换了下位置。
面具男人瞳孔一缩,他猛地往下一划,逼停长枪的攻势。
“嘶啦”一声,枪头刺破她的夜行衣,一道如蛇般蜿蜒狰狞的伤口从肩头一路划到脊背,白皙的脊背瞬间被鲜血染红。
她趴在男人肩头,眉角蹙起,脸上的面纱早就在打斗不翼而飞,一股腥甜的味道逼上喉咙,硬生生地又被她咽了回去。
“丫头!”男人急吼出声,一手将她揽向背后,一手祭出长剑,刺向马背上面具男人的胸口。
面具男人一躲,马儿受了惊,发疯了似的摇摆着身体,将他晃下马背,随即一道银光乍现,冰凉的剑刃抵在他的胸口之上。
周围的士兵见状,纷纷将长剑长枪对准揽抱着女子的蒙面人,关头上的弓弩手架起弓弩,弓弦紧绷,蓄势待发。
蒙着面纱的男人双眸猩红,恶 地盯着地上的男人,他的手箍在女子纤瘦的腰上,感觉到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顺着手掌缓缓往下流。
躺在雪地上的男人,望着眼前的一剑银光,非但没有畏惧,反倒大声的笑了起来。笑声仿若乌鸦嘶鸣,猿猴鸣啼。
“能让硕王妃以命相护,怎么,您还不准备摘下面纱吗?”藏在面具下的一张脸笑的诡异,他微微眯起眼睛,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硕、王!”
任素言伏在男人的肩头,沉重的 声落在他的耳朵里,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一下又一下的凌迟着他的心脏。他将长剑往前狠推过去,利刃刺入肋骨,面具男人不堪痛苦的闷哼了一声。
四周的士兵见状,想上去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怕他的剑再推进一寸,要了张穆将军的性命。
任素言强撑起精神,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抱住他:“别杀他。”
如今张穆的性命在手中,他们尚有一线生机。若一时冲动,要了他的性命。这些人没了顾虑,他们便也插翅难逃。
硕王一双眼睛如鹰隼似的,握着剑柄的手打着颤,仿佛在竭力的克制自己的愤怒。
任素言依着硕王回过身,看向躺在雪地里的男人,冷声道:“费将军连承林军的车骑将军一职都看不上眼,想必太子给了您极大的好处。您放我们离开,否则只怕天大的好处,您也无福消受。”
张穆呵呵一笑,仿佛对她如此直白的指控身份并不介意,他淡声道:“我贱命一条,你们想取便取。反正黄泉路上,有硕王与硕王妃作伴,也算值得。”
任素言冷哼一声,道:“父亲蒙冤,我夜 入关,无非是想和将军问个究竟。这人是我的暗卫,您还是莫要信口雌黄的好!”
张穆一笑,用喑哑,如同从地狱里传出的声音说道:“王妃心头明镜似的,何必自欺欺人。硕王夜袭我亥致关,细思缘由,想必与朝廷逆贼任承明脱不了干系。陛下给我的圣旨里,言明必须将任大将军解押回都,凡阻挠者,无论官阶地位,一律格杀勿论。”
说着,他森寒的目光看向蒙面的硕王,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像是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硕王心头盛怒,将利剑往他胸口处多推了几寸,力度掌握的刚刚好,既要不了他的命,,又能让他尝到椎骨的痛感。
面具男人仰头咬着牙,冷汗顺着面具缓缓流下,等到一阵难捱的痛感过去,他长舒了一口气,冷笑着开口:“本将军这儿倒还有个法子,能给任大将军,给王爷,给承林军一条活路。”
囹圄之中,就算是危险的一点光亮,她也要紧紧抓住。于是她脱口而出:“什么。”
“硕王交出虎符,从此镇守北境,永生不得返都。”
“绝对不可能!”任素言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梁佑璋是这个天下最阴险的小人,他颠倒黑白,戏言百出。他胆小怯弱,心思多疑。就算硕王交出虎符,也绝无活命的可能。
蒙着面纱的男人眸光一动,抬起手,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俊朗又凛冽的脸庞。
躺在地上的面具男人唇边噙着一丝蔑笑,仿佛在看困在笼子里被鞭笞的老虎。
硕王轻声道:“只要圣上拟下一道圣旨,昭告天下,放过任府和承林军。本王愿意交出虎符,一生镇守北境,永不返都。”
任素言瞪大双眼,周身的气血疯狂涌入大脑,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臂,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漆黑的双眸,吼道:“你疯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硕王不为所动,沉沉地看向张穆,等待他的回复。
张穆玩味道:“王爷别急嘛,圣上还有一个要求。”他的目光转向任素言,笑容变得诡异又恶心:“请硕王立下一道休书,由臣护送任家大小姐回都,入宫侍奉……”
男人沉沉地目光顿时变成锋利的刀子,他像是一只被逼到疯癫的豹子,怒吼着拔出长剑,以方才十倍的力气,重重地朝雪地上的男人刺去。
在长剑对准面具,几乎刺入张穆的眼睛那一瞬,任素言猛地抱住他的手臂,坚定的声音穿破漆黑的夜空:“成交!”
男人身形一抖,长剑陡然停下攻势,耳畔再次响起女子清冷又坚定的声音:“我随你回都入宫。”
她回过身,头却依旧依靠在他的怀里。张穆趁机离开了危险区域,顿时涌上来两个士兵,将他扶住。
任素言冷声道:“敢问将军还有别的要求吗?”
张穆捂住胸口的伤口,笑道:“没有了。圣上说过,无论如何,绝不能伤害大小姐您。”
“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必定带着虎符来关前。”任素言淡淡道。
张穆微一拱手,难听的声音里洋溢着得逞的喜悦:“到时,末将必定备好马车,在关口等候。”
他抬眸,看向任素言,冷然一笑:“大小姐可不要食言。国都任府众人的性命便全都系于您一人之身。”
语罢,他一抬手,示意身后的骑兵送上一匹战马。
任素言环抱住硕王,气息微弱:“我们,我们回去说。”
硕王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阴沉又狠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戴面具的男人。
“佑臻~我快撑不住了!”
硕王这才丢了长剑,抱着她纵身跃上马匹,扬鞭策马,蹄扬白雪,如疾风般朝军营行去。
张穆拱手,高声道:“恭送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