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过去,直到自然醒来,都没有人打搅她。
看来,在硕王府里并没有人在意她这个新过门的王妃。
原本就只是借了一个王妃的身份,她倒也不在意。想必宴会也该散去,她起了身,唤来青支想要看看外头的情况。
青支言是,宴会刚刚散去,下人们正在收拾筵席,硕王喝了一点酒。
她微微点点,道:“王爷呢?”
青支蹙起眉头,像是有些难以开口。任素言有些不悦的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说话都吞吞吐吐了。”
青支这才回答:“齐大人说,王爷喝了酒,早早的回房歇着。让奴婢叮嘱王妃,今夜要休息好,明天要赶早儿起,进宫向皇后娘娘奉茶。”
任素言点了点头,并不觉得有什么。可见青支一副比她还要委屈的模样,心头一动,安慰她道:“本来我和硕王就不是真正成亲,他不来,倒让我省了力气应对他。”
青支撇了撇嘴,颇有怨言的说:“无论为什么,这好歹是皇上赐的婚。王爷不来就算了,到现在连个婢子都没有来过。咱们任府还没没落呢,小姐可是大将军的嫡女。这府上的人,就这般给咱使脸子。”
任素言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我们在硕王府待不过几天,就要去北境,能再看他们几天脸色?况且,我终究是主子。有什么事需要下人们做的,他们不主动,你去提个醒,我就不信他们敢抗命!”
“小姐!”青支急得跺了跺脚。
任素言看着她,双眸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她长叹一气,挤出一抹苦笑。
“青支,你忍一忍吧。”
青支虽为她抱打不平,闻言,看到她面露倦色,也不忍再说什么,赶紧跪下说:“是青支错了。”
任素言烦闷的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一天未曾进食,好不容易提起些胃口,想吃些东西,现在又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连硕王府的人都知道她和硕王的婚事是假,当初硕王向皇上请婚时,究竟说了些什么,才会让皇上同意呢?这个时间,本来有婢子为她沐浴更衣,可此刻的房间里,除了她自己,谁都没有。
她缓缓起身,走到铜镜前,连妆奁上都贴着大红的喜字。她缓缓卸下凤冠,看着镜子里媚眼如丝的女子空洞乏力的眼神,沉重的叹了口气。
正准备卸妆更衣,窗前突然划过一道白影。
她将将回头,却见一根铁箭迎面而来。猛然侧身,堪堪躲过,只见那根箭矢上带着一张字条,插在她面前的铜镜一侧。
她拿下箭,摊开纸条。
“备薄酒,待君来。”
将纸条攥成一团,她缓缓走向窗台,推开窗户。但见惨淡的月光下,一个身穿白衣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把白弓,静静地抬头凝视着她。
“祁公子的信?”她不确定的问道。
男孩点了点头,目光沉静如水,仿佛并不想与她多说。
“他还说了什么?”任素言不信,祁放在新婚之夜约她相见,就是为了喝酒。
小男孩冷漠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他刚及任素言的腰高,分明是仰视着她,目光之中却尽是睥睨之意。任素言不由觉得,这个眼神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你是怎么进来的?”任素言问他。
好歹是硕王府,守卫必定森严,他一个小孩子,习武应当没几年,又穿着一身扎眼的白衣,必定引人瞩目。
小男孩好像有点不悦,他紧紧地盯着任素言,眼睛一眨不眨,从唇间蹦出两个字。
“你,去!”
任素言拿他没办法,只得说:“你等我换件衣服。”
正欲转身,又听见小男孩的声音:“不,现在,去!”
等任素言跟在这个男孩身后飞檐走壁时,她才发现这个看似年纪轻轻的小男孩竟有如此精绝的轻功。她从三岁就开始习武,竟觉得想跟上他的步伐极其吃力。怪不得他能避开硕王府那么多眼目,准确的找到她。
到名安堂的暖阁前,她推门而出,顿时一股酒香扑面而来。
祁放仍旧偎着炉子,在与自己博弈。
“新婚之夜,良辰美景,却冷落了佳人。”他缓缓放下一颗棋子,示意走到跟前的任素言坐。
“公子叫我来,所为何事?”任素言敛衽坐下。
祁放微微抬眸,瞥了一眼面前一身火红,面若桃花的女子,为她斟了一杯酒。
“新婚之夜,与其独守空房,不如与在下喝一杯,岂不痛快?”祁放不慌不忙的说道。
任素言沉默不语。他那日提的计谋,固然是当今唯一可以走的路,可是等她到了北境以后呢,她真的能应对的来吗?硕王手里可有虎符,而她有的,不过是一个名不符实的王妃身份罢了。
“祁公子,我想问,名安堂究竟知不知道费渊逃到了哪里?”
找到费渊,拿到他是真的叛逃的证据,或许,能帮到父亲。
“我觉得,现在找不到费渊,反倒是件好事!”祁放说。
任素言不解,正因为费渊无故出逃,且父亲追查不到他的踪迹,皇上才对父亲失去信任,生了疑心。找不到费渊,怎么可能是件好事。
“费渊出逃,定是抱足了决心。他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他怕什么?只要朝廷抓到他,他唯有死路一条。你觉得,他会怕再拉上一两个陪葬吗?”祁放缓缓抿了一口清酒,说道。
任素言一惊,脱口而出:“你说,他会诬陷父亲?”
“人心有多么险恶,阿言,你不是最清楚了吗?”祁放微微眯眼,一副已经洞察一切的模样。
任素言也不愿再问他,他们两个前世的纠葛。既然他不愿意说,她再问也没有意义。况且,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与这个男人有过纠葛。他究竟有没有再说谎话,都有待考究。
她只喟叹道:“是啊,人心险恶。费渊是父亲捡回来的孤儿,亲授他武艺,带他上阵,为他在皇上面前邀功,已然把他当做自己的接班人。结果,他说叛逃就叛逃。呵,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恩将仇报,狼心狗肺之人。”
“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祁放抬头,定定地看着她。
任素言对上他的眸子,忽然有一种自己做了亏心事的感觉。她慌忙埋下头,竟然不敢直视眼前男人的目光。
“热酒暖胃,喝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