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放的计谋,是任素言唯一的路,她不能坐以待毙。
没过多久,宫中果然传出皇上龙体抱恙,需要静养的消息。皇上下令给诸臣子,若有公事,可写奏折,由宦官送给他过目。总之,他不会再会见大臣就是。
硕王拿到虎符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各府上,臣子们纷纷请求觐见,都被宋总管挡在殿外。听闻皇上独居养居殿,连张贵妃都不曾召见。
张贵妃大怒,几次求见皇上,都被拒之门外。太子一派,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纷纷惴惴不安,恐慌起来。
就在这时,皇上突然传出一道旨意,赐婚任府嫡女和硕王。
旨意传到任府,任闵接旨。
他正在揣摩皇上这一道旨意究竟是什么意思时,任素言不慌不忙的说:“兄长,这是我的意愿。”
任闵闻言一怔,随即怒道:“你疯了!”
任素言坚定的说:“兄长,难道你不清楚硕王此去北境,父亲必定凶多吉少吗?”
任闵眼底滑过一丝黯然,脸色微沉。父亲是太子派的人,因为费渊出逃,皇上怀疑他的忠心。此次前去北境的人是与任府对立的硕王,到时候,费渊就算是真的出逃,恐怕也会被他说成假的,坐实父亲谋逆。到时,他来一招先斩后奏,皇上也不会对他过多责罚。
而太子与任府如今关系紧张,太子都自顾不暇,更不会保全任府。
他捏紧拳头,低声道:“这件事,兄长会想办法解决。”
“你身为禁军统领,如何能插手北境之事。再者说,北境这么远,你想管,能管得了吗?”任素言看着他,目光坚定,“嫁给硕王,我就能随他一同去北境。”
“你一介女子,就算到北境能做什么?”任闵上前一步,捏住她的肩头,厉声说:“父亲在朝中是最与硕王敌对的,这些年来,太子下令暗杀硕王,十之八九都是父亲派人执行的命令。虽然没有刺杀成功,但硕王一定知道是我们任府所为。”
他的双眸又是疼惜又是愤怒:“硕王是有仇必报的人。你嫁给他,不是往火坑里跳吗?我们任府尚有男儿在,这种事情,绝轮不到你插手!”
任素言缓缓扯下兄长的手,说:“父亲一旦遇难,任府无人能够幸免。兄长,我不是在往火坑里跳,而是抓住了唯一一根可以逃生的绳索。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救父亲,救任府。”
“不行,这绝对不行。我带你去求见皇上,去退婚。你绝对不能嫁去硕王府,硕王是什么样的人,你嫁给他,恐怕活不过走到北境。”任闵拉住任素言的手,就要往外走。
任素言奋力甩开他的手,双眸含泪,任闵转过头,说:“素言,你听话,你听话。你相信我一定有办法。”
“你以为如今陛下还会像过去那样宠我们吗?只有我们确信,费渊是真的出逃。可在陛下心里,他会确信费渊是真的出逃,而不是父亲传回的假消息,妄图谋逆吗?”她含泪说道。
任闵的手默默缩了回去,他缓缓垂下头,良久没有说话。
屋外的积雪白茫茫的一片,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屋内的空气仿佛滞住了,过了好半晌,任闵才抬起头,摸了摸任素言的头,叹道:“是大哥没用,才会让妹妹受苦。”
“兄长,明天便是除夕,过了除夕当晚妹妹就要出嫁,依礼你应该帮我准备嫁妆。”任素言朝他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
青支默默走了进来,屈膝行礼,道:“回大公子,大小姐,硕王派人送来了彩礼。”
“彩礼都来了。兄长,你去给看看,然后再帮妹妹挑几件嫁妆吧。”任素言推了他一把。
任闵深吸一口气,朝屋外走去,复而在门前停下。
他转过头,问:“硕王,为什么会同意这桩婚事?”
任素言怅然长叹,她默默地摇了摇头。任闵沉沉地看过她一眼,踏着皑皑白雪离开。
是啊,硕王为什么会同意这门亲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硕王答应娶一个对他已经毫无用处的女人,还亲自向皇上请婚。
那日从名安堂离开,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路人纷纷奔走欢迎这一年的第一场雪,她却望着满天飘雪,惆怅万分。
从名安堂走到硕王府时,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雪。
她敲响硕王府的大门,经小厮通报后,齐鸣出来迎她。
她来过硕王府许多次,这却只不过是从正门而入的第二次。第一次,是她为了答谢硕王救命之恩,携礼而来。那次,来得急,走得匆匆。而这次她终于好好领略了硕王府的风景。
见到硕王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来践约。”
硕王淡淡笑开,斜斜地睇她一眼,道:“不好意思,本王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朝齐鸣打了个眼色,示意他送客。任素言并没有死赖在房中不走,而是跟着齐鸣出了屋,走到院子里,径直跪在硕王寝房门口。
齐鸣傻了眼,连忙劝她起身。可她像只雕像般,静默的跪在雪地中,岿然不动。齐鸣没办法,赶紧去回了硕王。
可任素言却没见他再出来,想必硕王已经默许她跪在这里了。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让几个家丁架着她轰出去。
雪越下越大,庭院里的柏松落了厚厚的一层雪,她的身上也落了一层厚厚的雪。她披了一件紫色的斗篷,可此刻已经被大雪覆满,变成素白色。
她的头发上,睫毛上,都堆了一小堆雪。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夜幕渐渐拉下,雪仍在肆意狂虐。她只觉得自己彻底成了一尊雕像,浑身麻木不能动,不知是因为跪的时间太久,还是被冻了太久。
突然,面前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手执纸伞的男人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长靴踩在蓬松的雪上,发出“咯吱”的响声。他撑伞走到她面前,纸伞朝她的方向移了几寸。
“你想要什么?”
任素言缓缓抬眸,睫毛上的雪花簌簌而下。她微一踉跄,险些栽倒,幸而扯住了他的长袍。
她高扬起头,对上男人俯视的目光,一开口,才发觉牙齿都在打颤。她紧紧地抓住他的长袍,坚定地说:“我要去北境。”
“去北境,做什么?”
“看着你,不让你诬陷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