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硕王打量着她,目光愈发幽深,只道:“你若真怕耽搁灵姑娘的时间,就不要推辞,让她把脉。”
任素言看向他,面无波澜,唇角的冷意如腊月的飞霜。
“王爷有心,我感激不尽,不过真不劳您费心,我的身子好着呢。”
硕王慢慢朝她逼近,半俯 ,双眸紧紧的捉着她的眸子,似是想从她的眼睛里窥探些什么。可任素言只是淡漠漠的和他对视,没有胆怯,没有心虚。这样的神情,让他甚至觉得自己多想了。
“本王甚是好奇,王妃为何不愿让灵姑娘帮你把脉。”他淡淡出口,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凝成一层薄雾。
她淡淡一笑,丝毫不畏惧的仰起头,抵上他的目光,甚至逼他更近:“那我也甚是好奇,王爷为何非要灵姑娘为我把脉呢?”
硕王紧绷的脸色有一瞬的难堪闪过,他为什么要高灵为她把脉,不过是想确认那场荒诞的 可否是真。若是真的,他想知道她为什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难道女儿家的贞洁在她眼里竟如此不值钱吗?
可倘若是假的,他该怎么说。说他做过一个和她同衾 的梦?真是荒唐!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瞬变得极其紧张,仿佛满拉的弓,蓄势待发。青支忐忑的站在任素言身后,既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要灵姑娘为她把脉,又担心两人这微妙的氛围,会对她不利。
这船上,可都是硕王的人!
忽见硕王“扑哧”一笑,薄唇微微扬起,他挑起任素言肩头的半缕青丝,勾至鼻尖,俯首轻嗅,充满挑逗的说:“王妃说过,本王甚是怜香惜玉。听高鸣说,你身体不适,这心都揪了起来呢。若不让灵姑娘给你把把脉,本王这心,可怎么安的下!”
“王爷固然是怜香惜玉,只可惜我不是那香亦不是那玉,何至让王爷怜惜?灵姑娘近来操劳,常常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王爷既有怜香惜玉的美名,可不能让那一双抚琴的妙手粗糙,舞袖的身姿疲劳才是。”
见多了硕王不正经的模样,她也渐渐懂得该如何应对,更不会被他堵得说不来话。果然,她此话一出,硕王只眯起狭长的眼睛,却是低笑无语。
倒是他身后的高灵站出来:“我就说,王妃为何如此僵持,不愿小女为您把脉,原来是吃了小女子的醋。”
“我竟不知,王妃是如此小肚鸡肠的人。”硕王淡淡笑出声,揶揄她。
任素言意识到自己跳进了自己挖的坑里,脸色一沉,冷声道:“王爷误会了。”
硕王的目光在她脸上掠过,对高灵道:“为王妃把脉!”
“不必!”她出声有些着急,硕王的目光再度转过来,这次已经是不容抗拒,“灵姑娘,为王妃把脉!”
“我说,不必!”
一瞬间,气氛顿时又凝结起来,青支一连提起两回胆了,高灵亦是半倚在门前,颇是无奈的看着他们。任素言攥起拳头,将手缩进袖中,目光倔强又阴冷。
“把脉!”硕王又呵了一声。
高灵这才缓缓走上前,屈膝行礼道:“王妃,请吧!”
任素言岿然不动,一双灵动的眸子,像是冻了几层寒霜,寒气直逼着眼前的人。她的心愈发慌乱,本以为那 ,他醉的彻底,定不会记起,如今看来他倒像是想验证一般。
可她,还能以什么样的借口拒绝呢?
貌似,没有借口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齐鸣走上前,拱手道:“王爷,有三艘船上的士兵腹泻的厉害,还请灵姑娘开些药。”
这话说完,他才发觉这个小药阁门前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任素言暗自吐了一口气,对高灵道:“灵姑娘还是先给士兵们开药吧。”
高灵一忙起来,自然顾不得她,任素言稍稍松了一口气。
夜里,她回到房里,见硕王坐在案几前。背后的窗户流泻近几缕白月光,映在他的肩头。由于船上不能掌明火,她已经许久没有在这个时间见过他。
她常常在药阁抹黑到深夜,回房他早已睡下。她便轻轻拿被褥铺好,待到他未起身便又去了药阁。或许是心中有鬼,她并不愿与他有过多接触。
可是现在,他就坐在那儿,像块石头一般。借着淡淡的月色,依稀能看到他明亮的眼眸,正灼灼的朝她望过来。
她默不作声,静静从床底翻出被褥,打好地铺,自顾自钻进去,背对着他的方向。
背后有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走近她的身侧,似乎停了一下,静默了片刻,听到他的声音:“你在担心什么,难道灵姑娘为你把脉,还能把出来什么东西不成!”
“王爷何出此言?”她自知躲不过,索性翻过身,仰起身子,抬头看他。
“呵!那你为何不让灵姑娘为你把脉?”
“这船上都是王爷的人,我和我的丫鬟这两条命都悬在王爷手里。想到北境,想见父亲,我得先活着。不知道王爷为何非要强行要为我把脉,我心里不安,自然拒绝。”
漆黑的夜里,他整个人似乎都融进黑暗中。只借着微弱的月光,隐约看清他俊朗的五官。任素言能感觉到他眼睛里燃烧的怒火和几乎想吞噬她的危险感。
可她丝毫不畏惧,依旧抬着头,甚至坦然自得的微笑。
“难道不是心里有鬼?”硕王半蹲 ,目光紧紧地逼仄着她。
“我心里有鬼?”她微微侧头,粲然一笑,淡淡道:“王爷以为,我心里有什么鬼。亦或是,王爷想让灵姑娘为我把脉把出些什……”
话未说完,下巴处突然一紧,转瞬被他紧紧握在两指间,像是两块坚硬的铁块,想要把她的下巴捏碎一般。
“从冥山回来,那天晚上,我们做了什么?”
任素言的玉手攀上他捏在她下巴上的手指,一点点用力,将他的手指掰开,面上仍旧是不咸不淡的笑意:“煮酒,品茶,食果脯。”
“只有这些?”硕王盯着她问道。
“不然呢?难不成,王爷希望我们之间发生什么?”她音尾上扬,充满戏谑。
硕王的目光渐渐冷了下去,他道:“呵,谁知道你把我灌醉,是想发生什么?”
“灌醉?”任素言嗤笑出声:“王爷不胜酒力,怎还怪到我头上?我还好奇,这常跑去环燕楼吃酒的硕王爷,怎的就几杯酒的酒量。”
“闭嘴!”硕王冷喝一声,“睡觉!”